第117章

第117章

一切說定,尚坤拎起尚顯。兩人近在咫尺,他比尚顯略高一點,再次盯着對方不放,目閃寒星,氣勢凌厲。許久他才鬆開手,將尚顯推遠一步。

“去罷,今晚就動身,不必和任何人說起。”尚坤淡淡吩咐。

事已至此,再沒有可能留在郎君身邊,尚顯猶豫了一會兒說出最後的擔憂:“郎君,老國公馬上要來,不如……”

剩下的話被尚坤擺手制止,尚召陽來就來,阿圓不贊成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那人自詡為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就用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不用管他,你只用專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記住一着不慎全盤皆輸,萬萬不能馬虎。”尚坤再次叮嚀。

“喏!”尚顯鄭重應一聲,再次半膝跪地行禮。待他起來時郎君背轉身站在桌案前,黛色寬袍,玉冠巍巍,尚顯一步步後退挪到屋外,扭頭步下台階,腰上令牌發出叮噹聲響。

他解下尚字玄鐵令,手指撫過每一條紋理,因為佩戴得年頭久了,這塊令牌鋥亮發光,刻紋幾乎被磨平。今後,他不再有機會繫上它。

聽見阿顯去而復返,將尚字令牌放在桌上,又輕輕離去。尚坤偏頭瞧向那邊桌面,手指輕扣,這已經不是他身邊第一個離開的親衛。

朝中多半武將出自尚家,有許多人從家將及小親衛做起,上陣殺敵,博得功名。水漲船高,是他們抬高尚氏的地位,也正因為有他們存在,尚氏兇險萬分,時時刻刻是天家眼中釘。

尚坤有一點兒能想通尚召陽的偏激與憤慨,如若是他,也不會讓至親的血白流,可他終歸不是尚召陽。

時光無法倒流,尚召陽救不回父母雙親和幼妹的性命,也無法抹去對晉陽大長公主的傷害,更推卸不掉對尚坤嚴苛殘酷的對待。

尚坤盡量不去想以前的事,可一早上縈繞在心頭全是,聽幕僚們說起州府雜事好不心煩,索性抽身出來,直奔后宅,進門就見阿圓立在桃樹下,使喚婢女們摘花,盈盈淺笑,灼灼其華。

“花開的季節,你都禍害光了,哪裏再有果子吃。”他笑着打趣。

憶君回首,走到他身邊為自己開脫,“今年桃花開得太繁,須得要減掉一兩成,不然到時候全結的是小果子,個個青澀也長不大,肯定難吃。”

尚坤的眼睛又瞄向她的小腹處,貼耳問她,“早上他有沒有再動?”

憶君搖頭,他有點失望,伸臂攬住她回屋,喝過了溫茶,尚坤開口,“阿圓,上回我送你的印章收在何處?拿出來罷,我要有用。”

憶君走到書房,取下暗格,拿出一套裝匣的古本,打開其中一本,摳空的書頁中放着一枚墨玉圓字印章,她放在尚坤手心裏,也不去問他做什麼,只賣弄自己。

“為了想出妥當的辦法收好它,我可是絞盡腦汁,沒法子,只有費掉你一本書。”

“還是你聰明。”尚坤笑着誇讚一句,拿起半枚圓字印章對着陽光把玩,信口像說著閑話:“阿圓,讓阿苒先休息一段時日,有雲香在,還有阿宣也機靈能挺住事,她們兩人幫着你管雜事,想必不會有疏漏。”

莫明其妙要換下阿苒,憶君也不解,她蜷到尚坤懷裏悄聲問他:“怎麼了?阿苒背着人做錯事了?還是別的?”

“因為阿顯”,尚坤悠然解釋,收起印章捏到手心裏,“阿顯犯錯,我已經發話趕走他。你也曉得阿苒對阿顯的心思,你現在又是雙身子,一切都不敢大意,讓阿苒先避幾天風頭,如她確實不生二心,你再把人如到身邊使喚,可好?”

可是尚顯會犯什麼錯?瞧着他的樣子也沒有多生氣。

憶君納悶間,那人親了親她,“阿圓,我還有點事要去忙,乖啊,一個人用午飯,不必再等我。”

他又笑着摸向她的小腹,輕輕用手指撫摸,目色溫柔和未出生的孩子說話,“乖乖陪着你娘親。”

憶君不捨得他離開,伸臂摟住他的脖子獻吻,使壞咬破他的舌尖,自己躲閃開偷着笑。

“壞心眼!”尚坤颳了一下她的鼻頭,吸着嘴微笑離去。

聽見他在屋外吩咐讓阿苒以後不必進正屋服侍,命雲香和阿宣精心照顧夫人。透過朦朧的紗窗,憶君瞧見他偉岸的身姿漸漸遠去,消失在視線中。

“夫人”,阿宣溜進屋裏,眼中含着淚光,怯怯問一句:“阿苒姐姐她……”

憶君先要過一杯溫水喝完,拿帕子抿了抿嘴角,“不妨事,這是郎君的意思,你去告訴阿苒,叫她不必心慌,總有一天我會再召她上來。”

阿宣點了點,她怕郎君又像以前那樣,拿阿苒配軍中那幫糙漢子。府里大長公主賞賜的那幫女郎,十之七八已經送出去,或嫁或賞,帶着豐厚的錢財嫁作他人婦。

任她們哭過、尋死過、哀求過,全都沒用,郎君鐵面無情,根本沒打算留一個在身邊服侍。

只要阿苒能留下,以後還會有出頭之日,阿宣放下心,先服侍着憶君用過午飯,替她除去外袍安置着午休,這才去安撫阿苒。

阿宣才走到院外,聽兩人粗使的婆子小聲議論,“聽說了嗎,十六郎犯下錯,惹惱了節度使大人,已經被逐出府。”

阿宣驚得捂住嘴,難以置信這個消息,她撒腿跑向阿苒住的小屋,推門進去,慌裏慌張,“阿苒姐姐,十六郎真是被郎君逐出府去?”

窗前雲影紗后,阿苒分外憔悴,捻着一枝桃花潸然淚下,眼淚像串線滾落,喃喃道:“我知道了!”

是啊,她已經明白十六郎的心,郎君是絕不會留他在身邊。

*****

尚顯被放逐的消息不脛而走,說什麼的都有,子君也有一天忍不住來問妹妹,吞吞吐吐一副很糾結的樣子。

憶君清楚她這個哥哥,也是個情面軟熱心腸的人,怕是對尚顯生出憐憫,憶起以前的共患難歲月。

她不想指導兄長如何為人處事,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方式和想法,子君豁達開朗,有利也有弊。

她微微提醒一句,“這是郎君的事。”

“你是說”,子君霍地站起來,撲到憶君面前追問:“十六郎被趕走,真是有隱情在其中。”

憶君搖頭,“我什麼也沒說。”

子君哦了一聲,坐在椅子上沉思,河西的風沙吹得他面紅泛紫,徹徹底底像個軍中硬漢子,可硬外殼下心卻還是軟的。

“阿兄,你問過盧娘子嗎?”

子君點一下頭,垂目沉默不語。

“你戀着盧娘子並沒有錯,事事替她着想也無可厚非。可你也要為阿娘着想,阿娘好面子,盼着抱孫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她什麼也不求,只求你我平安順遂,活到人前。”憶君捧着小腹,慢慢體會為人母親的心思。

子君面現羞愧,“我想有個正兒八的功名再求娶阿姐,也想讓阿娘再得一份誥命。”

“迂不可及!”憶君輕罵一句,扶着腰換個姿勢躺下。

眼看着尚召陽馬上要到涼州城,尚坤嘴裏不說,一天比一天緊張,神經綳得緊緊的,夜半每每從夢中驚醒出一身冷汗,憶君也有點煩燥,話里也比平常要刻薄一點。

“阿兄,盧家娘子是你挑中人,是好是壞我不說什麼。她確實是個女中豪傑,放在哪裏都是個中翹首。你要娶她做妻子,也不用非要等她十年八年。該怎麼做,你心裏要有數,別拿虛無的功名來搪塞別人。我偏不信,若是真心念着一個人,會不想和她長相廝守。”

說了許多的話,憶君閉目休息。

子君就在身後脈脈注視,見妹妹說著話睡着,拿過薄被蓋到她身上,卻有幾分好笑她學老成,替他擔憂傷神。

曾幾何時,她還躺在床上病怏怏一句話也不說,阿娘從不許別人說一句妹妹的壞話,哪怕是實話實說阿圓有病也不許。

阿娘的一顆心,子君全曉得,說起來,是他不孝違逆阿娘,一心想娶一個喪過夫君的女子進門。

出了節度使府大門,牽着馬往家裏走去,子君依在想着如何向阿姐開口,說他日夜想着她,想早一天娶她進門。

“阿叔”,羅家大門撲出來一個小女孩,牽着子君的手就往裏走,清脆的笑聲響起,“大母,娘親,快看,阿叔回來了!我早都說過,他肯定這個時辰回家。”

那邊廚房裏探出一個人頭,珍珍網兜包着烏髮,眼睛明亮,笑容燦爛,“子君,你總算是回來了。”

“阿姐”,子君有點不適應,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他撓着頭,語無倫次,“那個,阿娘有沒有為難你。”

“阿母很好說話,待我親熱。”盧娘子縱是嚇低了聲音,還是傳到各個屋子裏。

“少給我灌*湯,別說那些沒用的哄人話。”羅大嬸在上屋*回一句。

盧娘子卻是笑了,拍打子君身上的灰塵,拿肩推搡他,嘴努向正屋,“我做了可口的飯菜,等你回來一起吃。”

子君傻乎乎地跟着挪動腳步,哪怕席間聽了無數次鬥嘴也一直笑容。羅大嬸嘴快卻說不出刻薄的話,盧娘子直來直去,兩人斗得不亦樂乎。

惟子君和小英娘埋頭猛吃,邊看兩個女人鬥法,全當了下飯的佐料。羅家小院裏熱鬧異常,倒好似真是一家婆媳兩人爭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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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貴妾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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