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憶君在門外站了許久,遲遲等不到尚坤的回應,把門推開一條縫,只容她一人出入,一進到屋裏,馬上掩上門扉。

臨近黃昏,屋裏光線暗,散落着一地狼籍無從下腳,也不知他躲在哪個角落裏。

“平安奴”,她輕聲呼喚,單手捂在小腹處,一點一點向屋中挪動。

靠着東邊太師椅上隱隱約約有個人影,發出粗重的喘息聲,憶君追尋過去,沒敢走到他身邊,隔空問話,“平安奴,我找你好半天了。”

夕陽斜照進屋中,尚坤多半張臉隱在陰影下,露出輪廓分明的下巴,微不可見動一下算是做出回應。

憶君安安靜靜坐到他身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出一杯溫茶,推到尚坤面前。

直至太陽西沉,屋裏變得漆黑一片,黑暗中他才開口說話,“阿圓,尚召陽要來涼州。”

憶君點頭,她已經猜出大概,能讓尚坤舊病複發也只有尚召陽那位牛人,她摸索着伸手去夠尚坤的手,幾次撲了個空,正打算收回,手落在他粗礪的大掌中,穩穩放在桌上。

“管他是誰,來就來吧。事到如此,你還有什麼可怕的,有我在,還有孩子,不再去理尚召陽就是。”

尚坤長嘆,他如今不怕尚召陽逼着他殺人,也不怕逼他吃下老鼠肉,更不怕那個人詭計多端又使出陰招,令他防不勝防。

可尚召陽就像影子如影隨形他多年,甩也甩不掉,暗夜之中常潛入夢,每每出一身冷汗。

屋裏的那一個人通過手心傳遞熱度給他,同樣溫和的語調在說話,“平安奴,等尚召陽來了,你同他做個了斷,是死是生,我全陪着你。”

經她這麼一說,倒激出尚坤的豪氣,他有妻有兒,何必跟着尚召陽那塊朽木沉淪。

“他逼我做過的事,我也逼他做一回,你說好不好?”

“不好”,憶君斷然拒絕,反手緊握住尚坤的手,“平安奴,忘了那一切,告訴尚召陽,你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裏。他要做沒膽的懦夫,可你不是。”

尚坤明白阿圓說的話,可總有些放不下,他恨尚召陽入骨,如果不是自己的親祖父,早下手除之而後快。就這麼輕而易舉放過尚召陽,他過去承受的種種又該從何處討要。

一時半會兒勸不動他,憶君也不着急,輕輕拉拽尚坤的衣袖,“咱們回罷,你不餓,我也不覺的想要吃飯,可不能虧了他。”

兩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誰,尚坤摸黑夠到火石,點亮屋裏的燭火,摟過憶君親吻她的面頰,手按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處,連聲道歉:“都是我的錯。”

就在這一刻,他覺察到非同尋常的動靜,手下微用力,果然還有一下子,她的肚皮輕輕在動。

憶君也是驚了,覺察到腹中生命在動,欣喜萬分拉着尚坤訴說,“平安奴,他動了,你有沒有發覺?”

他半蹲着身子,將耳朵貼在她的肚皮上,聆聽許久,再抬起頭時雙眸中似帶有水色,深邃卻又飽含柔情。

兩人看得呆了,忘記該要說什麼,盡享為人父母每一次新奇的體驗。

尚坤甩掉了如蛆附骨的尚召陽,不去想他陰暗的童年和少年時節。他記得曾經很恨長得像那人,看着尚召陽,如同看向自己已知的未來,那是永遠擺脫不了的噩夢。更恨尚召陽奪去了他的歡愉,整個年少時節,他掙扎在背叛和傷痛中,苦海無邊,宛如永無出頭之日。

他打橫抱起憶君,邊走向後宅,恢復往常的笑容。

“阿圓,給我生個女兒罷,長得要像你。”他如是說道,一晚上手沒從她的小腹處挪開,可左等右等,再也等不來腹中小生命的一下胎動。

也問過府醫,都說是才孕育的胎兒,偶爾有一次胎動也是正常,再等上一兩個月這孩子肯定活潑萬分。

尚坤就喜歡活潑萬分這幾個字,竟然有興緻講起他小時候的趣事,津津樂道帶着尚顯幾個去湖裏採蓮,禍害了一池子的千瓣蓮,連帶兩年之內大長公主府的蓮花都開得寥落。

“這個我知道,郎君出手橫掃千軍,萬夫莫敵,殺得敵人落花流水。”憶君搶着笑語,一心想逗得尚坤開心。

尚坤大笑,也不知他想起什麼,笑容有微許停滯,轉瞬又重新綻放,笑過之後摟着憶君安睡。

她胎象不穩,尚坤嚴守着孕期不行房行這一條,即使動情起了興,哄得憶君用手給他紓解過算是了事。也只是偶爾,原本他在女色上頭平常,後來禁慾整八年,一度差點忘記這回事。不用阿圓提醒,他也不會去尋別的女人。

次日清晨,憶君猶在沉睡中,尚坤自己先起來,一出屋子留心觀察阿圓貼身的幾個侍婢。很明顯阿苒有些心不在蔫,眼底下一圈青紫,畢恭畢敬回答他的問話。

他心有已經有了一番計較,等見到尚顯,在他的厲目逼視下,阿顯也心虛低下頭。

“有多久了?”尚坤沉聲問道,等待心腹的回答,昨天他聽得真切,阿顯一言一行超出一個親衛該有的分寸,那是他的阿圓,不容任何人覬覦窺伺。

明白郎君的問話,尚顯單膝脆地,喉節滾動幾回,艱難吐出,“一直以來,自屬下見過夫人第一回,就心心念着她。”

尚坤半眯星目,黑曈收縮,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事情過去近兩年,他猶能記得阿顯說起子君的妹妹,誇她如何乖巧懂事,又是生得怎樣的美,同他討要纖離,說是送給侍人去騎。

一開始,他一直以為阿顯在為自己相妻子,應對方所求鼎力支持。卻原來不是,阿顯費盡心思就為把阿圓帶到他面前。

兜兜轉轉,這小子當初也動了心。怪不得一個勁找託辭拒婚,說什麼配不上阿苒,瞧不上祖母賞賜的那幫女郎,全都是謊話

尚坤怒不可揭,伸腳用力踢翻尚顯,放下狠話,“明日起,你不必呆在我身邊。”

“郎君”

尚顯急呼一句,一骨碌爬起來,正跪在地上,昂頭求饒:“求郎君饒過這一回,小的以後絕不……”

絕不怎麼樣,他卻不曉得,若能控制自己不去妄想不該屬於他的人,他一早這麼做了,還用等到現在東窗事發,被郎君抓個正着。

阿顯的迷茫和掙扎全瞧在尚坤眼中,他盛怒之下,痛心疾首看着親如手足的心腹,從他年幼時,阿顯就伴在身邊,論忠心無人可比。孤城脫困那回,若不是阿顯和幾個親衛拚死相護,他哪裏會有命在,阿顯身上的傷疤不比他少。

瞬間,他打定主意,揪起地上的尚顯,逼近了說話,“從即日起,你不再是定國公府的人,去替我辦件頂緊要的事,以後功成名就,脫離尚氏做個郎將,風風光光出入上京城。”

尚顯近乎絕望喊一聲郎君。

拎住阿顯的衣領,尚坤面色如鐵,星目幽深,“阿顯,你聽着,京里一天比一天亂,放祖母和阿娘她們在險地,我日夜難安。惟有你當得起我的信任,我只要你代我護得家人平安,你可能做到。”

尚顯眼中噙着淚花,狠狠點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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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貴妾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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