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曼曼真的出大事了。

在醫生也跟着緊張的詢問之下,蘇曼曼記得自己是誰,對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能清楚說明,但病房內所有人之中,她唯一熟悉的,卻只有一人——

金德烈,她的舅舅。

對於自己的丈夫及小姑的認識,她卻僅止於一個是與她讀過同所高中的女同學,另一個則是偶爾少數機會能遠遠看見的身影,一個與金氏有合作關係的高層主管。

而着急跟着趕到醫院裏的紀氏夫婦,她則是壓根兒完全不認得。

她的記憶像是被阻斷了,雖然醫生一連串的詢問還未結束,但眾人心底的想法卻是難得地一致。

她紀得所有的一切,卻遺忘了有關紀家人所有的事,包括她嫁給了紀博堯,她的記憶像是從某個時間點上被完全阻斷了,所以醫生問了另一個與她周身人物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請問你記得今天的日期嗎?」

「當然。」蘇曼曼點了一下頭,接著說出了日期。

當她說完她認為的時間之後,在場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儘是極度打擊與錯愕。

「我……記錯了時間嗎?」除去身上的疼痛,她現在開始感到十分地不安,眾人看着她的眼神全是負面的擔憂情緒,集結起來太多也太複雜了,現在的她沒有力氣一一分解抽絲所有,她只想知道她的問題是什麼。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思索着該如何向她開口說明,她這樣等同是失憶的情況,在他這十年的醫師生涯中也是頭一回碰上。

最後醫生選擇說出了正確的日期時間,並告知她失去兩年記憶的事實。

「你的記憶整整遺落了兩年的時間,外傷的部分只要好好休養,是不會有大礙的,而關於記憶這部分,我得再為你做些檢查,才能給你明確的答案。」或許是血塊壓迫了某些神經,造成部分記憶遺失的結果,但這部分在尚未經由檢查得知答案之前,他不能不負責任地向任何人下定論。

最後醫生再說明了些注意事項,便退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病人及家屬。

紀書妤張嘴想說些什麼,但眼前的情況讓她無法從腦子裏挑選出適當的詞句說出來,最終只能闔起唇瓣看着身旁的大哥。

而紀氏夫婦對於媳婦這突來的意外狀況,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曼曼忘了這兩年來的一切,等同忘了已家所有人,他們又該如何向她動及所有?

同樣的,紀氏夫婦也將目光落在自己兒子身上。

紀博堯除去了原有的擔憂面容,換上了教人看不清內心情緒的表情。

金德烈順着眾人的視線看過去,目光也跟着落在紀博堯的身上,他暗暗地嘆了口氣,明白這些人裏頭除去曼曼之外,最為受傷的人便是紀博堯了。

最心愛的妻子忘了一切,忘了他。

「曼曼,你再想想,真的忘了他們了嗎?」金德烈希望這一切的失常只不過是短暫的,或許幾分鐘、幾小時之後,她便又想起了,她只不過是因為瞬間的撞擊而忘記一切,暫時的忘記。

她一直是個溫柔且善良的孩子,她不會這麼殘忍對待愛着她的家人們的。

蘇曼曼的目光從紀家人身上一個跳過一個,最後回到金德烈身上,她用着萬分無辜的神情搖了搖頭。

「對不起……」看着大家那充滿期盼的眼神,蘇曼曼直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但承受着這失憶的罪也非她個人意願,她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她無心傷害任何人的。

「唉……」金德烈重重地嘆了口氣,目光再次移到紀博堯身上,而後者的視線卻不曾離開過蘇曼曼。

該如何是好呢?

【第八章】

眾人決定讓病人好好再休息一會兒,在蘇曼曼仍是完全記不起這兩年來的記憶的當下,他們在病房門外商量再商量。

最後他們決定暫時先不告知她現在是紀太太這身分,但這樣的耐心期限只到明天,至少待她身體狀況好上些許。

或許待她一覺睡醒之後,所有失去的記憶便自動回籠了,若仍是不記得,那麼再由他們將事實說出,試着刺激她的記憶吧。

眾人抱着一絲絲的希望度過了這難熬的一天,相對的,蘇曼曼也是,她也十分希望自己能在一覺睡醒之後拿回所失去的記憶。

但所有人都得到失望的結果。

經過一夜,再次清醒之後,外傷的疼痛感已幾乎能完全由藥物穩定控制,陣陣的頭疼也消失無蹤,可消失的記憶仍是消失得徹底,沒有理會她用心的呼喚。

一早醫生便為她做了一連串詳細的檢查,在等待檢查結果出來的同時,昨日出現在病房裏的所有人像是約好了一樣,全都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面對紀氏一家人,蘇曼曼很是尷尬,因為人家擺明認識她,那交情恐怕不是一般而言,這樣的可能認知讓她更是感到愧疚與不安。

要是她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呢?大家重新再認識?

紀氏夫婦與紀書妤或許重新再認識並不是難事,但紀博堯呢?她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

他的態度轉換,是所有人當中最明顯的,昨天她能完全感受他那真切的擔憂及情感……

他們……是戀人關係嗎?

因為她忘了他的一切,所以他才收起任何情緒,總是面無表情的面對她?是對她怨懟的反應嗎?

「仍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嗎?」話是紀書妤問出口的,但答案打從進入病房看見蘇曼曼的那一刻,便已明白不過。

「對不起。」蘇曼曼開始覺得自己就像是個不斷做錯事的孩子,除了對不起,還是只能說聲對不起。

她的一句對不起,換來了眾人的嘆息,可所有的嘆息聲之中,唯獨缺少了紀博堯的。

蘇曼曼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她說:「我只是忘了些事情,但並不表示我變笨了,我想你們應該有話想對我說才是。」

眾人見她的目光落在紀博堯身上,也自然跟着她的舉動,將視線紛以投向他,無言地示意着由他開口說明一切關係。

「你是我太太,我們已經結婚半年了。」紀博堯平穩地將聲音傳出去,選擇了最直接的字眼。

聞言,蘇曼曼不禁張着嘴呆住了。

不只是蘇曼曼瞪着紀博堯,一旁所有人全瞪着他。

就不能慢慢由兩人開始交往說起嗎?非得這麼直接不可?

「我……跟你……」蘇曼曼臉上的表情寫着「不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呢?他對她而言,只是個知道名字,卻是連朋友也稱不上的對象,現在一睜眼,兩人卻成了夫妻,那是多麼親密的關係啊!

她像是睡沉了,一覺醒來,世界卻完全顛覆了,一切全超出了可能想像的極限之外。

太不可思議了!

「請問……我為什麼嫁給你?」她知道紀博堯有多麼迷人,但她從沒貪戀過這個男人,直覺也告訴她,他並不是個客易將另一個人放心上的人,她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他心上的一塊。

因為利益關係嗎?

這個問題,讓紀博堯的臉色沉了,他抿着唇不願回應,倒是一旁的金德烈看不下去地說:「傻孩子、傻問題,當然是因為你們愛着對方才結婚的,你可別亂想其他。」

蘇曼曼再一次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對紀博堯露出了抱歉的眼神,但他卻是轉過臉,不願接收。

這時,醫生來到病房,告知了目前的檢查結果,證明了蘇曼曼腦子裏確實有小血塊壓迫着神經,而這一點或許能夠解釋她為何失去部分記憶的原因。

「需要開刀治療嗎?」

「一般這樣的情況下,是不建議的,因為蘇小姐除了失去部分記憶之外,在早上的部分測試里,她表現得都十分地正常,並無任何生理上的影響,現在只需要觀察血塊是否自動消除,只要有自動消除的跡象,那麼手術便無須考慮,畢竟是腦部手術,能避免,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那麼一旦血塊消除了,我失去的記憶就能回來嗎?」

「這個就不一定了,個人情況不同

,可能會恢復,也可能不會,也有可能恢復部分。」雖然這不是醫生的錯,但他在蘇曼曼期待的目光下,忍不住露出抱歉的神情。

意思很簡單,得碰運氣了。

昨天晚上是舅舅放心不下,留在醫院裏過夜照顧她的,但在得知自己是紀太太的身分之後,眾人很有默契地將照顧她的工作轉移給紀博堯。

雖然這一天裏,紀博堯幾乎沒說上幾句話,臉上多半也是面無表情,可身為家人個個都明白他溫柔的真性情,他有多麼愛蘇曼曼更是無庸置疑的,他肯定十分想要親自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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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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