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 169 章
離開藥仙谷之後,傅白芷沒有像無頭蒼蠅那樣到處去尋花夜語的行蹤,而是仔細想了想,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為數不多的那些時候。她記得,花夜語總是說希望她們能夠離開江湖,再也不管這裏的是是非非,兩個人可以尋一處四季如春的地方住下,靠近湖邊,有山有水。
偶爾可以回蒼穹門看一看,雖然蒼穹門留給兩人的並不都是甜蜜的回憶,可花夜語卻把蒼穹門當做她的家,因為在這裏,她才能和自己相遇。想到這些,傅白芷不認為花夜語如今會冒着危險去蒼穹門,想必她定是去了兩個人以前最嚮往的地方。
傅白芷打算先從洛城找起,那裏是花夜語的家鄉,當初陸淵和陸季璃也是在那裏找到了花夜語。而最主要的是,在原著的這個時間段,花夜語和曾經的男主角赫連晟正是剛剛打敗了閻羅婆,雖然贏了,卻也都身受重傷在洛城修養,許多原因加在一起,讓傅白芷覺得自己該去洛城一趟。
她騎着馬到了岸口,剛想找店家租船,卻得知今天最後去洛城的一艘船已經被一個女子租走了,才剛行不久,若她着急,可以問問是否能夠搭個順風船。傅白芷自然是着急的,所以她便朝着不遠處的那艘船看去,然而,也就是這一眼,卻讓她失落的眼神重新綻放了光彩。
傅白芷曾經想過很多次,如若自己再次看到花夜語,將會是怎樣一種表情,會激動到流淚,還是會欣喜如狂。然而,待到她真正見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心情完全不足以用任何詞彙來形容。
這麼久不見,花夜語竟是又瘦了許多,那曾經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有些撐不起來的感覺。她迎風站在船頭,暗紫色的長發被風吹散,凌亂的蓋住她的半張臉,卻無法遮住她的美好。她似乎在專註的看着什麼,直到察覺了自己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身子有些輕微的顫抖,
她沒有回頭,可傅白芷知道,她定是能夠感覺到自己,下一刻,當花夜語轉過身來,傅白芷也直直的回望過去。四目相對,傅白芷從花夜語的眼中看到了壓抑的欣喜,還有不小心流露出來的驚慌,在不知不覺間,傅白芷已經紅了眼眶。
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放下花夜語,一旦她恢復了感情,她便再也無法放棄這個過分美好的女子。兩個人從相遇到相知,再到花夜語對自己生了愛戀之情,因為自己的膽怯迫使她們分開,又因為自己的無能讓花夜語一次又一次的受到傷害,即便是兩個人在一起之後,這人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受盡苦痛。
傅白芷沒有忘記當初在葵亥林時,花夜語撞上自己劍鋒的決絕。傅白芷明白她怎麼做的原因,當時卻無法為之難過。可現在看着花夜語,想到她為自己所做的事,傅白芷的淚水已經沒辦法再忍耐,她也不想忍耐什麼。
語兒,是自己的妻,她怎麼捨得拋棄她,再傷害她。當初那個練了冰心訣的傅白芷,到底是有多混賬?才會讓語兒想了那麼多辦法逃離呢?
她們兩個人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是花夜語在拚命的維護着,到了這種時候,傅白芷不忍心再讓她瘦弱的肩膀再去撐起什麼,她是時候該靠着自己的能力勇敢起來,雖然她現在只是個武功半吊子的人。
“這位姑娘,那岸上的也是想要去洛城的,不知您可願意帶她一程?”船家自是沒有看出傅白芷和花夜語的糾葛,便走過去問花夜語,可是等了許久都對方都沒有反應,正在納悶的時候,花夜語卻把身子轉了過去,低低的對他說了句開船。見花夜語不願與人同船,店家也沒辦法,只好對傅白芷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便把船划走了。
看着船槳在湖面上盪起的水波,花夜語知道自己的心怕是要比這水泊還要動蕩不安。她從未奢望過在離開之前還能再見傅白芷一面,以至於她甚至以為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阿芷原來真的沒事,她廢了武功,恢復了感情,就這樣來找自己了。
想到這裏,花夜語的眼眶泛紅,嘴角卻忍不住上揚起來。她真的不知道這是老天給她的賞賜還是懲罰,她做夢都想再見傅白芷一面,而今就這樣忽然變作現實。可惜的是,她哪有那麼多時間能夠陪着阿芷,她做了這麼多,就是不想讓阿芷在最後這段時間看到自己樣子,可終究還是前功盡棄了嗎?
花夜語顫抖者身子,她知道自己的情緒波動不能太大,那樣會加速毒發,可是聽着背後安靜的水聲,她卻忍不住的想要再回頭看一看傅白芷。強行壓抑着慾望,花夜語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忽然,她聽到岸上的船家忽然大喊着什麼,緊接着竟是聽到了一陣陣風聲。
花夜語急忙向後看去,就見傅白芷竟是運了輕功,朝着自己的這艘船飛來。花夜語眉頭微皺,卻不是因為傅白芷的自作主張,而是因為,這人既然內功已廢,輕功自然也不如之前。船已經行了一段距離,就連自己想要追上也是勉強,更何況是傅白芷。
果然,在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傅白芷就這樣落入了水裏,哪怕知道她熟水性,花夜語卻還是不由得擔心起來。她多想讓店家停船,或是自己跳進這水裏把傅白芷抱住,可花夜語不能這麼做,她緊緊的抓着船頂,甚至不敢回頭去看正在水裏掙扎的傅白芷,心口疼得像是撕裂一般,讓她不知道究竟是毒發造成的疼,還是那份對傅白芷的心疼。
“這位姑娘,你看這…”見傅白芷游得那麼費勁,而花夜語卻始終不回頭,船家有些猶豫的再次問花夜語。
“繼續划船,不必…”理會兩個字生生卡在了喉嚨里,讓花夜語沒辦法說出口。她不停的深吸着氣,雙手顫抖得發白,而在這時候,那船家卻又開了口。
“那位姑娘好像是嗆水了,我看還是…”還未待店家說完,而船上卻已經沒了花夜語的身影,她跳到湖裏,焦急的尋着傅白芷,便見這人的確是嗆了水,正十分痛苦的捂着喉嚨。看着對方難受的樣子,花夜語只覺得心裏更疼,她急忙游到傅白芷身邊,想都沒想便吻上她開啟的唇瓣。
久違的親吻讓兩個人皆是一顫,花夜語把自己口中的氣渡給傅白芷,這人恢復之後,卻抱着她不肯放手,甚至還加深了這個吻。究竟有多久沒和傅白芷這般親密,花夜語根本記不得了。感到對方柔軟的小舌探入自己口中,那熟悉的感覺讓花夜語有些沉淪,卻不能沉溺。她狠着心把傅白芷退開,轉身游到船上,而傅白芷竟也在下一刻上了船。
現在正值冬季,湖水涼的刺骨,兩個人又在水下呆了那麼久,身子早已經濕透,這會上來被風一吹,傅白芷凍得瑟瑟發抖,而花夜語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語兒,你怎麼樣,是不是很冷?”傅白芷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花夜語,她的衣服在沾水之後貼緊了身體,展現出玲瓏曼妙的曲線。她急忙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蓋在花夜語身上,雖然都是濕透的,但多一層總比沒有的好。
誰知,傅白芷才剛把衣服披在花夜語身上,臉頰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被打了之後傅白芷才反應過來,居然是花夜語打了她。傅白芷雖然詫異,卻並不生氣,她也覺得自己該打,畢竟她把語兒傷的那麼深,再多打幾次也沒關係。
“語兒,對不起,我現在已經沒了冰心訣,我又是你認識的那個傅白芷了,我…啪!”這一次,傅白芷又是沒說完話,花夜語的巴掌再次接踵而至。感到臉上的疼,傅白芷反而笑了起來。“語兒,你若生氣,那便多打幾下,左邊不夠,右邊也可以打。”
傅白芷是鐵了心了要賴皮,聽到她的言論,花夜語淡淡的看她一眼,不動神色的探了下她的脈向。發現傅白芷的身體似乎並未被廢除武功所傷,只是內力虛浮,丹田之中空蕩一片,顯然是一身的內力都散了去。這般想着,花夜語有些愧疚,抬起頭對上傅白芷被自己打紅的臉,轉過身不再看她。
“語兒,你胸口的傷可好了?”
“語兒,你為什麼當初要私自離開不與我說?”
“語兒,誒,你去哪裏啊,別留我一個人。”
一路上,傅白芷始終嘴不停的問着花夜語問題,可花夜語卻始終沒有理她。好不容易上了岸,傅白芷見花夜語起身就走,理都不理自己,她急忙跟上,兩個人就這樣全身濕嘮嘮的走了,只留下船家一個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兩個好像認識又不認識的人。
洛城比起一年前又繁華了許多,花夜語在幾天前就已經在一處僻靜的地方租好了房子,她沒想到今日自己一時興起想去坐船,竟是會誤打誤撞的碰到傅白芷。是天意作弄也好,是命中注定也罷,花夜語快步走在前面,聽着傅白芷在自己身後的呼喚。哪怕心裏再苦,嘴角卻還是無意識的向上勾起。
花夜語知道,自己已經許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語兒,這是你家嗎?帶我也進去好不好?我全身都濕透了,好冷。”見花夜語進了一間小宅院便要關門,傅白芷急忙把身子擠過去,可憐兮兮的說道。看着她慘白的臉色,花夜語想到她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氣惱的還給她,誰知傅白芷非但不穿,還把衣服丟出去老遠。
“語兒,那衣服也濕透了不能穿了,還掉在地上髒了,你都不留我沐浴一下換身衣服嗎?”花夜語現在算是知道了,傅白芷就是在和自己耍賴,看準了自己沒辦法把她丟下。想到這裏,花夜語皺着眉頭,抬手又想打傅白芷。她打她不是因為她賴着自己,而是因為傅白芷此刻未免太不關心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不心疼,可花夜語卻心疼。
然而,這手還沒落下,傅白芷卻已經先一步閉上了眼睛。看她一副任由自己隨便打的樣子,花夜語又怎麼忍心下得了手。她怔怔的看着傅白芷的臉,多想伸手過去摸一摸,最終還是因為心口的絞痛,緩緩放下。
傅白芷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是感覺到了花夜語的不舍。她睜開眼,雙眸帶了些粉紅。這般近距離的看着花夜語又,傅白芷總覺得心裏很酸很疼。她和語兒經歷這麼多,如今無論是什麼,她都不會再害怕,更不會離開花夜語。
“進來吧。”最終,花夜語還是沒能趕走傅白芷,所幸院子夠大,她也可以不用一直面對這人。花夜語準備兩桶熱水,一個放在客房,一個放在自己的房間裏。見傅白芷老老實實的去客房沐浴,花夜語這才回了房間,有些痛苦的捂住發疼的腹部。
這些日子,每次毒發都會引得一些地方劇烈的疼痛,有時候是頭,有時候是心口,就連腹部和胃部都不放過。花夜語有些艱難的把濕了的衣服脫掉,她看着腿上比之前又多了一些的灰色痕迹,想着傅白芷,苦澀的閉上眼。
阿芷,為何你要來找我,又為何讓我死了的心燃起希望。我這身子如今連我自己都嫌棄,我又該怎麼面對你。花夜語苦笑着,走到了浴桶的邊緣,看着水中映照出的臉,她木訥的伸手摸着,忽然側過頭咳嗽幾聲,便有泛着暗紅的血順着她的指縫溢出來。通過水看着自己,花夜語痴痴的笑了。
“還好,這張臉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