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10.5|家
尼爾斯一路走過去,心都盪在嗓子口,直到看到樊希,才意識到自己小題大做了。
關心則亂,不折不扣,說的就是他。
樊希坐在椅子上,在抽煙。她神情自然,動作瀟洒,哪有半點傷痛的模樣。
吞雲吐霧間,聽見腳步聲,轉了頭,卻只瞧見一個背影。
她覺得有點好笑,一個大男人,睡也睡了,親也親了,摸也摸了,居然還躲着她。
真把她當魔鬼了?
嘴角一挑,她不咸不淡地開口,“既然來了,你躲什麼?”
聽她這麼說,尼爾斯只好又走回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問,“你傷在哪裏?”
聞言,樊希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在他眼前一晃,道,“被紙片割了一下。”
他哦了聲。
等不到他的下文,她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傷了手指?”
他不答。
她笑得賊,“你不說我也知道。”
前因後果,不難猜。
他沉默。
“你心疼了?”
他抿着嘴,還是拒絕回答。
樊希道,“逃避即有鬼。”
被她逼得走投無路,尼爾斯只好道,“一會兒讓弗朗克處理下傷口,這裏衛生差,小心破傷風。”
“你是在關心我?”
他側開臉,轉身想走。
呵,真是個傲嬌的男人。
樊希站了起來,攔住他的去路,將煙吹在他臉上,不依不饒道,“艹的時候挺兇猛,現在怎麼婆媽起來了?”
“……”
樊希喜歡看他悶騷,尤其是戳破那冷靜的面罩,底下那暗濤洶湧的樣子。反差越大,越勾人心。
於是她繼續逗他,將受傷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按了一下。尼爾斯低頭,只見自己手背上有一道指印,紋路清晰,是她的指紋,帶着血。
“就算我得了破傷風,也是你的錯,你是我的細菌,讓我*、讓我糜爛。”
一語雙關,帶着挑逗,風情萬種。
尼爾斯看着那道殷紅的血指印,耳邊滑過她的話,渾身一顫。
腦中有靈光閃過。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飛快地轉身,扔下樊希,朝着大鐵門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他站在原地,目光望着遠處,在沉思。
樊希在背後看着他,沒吱聲。
這個男人,她睡了、親了、愛了,卻還是看不透。看不透的,不是他的性格,而是他的智慧。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着,風從耳邊過。太陽照在他身上,拉長他的影子。這一刻,她覺得他的背影,高大得不像話。
這時,馬克和弗朗克迎面走了過來。
在兩人調侃他之前,尼爾斯搶聲道,“今天入住的三百個人中,有一個不在名單內。”
馬克驚訝,“安檢出了問題?”
尼爾斯搖頭,“安檢沒出問題,是我發覺問題。”
“什麼意思?”
“有一個人的指紋和照片對不上。”說完,他又自動更正,“不,應該說證件是真的,指紋是假的。”
馬克還是沒聽懂,看看尼爾斯,又看看弗朗克,“他在說啥?”
弗朗克也不確定,“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名頂替?”
尼爾斯點頭,“冒名的人和被冒名的人,是一對雙胞胎。”
兩人面面相覷,“你怎麼知道?還這麼肯定?”
尼爾斯道,“剛才,無意之間我在巴士的玻璃窗上,看到了一個人的指紋。當時,我覺得有些奇怪,卻說不出所以然。是樊希的血指印提醒了我。這人的臉雖然對得上資料庫,但指紋卻對不上,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是孿生兄弟。”
弗朗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確定沒記錯?”
畢竟有三百多個人。資料里不光是數據,還有指紋,那些紋路,光是看,都讓人頭暈眼花,更別說記,而尼爾斯居然將它們全部記入大腦。這有點誇張了,弗朗克不信。
馬克也覺得不可思議,“你連指紋都能記住?”
尼爾斯點頭,“我花了五個小時去記。”
“五個小時?”弗朗克拿看怪物的眼神瞅他。
對普通人來說,就算是花五天時間,也未必能記住。
尼爾斯和弗朗克不一樣,他要對這裏所有的人命負責,任重道遠,經不起一點風險。壓力越大,動力越大。
所以,見兩人狐疑,他一臉嚴肅,“現在不是質疑我的時候。”
馬克想到之前發生的一起暴殺,要不是保爾沒把尼爾斯的話當真,也不會有人傷亡。於是他堅定地道,“頭兒,我相信你。你下令,我執行。”
尼爾斯道,“找人二十四小時嚴密監視,不要打草驚蛇,看他混進來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有偷襲武器庫、行兇暴殺的跡象,立即擊斃。如果他潛入電腦資料室、和我方軍隊某人有過密接觸,立即彙報。”
“是!”
弗朗克聽他下令,道,“你這樣會不會誇張了點?畢竟你只是靠大腦記憶。”
言下之意,大腦又不是電腦,也有記錯的時候。
尼爾斯就回了一句話,弗朗克頓時沒話可說。
他說,“我的大腦就是電腦。”
***
夜色正濃,有人影溜進機房。
這個人正是被尼爾斯懷疑的阿里。
黑暗中,馬克壓低聲音,道,“果然給你料中。”
尼爾斯自信卻不自負,而他的自信,來自於他的智慧。有理有據,從不盲目。有時候,事實就是事實,鐵錚錚地擺在那,不需要雄辯,早晚會見分曉。而他有這份定力,讓人心服口服。
見頭兒不說話,馬克又問,“什麼時候動手?
尼爾斯就一個字,“等。”
之前,基地里的資料庫被黑,他懷疑是軍營中有內鬼,特地編寫了一套反黑程序。自從安裝上后,幕後黑手就再沒伸來,他不相信事情會這樣湊巧,更合理的解釋是對方得到了風聲,有所顧忌。但,是狐狸,尾巴遲早會再翹出來。
阿里是個誘餌,後面會揪出誰?
馬克不像尼爾斯那樣深沉,想到一會兒能大幹一場,興奮地搓了搓手,再度握緊機槍。
大約五分鐘后,阿里從機房裏溜了出來,隱沒在黑暗中。
馬克起身,蠢蠢欲動。
尼爾斯按住他,道,“再等。”
想不到,這一等,就是十五個小時。
***
處理完這件事,尼爾斯一步跨進自己的帳篷,兩天沒合眼,他的臉上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憊。
正想倒頭就睡,誰知這時,門帘一拉,樊希來了。
看見他連鞋帶衣,什麼都不脫,就想往睡袋裏鑽,她的兩道秀眉頓時皺成了一團。
“脫掉。”
尼爾斯揮了揮手,太累了,連話也不想說。
樊希什麼也沒說,走過去,在他身邊跪坐下來。衣服褲子鞋子襪子,一樣樣的,從他身上扒下來。
“很累?”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聲。
“我替你按摩。”
沒有回應,就是默許。
樊希坐下,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按着他的太陽穴。低頭望下去,他棕色的眼睫毛又長又翹,像兩把扇子,濃密地蓋在眼睛上。昏暗的燈照在臉龐,投下陰影,立體感極強。
她有些力道,按在穴位上,酸疼卻也舒爽。她的手很香很好聞,女人的味道刺激着鼻子,讓他想起了在村民家躲避沙塵暴那次抬杠。她要用水刷牙,她說,乾淨比命重要。
這麼嬌氣的人,卻自願留在這種鬼地方。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他。
這麼一想,他思緒起伏難耐,突然沒了睡意。
尼爾斯伸手,將自己的掌心貼在她的手背上,緩緩地彎下手指,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裏,與她十指交纏。他拽着她的手,湊到嘴前,親了一下。
不是情人,卻做着情人間才有的親密的動作。
不曾表白,卻懂彼此的心意。
有些人,說著愛,卻口是心非。
有些人,從不言愛,一旦纏上,就是一輩子。
兩人四目相觸,他的眼中佈滿血絲,帶着疲憊,卻盈滿了溫柔。
溫柔了時光,也溫柔了她的心。
她彎下腰,底下頭,捧住他的臉,嘴唇對上他的,送上一個吻。
柔軟的唇,像清甜的泉水,溫潤彼此的靈魂。
太短,不夠回味。
尼爾斯勾住她的頸子,向下一拉,兩張嘴再度湊到了一起。
樊希心一動,突然想到馬克的話,我們的頭兒,是個暖男,你對他好一點,冰山也就融化了。
她在心裏微笑,現在,冰山成了火山,一點就炸。
他一天沒梳洗,但她不在乎,他身上的味道,好聞難聞,都是男人味。
能讓她不嫌棄的,只有他一人。
沒有語言,也不需要言語,兩人的身體在一起,心也離得很近。
她的手在他臉上游移,男人的堅韌剛毅,和女人的細滑全然不同。他的鬍渣扎手,卻也性感,還有他喉結,以及鎖骨……讓她流連忘返。
女人的手,軟軟的,仿若無骨,像羽毛拂過,撩撥他的心。
尼爾斯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再摸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有些東西,會不顧一切地,噴薄而出。
樊希離開他的嘴唇,問,“睡不睡?”
一語雙關。
她很聰明,設個套,讓他鑽。
尼爾斯苦笑,不管他的回答是什麼,結果都一樣。
心湖已被攪亂,哪由得他。
以前他說過,他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控制。
這個女人,真正的,讓他又愛又恨。
樊希起身,當著他的面,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直到只剩下的內衣褲。然後跨坐在他的身上,部位剛剛好。
她扭動身體,輕輕地摩擦,腰肢柔軟得像一條水蛇。即便隔着衣物,仍然帶感。
他能感受到她的濕潤。
她能感受到他的硬實。
他摸上她的腿,揉捏她圓潤有彈性的臀部,身上的細胞活躍起來。
她咬着嘴唇。
他手下使勁。
兩顆心相互吸引。
沒有月亮的夜晚,卻不感到孤獨。
她身體向前傾,手指蜻蜓點水般地劃過他的背脊,讓他渾身一顫,誘惑不能更多。
尼爾斯覺得自己快被她弄瘋,扣住她的後背,將她鎖在懷裏,臂上的肌肉盡顯。他不強壯,卻足夠保護她,如果她願意,可以是將來的一輩子。
只不過,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不是不想,是時間沒到,怕驚走她。
她強大,但物極必反,她的脆弱,只是用面具掩飾了起來。
樊希咬住他的嘴唇,纏住他的舌頭,一股電流抨擊了彼此,深深的震撼,讓兩人慾停不能。
外面,颳起了大風,一陣一陣,飛石走沙,吹得帳篷呼呼直響。
裏面,激起了驚濤駭浪,一波一波,洶湧澎湃,撞得帳篷瑟瑟發抖。
你在我心裏。
我在你身里。
就像魚和水。
誰也離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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