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0.5|
第二天,樊希醒來。
帳篷里,身邊的睡袋裏早沒了人。
她拉開帳篷的拉鏈,挑起一角,外面萬丈光芒。馬克在帶隊早訓,尼爾斯在做掌上壓。
陽光照在他修長的身軀上,映出雄性體魄,汗滴在地上,肌肉飽滿,線條清晰。
昨夜的纏綿,在星辰之下、在眾人之間,隱晦壓抑,這樣瘋狂,對她已是極限,卻還沒炸干他的精力。
她低低地笑,這個男人,必須要抓住。
抓住了,一輩子的性福。
不抓住,一輩子的遺憾。
他做完運動,頭一抬,正好瞧見她從帳篷里探出來的半張臉。幽深的目光,像深淵,能把他吞噬。
尼爾斯了解她的脾性,頭皮一麻,起身走了過來。
“別亂來。”
聽他警告,她無辜地聳肩,“沒有啊。”
他的目光掃過她頭頸以下部位,又紅又紫,關鍵是還沒穿衣服,胸脯露出大半個,令人遐想連連。
見他看自己,她嘴角一勾,理直氣壯地回,“裸睡,有問題么?”
裸睡沒問題,問題在於她和他一起裸睡了,外面都是他的部下,見了影響不好。
樊希笑,“昨晚怎麼不見你這麼嚴謹。”
他無奈,放柔語氣,“收斂下,就當為我。”
她看着他,足足五分鐘,讓了步,“你是我男人,我聽你的。”
尼爾斯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卻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由一怔。
去年初見,他和馬克開車去接他們,路上遇到沙塵暴,躲在當地村民的家裏。當時,有個快餓死了的小女孩,她要救他不讓,她說了一句話,你是我男人,我聽你的。你是軍官,滾遠點。
現在,她又說了這句,時間不同,場景不同,處境不同,心情也不同。
他心中五味俱全,她說他是她的男人,這是對兩人關係的一種肯定。
樊希看不透他的表情,卻知道自己這句話的分量。大家都是成年人,對於聚散離合,能泰然處之。但,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只要是人,都需要安全感。所以,才有了家。
尼爾斯沒說話,轉身走了,但心卻被塞得滿滿。
樊希起身,將衣服穿上,遮住昨夜風流快活過留下的證據。梳理妥當后,她掀開帳篷走了出去,臨時餐廳被搭建起,其實也就是一頂大帳篷,四面串風,當中擺了一張長桌子,上面放了一些餐具和食物。
馬克正在弄吃的,看見樊希,就招呼她過來。
外國人的早飯簡單方便,除了麵包,就是麥片牛奶。
樊希用下巴點了點食物區,說,“帥哥,幫我弄個三明治。”
大美女提要求,沒人能拒絕,馬克心甘情願被她差使,從一大堆麵包中挑了一隻最飽滿、最圓潤的出來,切成兩半。
她目光四處溜達一圈,回神正好瞧見馬克在給她塗牛油,她皺皺眉,“我不吃黃油。”
馬克二話不說,立即給她換了一隻圓麵包,重新切開,塗上植物黃油,夾入鹹肉。
樊希接過,咬了口,“謝謝。”
“怎樣?”
她以為他在問麵包的味道,便道,“不怎樣。”
馬克眨眨眼,賊兮兮地道,“我是說昨晚。”
昨夜,一個令人臉紅耳赤的話題,不過他問的對象是樊希,所以……
她處變不驚地反問,“你說呢?”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臉,反倒是馬克先不好意思起來,嘿嘿地傻笑。
“你們太隱晦,我們豎著耳朵,都沒聽到什麼。”
“你們想聽?”不等他接口,她又道,“那今晚我叫.床大聲一點。”
馬克汗如雨下,拿起杯子,一口乾了咖啡。
樊希見他一臉不自然,促狹地笑了,算是良心發現,先放他一碼。
“謝謝。”
馬克問,“謝我什麼?”
“把你的帳篷讓出來。”
兩個人一組,她睡的席位本來是馬克的。
馬克揮了下手,表示不值一提。
見她笑意盈盈,管不住這張嘴,忍不住又犯賤,“fancy,頭兒是個好男人,你們倆要是結婚,我們喜聞樂見。”
“結婚?”
“相愛,再組成家庭,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樊希噗嗤一聲笑了。
馬克莫名其妙,“笑什麼?”
“笑你太天真。”
她喜歡尼爾斯,這點不容置疑,甚至還有點愛,但組成家庭,成為凡人為他生兒育女,她不願意。
結婚,就代表着被束縛。
生子,就代表着盡義務。
懷孕會讓她的身材會走樣,頭髮會幹枯,皮膚會發皺……被孩子牽連,一切都為下一代,她不要這樣活。她要自由,所以連如日中天的事業也放棄了。她來這,是因為她無牽無掛,不是為了被捆綁。
愛他,卻沒到那個地步。
她說過,什麼都可以沒有,但容貌不能。她惜之如命的東西,怎麼可能隨便給出去。
樊希拍了拍馬克的肩膀,道,“所以說,還是你年齡太小。”
馬克被她拍得嗷嗷大叫,“我比你大七歲好么?”
樊希不動聲色地看他,“我說的是心智。”
無語了。
馬克有種深沉的無力感,和女人爭辯,尤其是樊希這樣的女人,簡直是在找死。
早飯吃完,各就各位開始工作,看着大家都有活兒干,樊希問,“我做什麼?”
馬克撇撇嘴,“你去問尼爾斯,他是頭兒。”
樊希四下張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大樹下,站着尼爾斯,腳步一轉,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尼爾斯低着頭在看報告,沒瞧見對面的樊希,這裏大小的事都要經他的手,負擔壓在他肩頭,很重。但,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所以扛得起一切。
只見他雙腿分開,腳尖展開30°,腰桿挺得筆直,標準的軍人站姿。貝雷帽插在肩頭的肩章上,袖子撩到手肘,露出一小截小麥色的手臂,汗毛被陽光一照,金燦燦。腰間扣着一根皮帶,雙腿修長有力……
樊希看着他,突然覺得就這麼看着、守着,也不錯。
工作中的他,認真而專註,皺着眉的樣子、下命令的樣子、沉思的樣子,都是爆棚的性感,令人心動。
床上也同樣。
心中的獸又有點蠢動。
想被他壓着,被他侵虐,她承認,這個想法有點賤、有點盪,卻情難自禁。
尼爾斯佈置完任務,一抬頭,終於看到前方沉默的女人。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默默無聲的,卻有若實質般,擦出了火光。
樊希側着臉,靜靜地綻放出一個笑容,女人嫣然如花的模樣,蓋過耀眼的陽光。
尼爾斯臉上沒什麼情緒起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在跳,慾念在動,渴望無限極。
月光下,雪白的肌膚,胸口的玫瑰,腿間的濕潤。
風穿過指縫,彷彿還能感受某處的柔軟和彈性。
屬於她的一切,都刻在骨子裏,仿若在眼前、在耳邊、在鼻間,不用回憶,她的人、她的聲音、她的味道,時時刻刻都在。
兩人站在彼此的世界裏,像兩棵相思樹,風止時間停。對樊希來說,永遠太遙遠,這一刻便是記憶的永恆。對尼爾斯來說,有她就是永恆。
沉寂一瞬,這時,馬克的大嗓門傳來,硬生生地插入和諧唯美的畫面,“你倆幹嘛呢?比誰眼大么?”
這個最傻二缺,沒有之一。
尼爾斯收回目光,淡然地道,“沒什麼。”
馬克將兩個輪番瞧了一眼后,道,“fancy,你剛才不是要問頭你的工作安排?問了沒?”
樊希道,“要不是被你打斷,已經問了。”
馬克憋嘴,“合著還是我多事。”
樊希彎起一邊的嘴角,要笑不笑地哼了聲。
馬克還想嘰歪,卻被尼爾斯截住了話端,他對樊希道,“等阿富汗人到了,教他們數學英語。可以么?”
樊希還是那句話,“你是我男人,我聽你的。”
當著馬克的面,打情罵俏,虐死了單身狗,馬克不滿地抗議。
樊希不理他,問,“他們什麼時候到?”
尼爾斯低頭看了眼手錶,“快了。”
才說完這句話,外面就傳來了引擎的轟隆聲,三人的目光同時投向大門口,馬克喜道,“來了。”
***
運輸巴士緩緩駛來,前後一共三輛,因為安檢系統尚未完善,今天先入駐一部分。
一部分,但人數也不少。
尼爾斯做事認真,沒有電子設備輔助,無法高枕無憂。對着馬克吩咐幾句,便跟着哨兵一起走出邊關,親自督查。
過崗哨的時候,德國士兵向他敬禮致意,尼爾斯一一回禮。他身上穿着防彈衣,扛着機槍,帶着頭盔,和這裏任何一個普通士兵一樣,在前線奔波,看不出他的軍銜。親力親為,雖然累,卻圖個心安。對自己負責,也對所有跟着他的人負責,這是尼爾斯身為一個男人、一個長官、一個戰士的責任心。
巴士非常簡陋,看不出花頭,但車是阿富汗人的,車裏是阿富汗人,誰也說不準,恐怖分子是不是混在裏頭。所以,嚴密謹慎的檢查必不可少。
德國人放下路障,開始檢查證件,第一輛車停得太急,一個急剎車,導致後面幾輛險些追尾。尖銳的剎車聲過後,車裏的人頓時一片東倒西歪,只聽咚的一下,有人用手撐了下車窗。玻璃窗上立即留下了一個手掌印,陽光下,上面的紋路非常清晰,甚至連指紋也能瞧見。
正對面的地方,站着尼爾斯,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車窗,又瞧了一眼這個阿富汗人。
長相普通,身材瘦小,沒什麼特徵。
尼爾斯覺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什麼東西脫了節,但具體是什麼,一時卻又說不上。當哨兵檢查到這人證件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站在旁邊默默複查,證件上的照片和德軍資料庫顯示的相互吻合,沒有漏洞。看起來,是他多心了。
哨兵抬頭望向尼爾斯,等待下一步指示。
尼爾斯沒立即做出反應,而是沉默着,他在搜索他的記憶庫。過了半晌,這才沉重而緩慢地點了點頭。
下個放行的命令雖然簡單,但肩負的責任卻不小,這就是所謂的權力越大,責任越重。
見他的站着發獃,弗蘭克走了過來,拍着他的肩膀,道,“發什麼呆?”
尼爾斯收回視線,“你怎麼來了?”
“上面派我過來培訓他們急救措施。”說著,弗朗克向他眨眨眼,道,“聽說昨晚,你和fancy……”
話還沒說完,就別尼爾斯打斷,“上班時間,你收斂點。”
見他一臉嚴肅,弗朗克聳了聳肩,嘆息,“真不知道fancy是看上你這個書獃子哪一點,古板無聊沒情趣。”
尼爾斯,“……”
兩人才說了幾句,這時,馬克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看見弗朗克就嚷了起來,“找你半天,原來你在這。”
弗朗克沒好氣,“又不是你媽,找什麼找?”
“要不是樊希受傷了,誰找你。”
“傷在哪裏?”弗朗克。
“她人在哪裏?”尼爾斯。
兩人異口同聲。
“她在帳篷後頭的臨時教室,她傷了……”
不等他說完,尼爾斯拔腿就走,拋給兩人一個背影。
一個走了,馬克只好吧注意力轉向弗朗克,繼續未完的話,“傷了手指頭,血流不止啊!你有沒有帶繃帶?”
弗朗克沒回答他,而是摸着下巴,一臉沉思。
馬克推了他一把,道,“你特么倒是回答我啊。”
弗朗克嘖嘖地感嘆,“fancy是個人物。”
馬克一臉莫名,“啥人物?”
“把我們的尼爾斯給吃了。”
馬克切了聲,不以為然,“他們又不是第一次上床。”
弗朗克糾正,“我不是說吃了他的貞操,我是說吃了他的冷靜。”
馬克立即點頭,贊同不能更多。
所以說,可憐的尼爾斯,貞操和冷靜……全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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