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家的另外一些事

第十章 林家的另外一些事

李超原本想去看看這個吳仁德有沒有問題,後來一想,就算是有問題,人家知道家裏來人治病了,也不至於蠢到跑上門來動手。所以也就沒去,而是一個人晃悠悠的進了花園。

要說還是這有錢人的日子過的舒服,光這花園周圍這些擺設就夠人稀罕的。李超來香港快十天了,這些天每天不是在外面逛風景名勝就是在家學英語玩電腦。這後院的花園還是第一次進來。看着眼前五彩繽紛的花朵,簡直不敢相像這只是一家人的後院。而且到處都是不太常見的各種名貴花卉。好多都只是在書里看到過圖案,真花還是第一次見。

李超興奮的像個發現了寶藏的小孩子,在花從里跑來鑽去,樂的不行。正開心間,就聽到咕嚕一聲,一個物體滾落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抬頭一望,只見一個穿着樸素的老人爬在前面花房的樓梯下面,看來是從裏面出來時不小心滾落的。李超顧不上玩,急忙跑過去扶了起來,定睛一看,是個老太太。應該是負責照料花園的工人,李超連忙扶她坐在台階上。幫她查看有沒有受傷,不料那老太太竟然一把把他推了開來,嘴裏不停的嘟嘟噥噥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李超見她是老人家,只好陪着笑道:“老奶奶,有沒有跌疼啊?我幫你去叫醫生啊?”

那老太太這才緩過神來,對着李超仔細一看道:“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麼?”語氣有些沖,而且口音十分奇怪。

李超在香港呆了幾天,知道這裏有錢人家往往會雇傭一些外國人做僕人,也不奇怪。當下告訴她自己是林家的客人。只是來香港玩幾天就回去。那老太太問又他是誰的朋友,當得知李超是林秋月的朋友時,態度忽然大變。一會問些奇怪的問題,一會又請他去花房看新育的花卉。李超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見她這麼熱情又不好推辭。只得隨她進了花房。

原來林家有個專門用來培育花苗的花房,是個兩百多平米大的暖房。有新品種時一般都先在花房裏培育,待長大之後才移栽到花園中合適的地方或者移到盆中擺到家中各處。這老太太就是專門負責培育新花的花匠。

李超隨她在花房裏到處轉了轉,待要回程時,李超突然看到在花圃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長着一朵淡藍色的小花,如果不注意幾乎看不見。他心念一動,不動聲色走了出去。老太太直送他到花園門口才笑眯眯的揮手返回去。

再上樓回房時,林秋月已經平復了心情。正在和胡絳雪有說有笑聊着什麼。李超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秋月,你家花園的花很漂亮啊,還有個專人照看。那老太太照料的花真好。”

林秋月道:“是啊,阮婆婆照顧花真的很細心呢。就是脾氣有些怪,家裏人誰也不讓進她那花房。只有我才能進去看,呵呵。”說著,挺自豪的沖李超一笑。

胡絳雪聞言有些好奇道:“那為什麼呀?”

林秋月道:“我不太清楚,這阮婆婆是我爸在一個菜市場旁邊救下的,好像聽說是越南人。女兒死了,老人家有些精神不正常。我爸見到她時都幾天沒吃了,原本是想送她去敬老院的,她說她會種花,正好家裏少一個花匠,爸就讓她留下了。爸說我小時候最愛看花了,每回一哭的時候,他就抱我去阮婆婆那裏看花,我就不哭了。”說著好像又想起小時候的事,笑了起來。

“因為這個,我爸就特意建了個暖房讓她培育花。因為她的脾氣很古怪,有人碰了花她總是會罵個好半天,我爸就吩咐不許別人去打擾她,這後花園簡直就是她的地盤。除了我跟我爸,別人都不太敢去。呵呵。”又說道:“有時候我看她對我爸也不太理睬呢,倒是我偶爾會偷偷摘幾朵花來玩或者送人,她見了也不生氣。”

李超給胡絳雪遞了個眼神,倆人又陪林秋月說了會話。這才找了個機會出來碰頭。

李超道:“姐,我覺得那個老太太有問題。”

胡絳雪道:“你發現什麼了?”

李超想了想道:“別的先不說,我發現她那花房裏有一朵藍色的鳳點頭。”

胡絳雪一聽這個名字,有些吃驚,問道:“你確定是鳳點頭,沒看錯嗎?”

李超一臉的不耐煩:“哎呀姐,你放心吧,這個我都能看錯嗎?還有啊,那老太太剛開始看到我的時候愛理不理的,我幫了她忙也凶我,可是後來聽說我是秋月的朋友,還請我進去參觀花房了呢。”

胡絳雪聞言,不再說話,低着頭又想了想。李超趁機又告訴她自己對四姐的想法,胡絳雪聽了不置可否。讓他自己看着辦。然後就回去陪林秋月了。

當天晚上,李超找到四姐,說自己有事情想請教一下她。四姐知道李超是少爺的救命恩人,不敢推辭,把他讓進房間,又給他倒了一杯“廿四味”涼茶。見李超喝了一口后表情豐富,笑道:“這涼茶是我們鄉下人避暑的,剛開始喝會有些不習慣。李少爺要是不喜歡喝,我給你沏杯咖啡來。”

李超苦笑着擺擺手道:“你還是饒了我吧,這個味道雖說不習慣,可好歹還算是正經味道。那咖啡呀……”說著,抬着來向望了一下,后怕的搖搖頭:“還是算了。”

四姐笑道:“那隻怕是李少爺沒喝到好的,那好咖啡不光是要好的原料,還要好的沖泡方法,少爺就說我泡的咖啡是最好喝的呢。呵呵”說著已經動手沖了一杯,攪拌好了遞給李超,示意他品嘗一下。

李超和林秋月出去逛的時候,林秋月曾經請他喝過一次咖啡,但林秋月有心捉弄他,只給他弄了一杯咖啡卻沒加糖加奶,這讓李超對外國人的口感產生了極其嚴重的鄙視。認為整天捧着這東西津津樂道還自稱是文明世界的人簡直是掩耳盜鈴。

他不忍拂了四姐的一片好心,只得端起來小心翼翼的品了一口。這一下又將心中原本的那種觀念顛倒了過來。雖然說沒喝慣,但這咖啡的確是另有一番風味,並不是像上次喝的那樣光是個怪怪的苦味,單調而乏味。心裏一轉,馬上明白被林秋月捉弄了。當下連忙表示四姐沖的咖啡果然與眾不同。然後十分喜歡的把那杯咖啡喝掉了。

四姐見他喜歡,非常開心,又要給他續杯,見他也不推辭,邊忙邊問道:“李少爺說有事要問我,是什麼事啊,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言詞之中,似是十分喜歡這個小客人。

李超道:“我是想問一些早年間的事情。這林宅里恐怕就四姐你的資格最老,只好向你老請教。”

四姐道:“早年的事啊,看你想問什麼事了,早些年我只是個打掃工人,也進不得這內宅,只怕是不太清楚啊。”

李超道:“你見過秋月的媽媽嗎?”

四姐一驚:“你怎麼……你問這個幹什麼?”

李超道:“我懷疑林叔一家被人暗算跟秋月媽媽的事情有關。你能把當年的事情詳細的告訴我嗎?”

四姐聞言惴惴不安道:“秋月媽媽?暗算少爺?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搞錯了,再說人都過身十幾年了,還怎麼來害人啊,你一定是搞錯了。李少爺,別的不敢說,文慧……秋月媽媽是個好姑娘,不會害人的,不會的……”

李超見她反應這麼大,更加覺得有古怪,道:“四姐,我不是說她要害林叔,是我懷疑有人利用她的事情來害林叔,要是我弄不清楚當年的事,就沒辦法查清是誰要害林叔。現在我和姐姐在這裏,人家下不了手,可要是我們走了,誰還保護他?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四姐想了想又道:“這兩件事,真的有關係?”

李超道:“是啊,不然我幹嘛來問你,我又不是你們香港的狗仔隊,靠這個過日子。”

四姐抬起頭來想了想,忽然走到門口關上了房門,轉過頭來一聲長嘆:“那都是老爺造的孽啊~!”

李超大吃一驚:“林叔?!”

四姐搖搖頭喃喃道:“少爺品性善良,怎麼做那種事,是他爸,林老爺子……”

“當年,老爺做的生意很大,房子也大,老宅比現在這個房子還要大四五倍,這裏只是個外宅。家裏也雇了很多下人,我和文慧當初只是負責在前院打掃的下人而已。”

“那時候少爺在上大學,有一天在學校打球,突然被撞倒受了傷,他沒當回事,耽誤了治療,等發現的時候腦子都有些不好使了。請了好多醫生,去了好多醫院都沒治好。眼看着越來越糊塗就快成傻子了。”

“老爺原本還四下找人給他看病,後來看到那種情況也不管了。就把那個二太太接了回去,想着給他再生一個呢。把少爺安頓到這座小宅子裏,安排原本掃院子的幾個人來照顧少爺。少爺就整天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發獃。”

“那時候,文慧……文慧那丫頭跟我說,她老家有一種葯,能起死回生,說不定就能治好少爺的病呢。我和她平日關係挺好的,她也把我當姐姐,凡事有話也跟我說說。說少爺平時對下人挺好的,要就這樣傻了,怪可惜的。我就勸她能不能去老家找找那葯,要是治好了少爺也是一件大功德。”

“我看她挺為難的,以為是她怕老爺是不想要少爺了,會怪罪他。就勸她說少爺要是好了,老爺自然就會回心轉意的。為此我還跑去老宅找了老爺一趟。老爺說,要是能治就治吧。口氣冷的讓人哆嗦。”

“我勸了她好久,文慧這才下了決心回老家去找那種葯。過了半個月她才回來,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都瘦的沒個人樣子了,我看着心疼的……”說著四姐似乎想起當年的情景了。滿眼淚花,聲音哽咽了起來。

李超問道:“她老家很遠嗎?還是那葯很難找?怎麼會這樣?”

四姐道:“不光是遠啊,那裏在打仗啊……”

李超道:“她老家是哪裏的?”

四姐道:“是越南的,她說老家叫太原,我祖上是山西太原的,所以記得。那裏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她遭了多大罪才回來的。”

李超心裏一動:“越南的……”卻沒說話,接着聽她講述。

“我看她被折騰成這樣了,心裏不忍,她卻一點多餘的話都沒說,只是趕緊找到少爺給他治病。那時候啊,老爺也不回來。家裏的傭人就偷了東西跑出去,後來人都走光了。少爺都沒人管了,我擔心少爺,只得每天照顧他。文慧回來的時候,這大的宅子啊,就只有我們倆個人了……”

“等到少爺吃了葯,果然就一天天的好了起來,文慧又識字,又會說話,還會種花。每天就推着少爺去花園看花。這眼看着少爺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我們心裏都高興啊。”

“過了大半年,少爺就康復了,他和文慧兩人天天在一起,日子久了,兩個人就好上了。我也挺高興的。畢竟文慧受了那麼多的苦,總算是有好日子了。”

“再後來,老爺生意不好,那個二太太又卷了錢跑掉了,把他氣的。正沒個着落呢,知道少爺病竟然好了。就打起少爺的主意了。”

李超道:“啊?打什麼主意?”

四姐又長嘆一聲道:“唉,老爺那些人,做生意的時候總是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他生意不景氣了,為了靠在吳家的大船上,就給少爺和吳家的千金訂了親。就是後來的少奶奶。可是少爺這時候已經跟文慧好上了。而且文慧還有了身孕。少爺又怎麼能拋下她不管呢?”

“老爺就假裝和少爺商量事情,把少爺騙了回去關了起來。又叫我去勸他,還讓我去勸文慧。我怎麼張的開那口喲……”

“那天,老爺沒辦法了,就當著我的面給文慧跪下了,讓她救救林家。文慧那姑娘心眼好啊,就答應了。還去照相館和別人照了張相片,讓我捎給少爺。說是自己嫁人了,讓少爺自己保重。”

“少爺拿着相片,也沒問我,我知道他是明白人,肯定也知道文慧是在騙他的。只是事情到了那個份上了,老爺又整天下跪磕頭的,只得答應了那門親事。少爺又悄悄給了我點錢,讓我幫他照顧文慧。文慧又是個硬氣人,不願意要少爺的錢,我只好說那是我的錢。替她租了房,照顧她生下了秋月……”

“少爺到底是娶了少奶奶了,那婚禮啊,氣派!那天我也去了,少爺大婚的日子臉上一點喜慶都沒有。少奶奶也是一臉的不高興。那時候我就想啊,只怕少奶奶也是被家裏逼的。”

“果然,少爺結婚後才知道,兩家的老爺子都是生意到了關口了,想靠個大船。那吳家也只是個空殼子罷了。兩個空殼子一碰,散架了。老爺一下子就倒了,把家業交行給少爺,自己撒手不管了。”

“少奶奶也不是善主,整天吵吵鬧鬧。少爺接管了家業之後,把老宅抵押給了高利貸,借了一筆錢,準備拼一回。少奶奶知道了,說林家永世都翻不了身了,她竟然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回了娘家……”

“老爺知道這個消息,跑來問我文慧的下落。我以為老爺這是回心轉意了,就好心的告訴了他,誰知道,誰知道……”

“老爺做事真狠,他把秋月搶回來了,還放了一把火把文慧燒死了……”說到這裏,四姐已泣不成聲了。

李超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林老太爺下的手?”

四姐道:“原本我也以為是個意外,心說文慧的命真苦,日子剛有個盼頭怎麼就沒了呢?那天是文慧的頭七,我就來這宅子的花園祭奠她,這裏的花都是她當初和少爺在一塊的時候打理的。我正在花從里擺東西,就聽到老爺和人在旁邊吵嘴,仔細一聽,原來是那人行的凶放的火,來給老爺要錢了。我當時嚇的手腳冰涼,氣也不敢喘。”

“少爺後來生意做成了,林家的日子就翻過來了。我就悄悄的把這事告訴了少爺。少爺知道之後哭的都昏過去了……然後他就把老宅賣掉了,給老爺在這座宅子旁邊起了個小樓,說是讓他安享晚年,其實是關着他。”

“少爺那時候真疼小姐啊,連去談生意都抱着。”四姐眼淚漣漣,說話都有些不連貫了。

“小姐愛哭,一哭少爺就抱着她去花園看花,小姐一看到花就笑。少爺就讓我找人打理花園。那時候少爺在菜市場那裏救回來一個越南婦女,我無意間看到她衝著花笑。就問了她,原來她也會打理花。就讓她試試,後來她果然把花打理的井井有條。就跟文慧當初打理的一樣漂亮。就是現在那個老太太。”

“再後來啊,少奶奶不知怎麼的又回來了。她剛開始對小姐也挺好的,少爺就把秋月交給她帶了。可是她懷孕了之後就變壞了,有一回還動手打小姐了。要不是我攔着,還不定打成什麼樣了呢。小姐哭啊,問媽媽我做錯什麼了,少奶奶罵她是野種。連我都聽不下去了。我就抱小姐跑去花園。小姐看到花就沖花笑,一笑身上就疼,就又哭。我心裏那個疼喲……”

“誰知道少奶奶不依不饒跑來花園還要打,我就抱着小姐跑,她在後面追。不知怎麼的就動了胎氣,她就在花園裏小產了。”

“我當時心裏害怕,趕緊就叫人找少爺回來。擔心他不知道怎麼責罰我和小姐呢。少爺回來竟然連少奶奶看也沒看一眼,只顧抱着小姐安慰。還叫我不要管少奶奶,由着她去死。我都沒見過少爺發那麼大的火。那是真生氣了啊……”

“再後來,少爺就不讓少奶奶帶小姐了。可是少奶奶經常對她指桑罵槐的。連我們這些下人都聽不去。小姐慢慢大了,也不怕她,有時候還頂她幾句。加上少爺又不搭理她,漸漸的她也就不那麼張狂了。”

“就這樣,直到前年,老爺突然中風,少奶奶又從樓梯上滾下來跌傷。兩人都是撐了半年就去世了。除了少爺也沒別人傷心。不管以前做了什麼壞事,這些個懲罰也夠了。只是少爺也病了,就讓人擔心了。我們大家知道你和你姐姐治好了少爺的病,都很感激。”

“以前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文慧是個好姑娘,她只會為少爺着想,絕對不會害少爺的。少爺也是個好人,我也不想他被人傷害。我把以前這些舊事都告訴你,希望能幫你找到要害少爺的兇手。”

李超聽完四姐的講述,道了謝。看老人還沉浸在悲痛里,也不便再打擾。起身離去。

一打開房門,只見滿臉眼淚的林秋月站在胡絳雪前面,兩人一前一後堵在門口。李超一愣神的功夫,林秋月猛的撲到他身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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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件大事要辦。嘿嘿。祝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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