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夢玫疑心生暗鬼
得知了佟老三死訊,韻荻一時難以自持而失聲痛哭,弄得眾人一頭霧水。卻也總得敷衍着賠上些客套話兒,以防落人話柄。夢玫恐是佟驥攤了禍事,這會子反而是沉默寡言。
“我說玫子,平日裏姐姐妹妹的好熱鬧,現下出了事兒怎麼不吭聲兒了呢?你到是快來說上幾句舒心的話啊。”張燦自知三寸舌無用,趕忙搬來救兵。
“不如讓韻荻冷靜冷靜,大傢伙兒且先忙各自的吧。”見夢玫無動於衷,張燦一個勁兒的向臨屋老范使眼色,老范也只得說了句中立的話。眾人一聽,皆四散而去,如同卸掉了思想枷鎖。
飯點過了多時,韻荻揉着紅腫的雙眼稍有些了餓意。正欲起身,卻見打包完備的飯菜已然碼放在一側高柜上,令附了張便簽,一席娟秀小字云: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玫姐姐有心了,她心念之。飯菜早已餘溫盡殆,冰冷的像塵封在方盒裏的骨灰,更像死後藏在白布底下僵硬的屍體。想到此,便沒了食慾。
“韻荻,怎麼還沒吃飯嗎?”校長見四周皆空,方才詢問道。“這飯菜都涼了,快別吃了免得吃壞身子。怎麼眼圈通紅啊?佟驥來消息了嗎?”他尋思起小佟離開也有些日子了,莫不是出事了?
韻荻一時慌了神,趕忙起身道:“沒,沒事,他就快回來了。”
“既然不因小佟,又為何呢?”思安得聞一心所護的愛才尚且無恙,頓時卸了束縛。所謂:千金易得,良將難求。失了豈非大憾。“怎麼?有難言之隱嗎?既是為難之事,索性守口如瓶的好。肚子餓了吧,正好我也餓着呢。方才金副院長來同我商討新一屆領導班子的改選,小佟老師自然是培養重點啊,你這後盾也得打起精神來。走吧,一起下樓去好好吃一頓,全當放鬆嘛。”兩人並肩朝食堂走去,竟未發覺流連於樓口的夢玫。
女人的好奇足以催生一系列不倦的探求,直至熄滅哪怕一息疑慮。她緊隨其後,始終悶不做聲地暗中觀望,待兩人進了食堂方才罷手。韻荻這姑娘本着一副不諳世事之態,卻也終不過是個世俗之人啊。趁小佟外出的功夫,跑去跟校長打個火熱。買來熱乎乎的飯菜反而不領情,早知這樣到不如剛才叫醒她,眼見她吃了的好,總比白糟蹋了強。夢玫暗想道,心間的小算盤又撥弄開了。
“站在這兒幹嗎?”張燦的一句話令其驚了一恍,拍在肩上的手掌亦使全身顫了下。“老遠就見你一動不動,看什麼呢如此專註?”順她的眼神望去,一片空曠而已。“沒什麼啊?你怎麼了?莫不是着魔了?”他摸摸夢玫的額頭,又摸摸自已,喃喃道:“也沒發燒啊,這就怪了,怎麼好端端個人沒了神兒了。”
見張燦借其是否發燒為由而一次次上手,實則是趁機多親昵幾回,夢玫即刻一巴掌重重拍在他手背上,又吊高了音量:“確是有人着魔了,不過此人絕不是我。”她故意將“着魔”兩字加以重音強調,一來為了附和張燦所言,二來亦是提醒他要自重。
“不是你還能有誰啊?難不成是我?”他調侃道,說罷便要走開。
“你別走呀,急什麼。聽我跟你說嘛,自然是另有他人。”正巧此時韻荻同校長雙雙從食堂走出,皆是滿臉笑顏。“你看,着魔的在哪兒呢。”
張燦順其指向望去,“你是說韻荻跟老安頭他倆?不至於吧,不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夢玫感慨起來,倒似此事成真了一樣。
“聽聞老張頭家的老婆是出了名兒的賢惠,你又不是不知。再說這韻荻和佟驥不也是准夫妻了嘛,他倆那熱乎勁兒咱看着不都眼熱嘛。準是你多心了,不至於,真是不至於。”
“說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還不信。男人自是金錢為尚,圖個漂亮臉蛋能有幾時光景,到頭來還不是一拍兩散。”
張燦像是才回過悶兒來,連忙映襯道:“照你這麼說,她是想攀高枝兒了?”
“這不明擺着嘛,準是呢。再說老安頭面對如此一個如花姑娘,能不動心?要擱你恐怕早上手了吧。”夢玫諷刺道。
“瞧你這張爛嘴!之前是誰啊,一口一個荻妹妹,一聲一個玫姐姐。這會兒又把人家貶損成這樣,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小人?哼,我就是小人,難道你能稱得上君子嗎?別當我不知道,你這滿肚子的花花腸子也好不到哪兒去。你敢說你對韻荻沒抱有歪心思?”女人的第六感向來用在猜測男人的心思上,且是一竿見底。
“有又怎樣,”張燦忿忿道。
“這就好辦了,咱倆可謂是一拍即合。”她將一番心思和盤托出:“不瞞你說,我對佟驥亦是早有此意。只是這獃子的一顆心全掛在韻荻身上,倘若不略施小計,恐怕拆不散這對鴛鴦。”
冥想之際,老范迎面而來。“這兒有封寄給韻荻的信,像是小佟老師親筆,還勞煩你們二位轉給她。”他將信遞到張燦手上,順口又續了句:“聽門衛小李說,佟老師家的一個什麼表兄害了要命的病,他暫且留在當地負責照顧,怕是要再拖上幾個月才能回來了。”
待老范走遠了,夢玫拿過信來撕開一探究竟。“這是小佟的字跡,”她如獲至寶般逐一掃視着每行字,即使其間無一被談及。“燦子,我有主意了。”合上信,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上面都寫什麼了?他還回來不?”張燦催促道。
“瞧你這點兒出息,一點兒沉不住氣,怎麼跟佟驥比啊。”夢玫滿腔嫌棄的語氣暗想道:就這副鬼德行,活該一輩子落單兒!“信上寫着因被急事耽擱,需再逗留一段時日。我們不妨就趁此時,將他們徹底拆開。”想到信里那一句句如蜜糖般濃郁的情話,夢玫恨得牙痒痒。
“這......這合適嗎?”張燦泛起低估來。
“說你沒出息你還就真是沒出息啊!聽不聽在你,反正是機會難得。你要樂意聽我一言,今兒晚上咱老地方細聊。你要不樂意就拉倒,只當是讓煮熟的鴨子白白飛了。”說罷,夢玫扭身留下了張燦愣在原地。
寶二爺終歸是屬於我薛寶釵!她在心間如此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