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恐怖的流產（四）

風煙躺在水晶樓西側房裏，芙蓉帳下的她面如白紙，唇際也泛了白，長長如扇的睫毛輕輕地合著，濃而密。水紅的絲被襯得她楚楚動人，帶着點病態之美，這樣的她，更是惹人生憐。胡太醫把她如玉般雪白的手輕輕放入被中，然後在我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間。

皇上在正殿裏惱怒而又着急地走來走去，見我和胡太醫出來，便一把抓着太醫問：“風煙怎麼樣？”

我站在一旁，看着皇上心急如焚的樣子，心裏緊了一下。究竟，是誰，如此狠心？皇上十萬火急地趕來，在他衝進房裏握住風煙的手時，我看到了他額際如豆般大的汗水。皇上，不是個良薄之人。

“回皇上，杜娘娘是……”胡太醫猶豫了一下，竟是有點害怕起來。

“你倒是快說呀，朕的愛妃倒底如何了？”皇上大怒起來的樣子十分攝人。

胡太醫看了一眼我，只好抹着額頭說：“稟皇上，杜娘娘喝下的東西摻了砒霜，中了毒……”太醫顫着聲音，一字一字地說著。

“中毒？砒霜？”皇上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怎麼會中了砒霜毒？”他激動不已，狂怒地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班華容站在我的旁邊，些許是被嚇到了，面色稍稍慘白了下。皇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和班華容，直看得人心裏發涼。難道，他認為是我下的毒么？我在心裏苦笑了下，我就知道，那一個不詳的感覺一定會實現的。皇上平靜了下，然後再問：“那風煙現下有生命危險嗎？胎兒能不能保得住？”

胡太醫早已嚇得跪下了，伏地說道：“杜娘娘有孕在身，臣不敢輕易下藥，方才已給娘娘施了針，暫時緩住了毒勢，胎兒只是有些危險，但暫時是保住了。只是這藥方，臣還要回太醫館和幾位太醫商議才好。”

皇上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可依然是怒火十足，“朕命你一定要保住杜娘娘和孩子的周全，否則，朕讓你拿頭來見！”說罷，看也不看他，逕自往房間裏走去。

我用眼神讓胡太醫出去了，他起身的時候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急急地回太醫館了。現下，最重要的便是給風煙想藥方，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又是哪一場戲呢？想起風煙虛弱的樣子，我心裏也一陣緊張起來，沒有多想，也走進了側面的房間。

皇上正執着風煙的手，喃喃地說著些什麼，時不時地拂着她的烏髮。

“皇上……”我走近，床上的人兒依然閉着眼，可我，似乎在她的眼角之際看到了一絲絲泛白的光。

“璇兒，你說，怎麼會是這樣呢？”皇上見我進來，起身拉過我的手，難過的問我。我心裏也一陣酸楚，着實也為風煙難過，但是，我更難過的是，這一切，將會和我有着莫大的關係。

“皇上，您相信臣妾嗎？”我抬頭問皇上，眼中是一片赤誠。

風煙在我的地方中了毒，這干係，我是推脫不了的。何況，我有孕在身，外人難免會說我為了除去風煙的孩子不擇手段的。我就是有百張口，也辯不清。可是，我只要一個人相信，那便以足夠了，那就是皇上。

砒霜，是誰，為何如此狠的心，她是想要我腹中的孩子性命，還是想要我和孩子的兩條人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風煙，是替我出了意外……

皇上沉默了一會，嘆口氣，幽幽地說：“朕怎麼會不相信你呢？璇兒，朕相信你。”

我低頭笑了，可是心裏是一陣一陣地痛，有如千片萬片破碎的玻璃在狠狠地刮著我的心。不，皇上，你還是不相信我，如果你信，你又如何會沉思如此之久？你的心裏，終究還是和大家一般的，在猜疑我。

罷了罷了，我抬頭，輕輕一笑，一笑傾倒世間萬物。“臣妾感謝皇上的寵信。”原來，眼淚是可以不用流出來的，它可以流進心口，片片苦澀，漸漸漫開。

太苦了，太苦了，而我，太傻了，太傻了。

我是想讓自己把心安在這裏，放在這裏，放在這個男人身上。我以為，他愛我，他就會相信我，不管出了什麼事，他都不會疑我的。可我忘了，這個後宮，這個天下，帶給他的，只有猜測，猜對了，他會得到他想得到的，猜錯了，他會不會毀之？我笑自己的胡思亂想，不想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給自己一個清白。

我多想哭，心裏的委屈排山倒海般襲來。可是，我不會哭，在這件事上，我不能哭，如果我哭了，皇上只是心疼我安慰我，而不是在心底里相信我。

“只是為何，你們三人一同品食，卻只有風煙一人中毒？”皇上看着跟着進來的班華容，眼裏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