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我來到了後唐（十一）

臨近傍晚的時候，朱滔帶着帝兒來了。娘一早便攜了我和璇玫在武家大門候着了。

小段日子未見，帝兒一見到娘便撲上來，抓着娘的衣裙不停地哭。娘心疼的摸着他的頭，不斷的檢查他的全身。帝兒除了樣子顯得稍許疲憊，並未有任何改變。我倪着朱滔，抿着嘴並沒有說話。他也是瞧了一下我，略略笑了笑。倒是璇玫，給他福了福身子請安。

爹迎了出來，忙把大家兒引進大廳。身後還有朱滔遣來的一些名貴珍物。

晚膳還沒有上來，一伙人坐在大廳里，爹和朱滔不停地說著明日兒的事，關於隊伍的路線，停腳的客棧之類的。朱滔說道：“此次正好是驃國的使者以獻樂為名進京，本王想，他定是為了南詔之事而來。也正好，反而給我們創下一個機會。”

“嗯，我聽說驃國的大王閣羅鳳也同行進京了。”爹低聲說。

“不錯，我的線子已探實。”朱滔很是肯定地說，然後略一低聲，又說，“如果唐德宗與驃國結盟，則會對我番不利，所以，此次的計劃，我們一定要勢在必得。”

爹捋着鬍鬚點頭，兩人的表情開始有點凝重起來。

……

他們的話聽在我的耳里，一字不漏。我不覺有點納悶，此次進京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晚膳傳上來了，非常的豐盛鋪張。若是平日裏，我一定會胃口大開，但我想到“最後的晚餐”這幾個字的時候，胃口就泛淡起來。不過，我還是裝着樣子多吃了些，因為娘一直在看我。

好不容易捱到晚膳結束，我趕緊向爹請求說倦了要回房。爹頷首同意，我正要轉身離開，小桃此時卻生生的脆在爹的腳下，說：“老爺，奴婢願陪小姐一同進京，小姐自小便由奴婢侍候着，進了京沒有奴婢就更是不習慣了。別人對小姐的生活起居並不了解，所以……請老爺成全小桃！”說著就扣下了頭。

這丫頭！

我一陣感動，本來我是想留她在武家的，然後讓娘給她尋一門好親事，未想她卻……

“小桃……”我上前扶起她，喉嚨里梗着一塊硬物似的說不出話來。

“小姐，您好就讓奴婢陪着您好不好？”小桃又轉向我說，卻未肯起身。

爹開口了，聲音也是梗梗的：“難得你有此忠心，總算璇兒沒有白疼你！以後小姐的生活，我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生服侍好小姐。起來吧。”

“是，奴婢遵命。”小桃高興的扣過頭才起身，沖我笑了笑。

娘走上前來，也握着小桃的手說：“好丫頭，多虧了你了。”

我想，在座的人應該都會感動的。因為，這一去的命運不知是好是壞，誰不想過平平安安的日子？只有小桃，為了我，自願選擇陪我進京。我握着她的手，手加了些力量，這丫頭……

回到房裏，小桃以為我累了要歇息，忙上來要給我解衣。我笑笑說：“傻丫頭，我哪裏是疲了？我只是找個理由回房，在大廳待着太悶了。”

小桃會意的點點頭，說：“小姐，你越來越機靈了。”

我只笑不語，讓小桃搬來一個小搖椅到外面，我躺在搖椅里看星星。來到後唐第一次看星星，那空曠無垠的天際繁星閃爍，比現代的更為壯觀，就算沒有月亮，星星彷彿也能把這人間照亮。星星和月牙的亮光映着小亭小樹小屋檐，一片溫和的景象。我眨也沒眨眼睛，視線被拉得越來越遙遠，彷彿要看穿天際，看穿古今，直看得眼睛酸酸的，澀澀的。

然後，我閉上了眼睛。

許久，小桃以為我睡著了，怕我着涼，給我蓋上一張皮襲毯，還不斷的捻着我的衣領，那雙小手溫和柔軟，像極了小時候媽媽給我捻被子的手。

“小桃，我好想家……”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從我的嘴裏逸出來。

“家？”小桃很疑惑，然後我感覺到她附下身子來看我，暖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有點癢，“這不是在家裏嗎？小姐真的睡著了，盡說些胡話呢。”

然後，她又轉身進屋子裏去了，“嗒嗒”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只有一滴清涼的水珠兒從我的眼角順着臉龐滑下，掛在耳垂上，在星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晶瑩剔透，散發出一種神秘的瑩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