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設計

第四十八章 設計

安夫人靜坐在桌前,一針一線地縫着她的帕子,昊帝進來的時候她正好用針在發間蹭了兩下。美人修長的白皙修長的手指映在烏黑髮間,一舉一動都有一股嫻靜之美。

昊帝渾身散發著陰鷙的氣息,大步走到安夫人面前。這個女人是聾了嗎?

“安容若,你真是越來越大的膽子了!”昊帝粗暴地一拍桌子,油燈晃了晃,幾欲熄滅。

安夫人沒有理會昊帝的暴躁,繼續綉着她的帕子。

昊帝把手裏的書信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砸,一把奪過安夫人正在繡的錦帕。繡花針扎到了他的手,血流不止。

安夫人眉頭微皺,終於抬頭看了眼昊帝,目光又移到昊帝流血的手上。

“等一下,我幫你包紮。”說著安夫人就起身要走。

“回來!”昊帝的臉色稍稍緩和,但還是沉聲道,“先給朕解釋一下。”

這書信自然是柳貴妃的手筆。

“解釋什麼?”安夫人不為所動地看着散亂了一地的書信。

這柳貴妃還真是畫了心思的,這些信紙張有新有舊、有大有小,唯一的共同點是字跡出自一人之手。

“你……”昊帝指着安夫人的鼻子,一下子竟說不出話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個犟脾氣,從來不懂得保全自己,不懂得給他這個皇帝一點兒面子。

“這上面是你勾結前太子餘孽,唆動二皇子謀反的證據!”昊帝氣呼呼道。他自然是不相信這所謂的證據的,以他的了解,這件事不是皇后就是柳貴妃的手筆,目標也不是不得寵的她,不過是正得寵的二皇子罷了。

“皇上相信嗎?”安夫人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紙片,漫不經心道。

不過這就惹惱了皇帝,要不是知道不聞不問的話這個女人多半只有死路一條,他才不會過來。不過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過來受氣的。純屬熱臉貼冷屁股還費力不討好。於是氣道:“我為什麼不信?”

“既然茲事體大,皇上還是交給刑部來徹查此事吧!”安夫人淡定道,又繡起了帕子。

昊帝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她就這麼喜歡針線?不但不辯解,還主動要求刑部調查。這女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天生跟他犯克?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皇上不必為難。”安夫人語氣冷淡,就像是在說著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事。

“好一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真以為我會為難?”昊帝氣得拂袖而去,臨走時一腳踹飛了屋裏的荷塘屏風。

安夫人瞥了一眼倒下的屏風,撿起自己的綉帕又接着一針一針地綉了起來。

“小姐,你真的不管二皇子了嗎?”昊帝走後,錦娘上前擔憂道。

安夫人的手頓了一頓,又繼續繡起了帕子。昊帝最是精明,不會被矇騙到的,之彥不會有事。

昊帝走後,勒令將此事封口。卻沒有回柳貴妃的宮裏,而是在御書房過了下半夜,直氣得柳貴妃半宿未眠,心裏把安夫人詛咒了幾百回。

第二天一早,昊帝剛起來就是趙傳飛來報告碧瑤公主不在皇宮一事,昊帝以為她又是出去玩了,都有些免疫了。“恩”了一聲就頂着不怎麼精神的黑眼圈就上朝了。這倒是讓趙傳飛頗為感慨,他原以為昊帝會大發雷霆一頓再讓自己出宮尋找的。

龍椅上,昊帝扶着冰冷的龍頭,心裏湧出了十幾年未曾有過的無比強烈的空虛。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李公公扯着尖細的嗓子道。心裏是希望眾臣子“識相”地退朝的。在皇帝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的他自然知道昊帝什麼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就像今天,明顯就是不高興,無事最好,可是卻偏偏有人不識大局,偏要撞刀口。

“啟稟皇上,臣有事啟奏。”平日裏低調無聞的左侍郎上前道,恭恭敬敬地把摺子遞上。

昊帝抬了抬手示意他說道。

“皇上,有人向臣舉報三皇子有不軌之舉。”

昊帝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眼軒轅之彥。只見之彥神色入常,心下瞭然。昨夜的一幕果然是針對二皇子的。

李公公接過左侍郎的摺子,小心翼翼地遞到昊帝面前。

昊帝開始是不經意地翻看,越看臉色便越沉。一把把摺子扔到了地上,怒道:“你可知罪!”

左侍郎嚇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眼睛的餘光還瞥了一下柳丞相。只見柳丞相眼觀鼻口觀心,倒是安國公吹鼻子瞪眼地看着他,他就知道事情已經超出他的預想了。

昨夜柳丞相指使他彈劾二皇子,而且向他保證證據充足,絕對不會讓他落得個欺君的罪名。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是二皇子深得皇帝看重,後面又有安國公府撐腰,哪裏是自己一個區區侍郎扳倒的了的。可是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握在柳丞相手裏,他不得不從。

左侍郎此刻只得硬着頭皮說道:“回皇上,二皇子私藏兵器,且與南丘來往過密,這是雖然是有人告訴微臣的,但微臣是查證后才敢稟明聖上的。望聖上明察!”

左侍郎這番話說的是義正言辭,可實際上心裏卻是鼓聲一片,背心早就濕透了大半。

柳相眸中帶笑,卻上前怒斥道:“左侍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二皇子也是你可以置評的嗎?你放着好好的侍郎不當,沒事老盯着二皇子的舉動,這是何意?”

柳相一番話明面上是在為二皇子鳴不平,實際上是在煽風點火,在場的人精哪有看不懂的道理,不過是沒有人出來真話罷了。

二皇子一派的人氣憤不已,不過不等他們插話,又有人上前說道:“柳相,恕臣斗膽,左侍郎向來是個直性子,不過也是一心為朝廷着想。要查證也是為了忠心辦事,怎麼能說故意盯着呢?”

看着兩人一唱一和,昊帝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這明顯是柳相不知捉住了老二的什麼把柄,在趁機打壓老二。既然如此,那昨晚的事多半是柳貴妃所為了。

“之彥,你解釋一下。”昊帝面色不耐道。

軒轅之彥面不改色地上前道:“回父皇,兒臣之心天地日月可鑒,不信的話父皇大可派人搜一搜我的容王府。”

除了安國公之外,二皇子的暗中支持者俱是震驚不已。什麼時候他們堂堂二皇子竟然要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侍郎的話自降身價請求搜查以證清白了?

不過不等他們開口,昊帝就微笑道:“之彥乖巧懂事,深得朕心。既然如此,為了你的清白,老三下了朝就帶幾個人去你府上看一看吧!”

安容若,既然如此,朕就如了你的願。

眾人聞言俱是一愕。三皇子管的就是刑部,昊帝此舉意味着什麼?難道說一夜之間朝堂的風向已經變了、二皇子即將不再受寵了嗎?

軒轅之景當然巴不得親自飛到容王府去拿三皇子謀逆的證據,可是他不能。他是要設局陷害老大老二的,當然不能自己跳坑了。

“父皇,兒臣相信二皇兄是被人冤枉的!”說著還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左侍郎一眼。“父皇此舉難免讓二哥寒心,懇請父皇收回成命!”

昊帝目露精光,還沒說話,軒轅之景就接著說道:“如果父皇執意要看一看二皇兄的府邸的話,為了公正起見,還是太子殿下去比較合適。”

太子管的事禮部,如果去的是太子,事情的嚴重性就降了許多。不知情的人看來就是三皇子宅心仁厚,顧及手足之情。實際上他這麼做好處最大的還是自己。昊帝心裏冷冷一笑,自己的這些個兒子臣子,一個個精明得不得了。

雖然事情沒有昊帝預想的這麼簡單,但他有一個認知還是對的——自己的兒子沒有一個省心的。

“既然如此,太子你就去一趟吧。朕今日頗為不適,就先退朝吧。”昊帝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太子連說半句話的機會也無,只得接了這差事。

不得不說天地門的情報工作是一流的,天還微微亮,昨夜封口的昊帝踏足霜落居對安夫人大發雷霆的事情就已經傳到了梓陽這裏。

梓陽直覺這事不尋常,可是一時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直到早朝傳來消息,有人彈劾二皇子私藏兵器、與南丘勾結,梓陽才嗅出了不尋常在哪裏。

三皇子終於動手了。

換做往日,梓陽巴不得三個皇子都得你死我活不可開交。可是知道了二皇子和安國公府的立場后,梓陽就焦急起來了。

今早昊帝擺着一張臭臉上朝,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可偏偏還有不怕死的朝臣在這個時候舉報二皇子的“不軌”行為。

二皇子素來圓滑世故,可是今早碰上這事之後竟然也不過多辯解,只是義正言辭地表明了自己對昊帝的忠心后提出願意被搜查以證清白。

素來和二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三皇子竟然替二皇子求情。搜查的事最終推到了太子身上。

一向偏寵熱皇子的昊帝竟然真的派太子去搜查容王府。

文末告訴梓陽,這一切是軒轅辰已經預料到的,叫她不用擔心。軒轅辰本就是在等三皇子扳倒太子,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如今三皇子設計二皇子,在二皇子的配合下無壓力地成功了一大半,還把自己洗了個乾淨。這比當年昊帝陷害前太子奪得皇位是有過之兒無不及啊。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三皇子在賭,只要二皇子被成功誣告,他就會讓人無意提起當年昊帝陷害廢太子登基一事,到時候昊帝一定會結合自身的經歷“看穿”太子的行徑,而老二就算最後被證明清白,也會讓昊帝心裏膈應,那樣的話他就是皇位最有可能的繼承人了。

老三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可是畢竟姜還是老的辣,以至於後來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知道,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梓陽聽了文末的話,仔細一想還是覺得不放心。

從昊帝的角度看。昨夜安夫人被曝與前廢太子餘孽勾結,不管這事是不是子虛烏有,都足以讓昊帝把目光聚焦在殷蓮教和逸王府。至少眼下的薈草堂是跑不了的。

於是梓陽當機立斷,讓慎言帶着奧大夫一家躲一躲。自己則火速趕回殷蓮教,併發出教主令勒令在外的眾教徒暫不得回蓮宮。

果然,她的預料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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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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