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安夫人
碧瑤公主怒目圓睜地看着宇文弘，起的就要吐血，叫她堂堂一國公主給他做小妾，虧他說得出口。
可宇文弘就不是這樣想的了，他願意讓碧瑤公主做他的小妾已經是高看她了。他可至今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女人，難得起了要收小妾的心思。
宇文弘看着碧瑤公主的反應，悠悠道：“當然，你還有另一個選擇——幫我找出蝶記的真正擁有者來。”
碧瑤的臉還是冷的跟冰霜一樣，這個問題雖然也有些刁鑽，但是比嫁給他做小妾現實實際的多。
“怎麼幫你？”碧瑤公主沒好氣道。這種受制於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很簡單，告訴我那人是誰就可以了。”宇文弘戲謔地看着她。“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否則……”
碧瑤公主氣血上涌，這跟找出蝶記的擁有者這句話有什麼區別嗎？她很想說自己不知道蝶記的擁有者是誰。
“既然如此，公主殿下現在就可以回宮了。”宇文弘解開碧瑤公主身上的繩索，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麼大動干戈地把碧瑤公主綁來就要這麼放回去，他也有幾分懊惱，可是又不得不這麼做。既然碧瑤公主是假扮的，那留着她也沒有什麼實質用處，反而一旦真相大白天下，就又多了幾個搜尋蝶記真主的人，到時候競爭對手多了辦事就更難了。
碧瑤公主緊咬着下唇，艱難地挪動着已經麻木的雙手輕輕地揉着胳膊。
宇文弘皺了皺眉頭，走上前拉起碧瑤的手臂。
“你要幹什麼？”碧瑤想抽出手臂卻動彈不得。
宇文弘沒有說話，認真地揉着碧瑤的胳膊，好像在打磨一件精湛的藝術品。任憑碧瑤羞得面紅耳赤，他也像沒看見一般，揉完一隻胳膊又拿起另一隻，然後是大腿。
樑上的鳳五天就要跳下來了，好在碧瑤一個激靈及時制住了他。她的手已經活絡過來了，大腿她可以自己揉。
宇文弘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停下了手。風五天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碧瑤咽了咽口水，話問道嘴邊不知道怎麼說。難道要問你為什麼幫我揉手臂嗎？那不得羞死她。
宇文弘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隻手遞到碧瑤面前。
碧瑤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要接她下床。
“我現在還不想回皇宮。”下了床后，碧瑤試着活動了自己的身子，等到站得穩了才對宇文弘說道。
“那你想去哪裏？”宇文弘皺眉看着她。
“我……”碧瑤猶豫了一下，咬了一下嫣紅的下嘴唇說道：“我想先去一趟逸王府。”
她素來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好像開始害怕眼前的宇文弘了，說出這句話之後便開始一直心虛不已。
宇文弘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碧瑤，看得她頭皮發麻才說道：“你想幹什麼？”
碧瑤壯着膽子說道：“干你什麼事？你要是不答應我，日後我找不到蝶記真主你就羞得怪我！”
宇文弘習慣性地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像是在思忖着碧瑤這話的真實性。
“你不信我就算了！”碧瑤見他的樣子，又激將道。
樑上的風五天皺了皺眉，軒轅辰不在逸王府，碧瑤公主莫不是去找那個子軒的？
許久，宇文弘終於動了，不過並沒有說答不答應碧瑤的請求，只是把她拖出房間塞進馬車裏。一連串動作讓碧瑤驚叫連連，委屈得眼睛又通紅了。
馬車駛動后，風五天在馬廄牽了一匹黑馬悄悄跟上。
………………
霜落居。
只一間卧房一星如豆。
乾冷的寒風一陣一陣地呼嘯着，吹得窗子乒乒乓乓地響着。月華下的枯草已經結了霜，幽井泛着寒光。
霜落居的冬天總是比別的地方來的早些。
安夫人靜坐在昏黃的油燈前，一針一線地做着女工，錦娘坐在她的對面小心地研着硃砂。
昔日名動皇城的美人也逃不過歲月無情的摧殘，二十載的光陰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細紋。而那一雙曾經秋波明媚的杏眼此刻只余了無盡的悠遠滄桑。
歲月要告訴她的，她要歲月知道的，都留在了眼裏。
沒有看不破的紅塵沒有唱不完的歌。
如今她已經寧靜地只余了寧靜。
錦娘時常想：如果給小姐一陣風，她隨時都可以離去。
是的，是小姐。她從來都不承認小姐已經出嫁。她是安夫人從小就貼身伺候的丫鬟，一路跟着安夫人入太子府、進皇宮、進冷宮。這些年，小姐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她如果沒記錯的話，上一次見小姐真心地笑還是二十幾年前了。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櫃。
錦娘面色一震，看了安夫人一眼。她還是在一針一線地綉着帕子，絲毫不為所動。
錦娘暗嘆了一聲，雖然早已料到安夫人會是如此反應，錦娘還是難免一陣傷心，小姐早就不像個活人了。
錦娘提着燈籠出了卧房，遠遠地就看到一行小太監打着燈籠一個一個地進了霜落居的房間翻箱倒櫃。
“你們在幹什麼？”錦娘厲聲問道。不過顯然沒什麼作用，為首的太監傲慢地很，根本沒有答話。
安夫人雖然不得寵，更是被皇上一氣之下打發走了所有的下人，平日裏霜落居只有安夫人和錦娘她們主僕兩。但即便如此，皇上明令不準剋扣安夫人的用度，二皇子也會經常進宮，是以像今個兒這樣大撥人馬來搗亂還是頭一回。
“柳公公莫不是想讓二皇子為難？”錦娘冷着臉道。
柳公公這才稍稍緩了臉色，擠出一個笑容來。“哪裏。奴才們都是按旨意做事罷了。”
“哦？不知皇上下了什麼旨意？”錦娘也放緩了語氣，但心裏確是鄙夷不已，這宮裏的人個個都是迎高踩底，見風使舵的主。
柳公公面露難堪，錦娘給了他一錠銀子他才在她耳邊低語道：“碧瑤公主失蹤了。”
錦娘面色一變，隨即面色不善地看着柳公公。碧瑤公主失蹤了，怎麼找到霜落居這裏來了？再說了，既然是碧瑤公主失蹤，依照皇帝對碧瑤公主的寵愛，皇宮早該雞飛狗跳了才對。怎麼她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柳公公避開了錦娘審視的目光，眼神有些心虛地飄向遠方。
錦娘越發覺得不對勁，正要開口說話，就聽有小太監來稟報說在安夫人的書房裏發現了她和前太子餘孽有所勾結的書信證據，還有一件男人的衣袍。
錦娘聽到這話臉色煞白，轉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這是有人要打着碧瑤公主失蹤的幌子來專程陷害小姐的，只怕還會連累二皇子。錦娘急的就吼出來了：“你們血口噴人！”
說著就要上前去搶那件白袍子，她很想說那是二皇子的袍子，可是皇城幾乎誰都知道二皇子不喜素色，從來都不穿白色的衣服。
柳公公使了個眼色，就有兩個小太監上前反剪住了錦娘的手。
“大膽賤婢，你是要犯上作亂了不成？”柳公公毫不留情地抽了她一個耳光子，錦娘半邊臉很快就腫起來了。
這個柳公公，收了人的好處就翻臉不認人了，錦娘看了一陣膈應。她倒是不在乎臉上的疼，她心疼，心疼她家小姐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過了二十年。
“此事非同小可，你們快去個人稟告皇上。”柳公公完全無視錦娘憤怒的眼神，裝模作樣道。
“是。”一個聲音尖細樣貌清秀的小太監答道。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浩浩湯湯的一隊人馬向霜落居進發，遠看就像是在舞龍一般。
昊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正好在柳貴妃那裏留宿，聽說是安夫人的事情，他立馬就沒有了興緻，沉着臉要到霜落居來一探究竟。柳貴妃也要跟去，昊帝雖然心中不悅，但也沒有阻攔她。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霜落居跪了一地的太監和一個宮女，就是不見安夫人。
昊帝臉色更加陰沉，平聲都沒說就徑直進了安夫人的房間，還揮手止住想要跟上前的柳貴妃。
入目的是簡樸的不像是皇室的房間，粗糙的牆壁，斑駁的木榻，略有些發黃的窗帘，昊帝滿腔怒火泄了一半。
可是目光轉移到那扇做工雖然粗糙但綉工極好的荷塘的屏風時，昊帝的臉色又開始發黑。
“安夫人，給朕出來接駕！”昊帝怒吼道。
可是房裏卻沒有動靜。
“出來！”昊帝又怒道。
還是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