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驚嚇
中元節那天,秦晚伊特意挽留安瑞成和風尚宇留宿宮中,名義上是為先帝祈冥福。
“最近我收到一封書信,上面寫着中元節天闕宮約見。”她把書信拿給安瑞成,“我怕嬤嬤擔心,這件事也沒對她說。”
安瑞成看了書信一眼,隨後拿到燭火前燒成了灰燼:“那殿下決定去嗎?”
秦晚伊點點頭說:“肯定要去的,也許那裏面有什麼秘密。”
“我看姜公子就沒有必要去了。”安瑞成提出這個建議,“不是我對他有意見,是因為有些事情要避開姜家的人比較好。”
秦晚伊勉強答應道:“好。”她知道皇叔和安瑞成一直對他有芥蒂,他有姜家的血脈這是改變不了的事。
於是她在鳳陽宮帶着歉意對姜楠青說:“待會兒要去放荷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幫我母妃也燒幾柱香,拜託你啦。”
“殿下放心好了。”姜楠青應承下來,他心裏微微苦澀,因為他知道安瑞成也留在了宮中。
按慣例,宮人們這日可以在玉泉河邊放荷燈,為逝去的親人祈福。
玉泉河上飄着五顏六色的荷燈,點綴了黯淡的夜空,遠遠望去,它們像在銀河裏飄蕩的點點星辰。
河邊已經擠滿了宮人,她甚至能夠聽見低微的啜泣聲,因着她的尊貴身份,早就安排了一處安靜的高處。
秦晚伊手中捧着兩盞精緻的荷燈,她俯下身,一一放入水中,她閉着眼睛,雙手合一,默默為逝去的父皇與母妃祈福。
等她再次睜開雙眸時,荷燈已經飄出很遠,傳聞荷燈飄得越遠,逝去的親人在冥界就過得越安寧。
她出生那天就是他們的忌日,她對於父皇和母妃的記憶僅限於畫像,她曾一次次的摩挲畫像,一次次的把它抱在懷裏,想像着雙親給予的溫暖。秦晚伊並不稀罕皇太女的身份,她情願用這個身份去換他們的性命,去換雙親對她的疼愛。在民間有不好的傳聞,有人說她克父克母是個不祥之人,雖然被壓制下來,但在她心中卻是個不小的傷痕。
“大哥,這盞燈是給你的。”秦晚伊笑着把一盞小燈放入水中,曾聽嬤嬤提起,在她之前母妃還誕下過一個男孩,可惜天生體弱早早夭折,“你是我唯一的皇兄。”
“殿下。”安瑞成想要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我們去天闕宮吧。”秦晚伊帶走了兩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瑞成猛然回頭,發現最後放出的那盞小荷燈並沒有飄出多遠,悠悠的在原地打轉,似乎不願意到達另一個彼岸。他不願意讓秦晚伊看到這副場景,牽着她的手加快步伐往前走。
他們越走越偏僻,周圍靜悄悄的,黑漆漆一片,手裏的宮燈成為唯一的光源。
“為什麼我們不白天來。”風尚宇不解的問道。
“你笨呀,天闕宮早就被封了,白天來很容易被發現的。”秦晚伊一臉鄙視的看着他,嚴重覺得他拉低了大家的智商。
“好,我們的皇太女殿下最聰明。”風尚宇不服氣的哼一聲,然後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前面說,“看,那是什麼。”
“啊。”秦晚伊嚇得一聲尖叫,趕緊往安瑞成身後躲。
“殿下別怕,就是個樹影子。”安瑞成寬慰道,他轉過臉一本正經的對風尚宇說,“不要再嚇唬殿下了,要是驚動了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秦晚伊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再仔細一看卻是是個樹影,她憤恨的瞟了風尚宇一眼,心裏想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給我走着瞧。
風尚宇膽大,又會武,提着宮燈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面:“今兒真有意思,中元節我們來個鬧鬼的地方。”他掄起袖子,臉上毫無懼色的說,“我倒要看看鬼在何處。”
偌大的宮殿,在漆黑的夜色里,死一般的寂靜,也許是許久不住人的緣故,空氣也顯得格外沉悶。
藉著宮燈微弱的光芒,秦晚伊看着宮殿的一角,因為年久失修,上面的漆都掉落的差不多了,她突然間有些傷感,語氣微涼的說:“天闕宮可是我出生的地方。”
一陣冷風從身後吹來,她隱隱約約聞到一股奇香,她又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可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聞過。她順着香的味道望去,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還沒來得及看清臉,燈籠突然一下就熄滅了,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她又往外走了幾步,只覺得香味越來越明顯,腦袋暈沉沉的,她敲了敲頭,還是不管用,糟了,她扶住欄杆想要走回去,可是為時已晚,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這風也真是邪門,居然把宮燈都吹熄了。”風尚宇正抱怨着。
“沒事。”安瑞成拿出一個火摺子,重新點燃了宮燈。
風尚宇哈哈一笑:“小殿下估計被嚇傻了。”他四下一望,迴廊里除了安瑞成沒有其他人,“奇怪,殿下去哪裏呢?”
“殿下她不就在後面跟着嗎?”安瑞成回頭一瞧,哪裏還有她的身影。
風尚宇驚得出了一聲冷汗,她失蹤了可是大事,何況今天還是中元節,他低聲說道:“莫非真撞邪了不成?我們去稟告陛下吧。”
他轉身就要出去,安瑞成拉住了他說:“別慌,我們先找,也許是殿下就在附近,貿然去稟告殿下和我們都會受到責罰。”
他的直覺告訴他,一定能夠找到秦晚伊,她的失蹤一定與那封書信有關,也一定與天闕宮有着某種聯繫。
拎着宮燈,他們在偌大的宮殿內尋着她的身影,不能大聲喊她的名字,怕引來侍衛和宮人。
“殿下,你在哪裏?”風尚宇喊了幾聲,覺得憋屈極了,“剛才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好像是一種異香。”安瑞成眼睛一亮,“對了,我們順着味道就能找到她。”
風尚宇搶先一步走在前面,他武藝精湛,遇見刺客之類還能抵抗一番,他警覺的說:“萬一待會兒有人襲擊,你先走,我斷後。”
他們順着香味,從大殿找起,找遍了大殿的每一間屋子,仍然沒有看見她的身影,風尚宇幾乎要灰心了。
“我們再去前面看看,那裏有間屋子。”安瑞成聞到那裏的香味最濃郁。
他們走到那間屋子前,風尚宇打開門,謹慎地走在前面:“可以進來了。”
宮燈一照,安瑞成發現這裏是間寢宮,屋裏擺設齊全,椅子、桌案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所做,一個做工精良的屏風把寢宮一分為二,所有的東西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塵,但掩蓋不住當年它的主人所受的萬千寵愛。
穿過屏風,宮燈照在了一張雕有花紋的床上,床好像被人擦拭過一樣,倒是格外乾淨。最關鍵的是床上躺着一個人,那熟悉的身影正是尋找的秦晚伊。、
“殿下。”
她緩緩睜開眼,睡眼朦朧的看看站在面前的兩人,又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這是在哪裏?”
“寢宮。”
安瑞成扶她下床,她腿軟的走不動路,索性背着她離開天闕宮。
一路上,她什麼都沒說,他們也什麼都沒問,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回鳳陽宮后,她老是做噩夢,精神也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