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立無援
白喆這是明顯要跟奉閻套近乎,白琯姮聽得臉都黑了,奉閻卻隨即與白喆劃清了界限:
“深厚的交清說不上,只是最近這百來年,白慎大王也沒少與本族結交,本王便對他的事略有耳聞罷了。”
白喆只好繼續打躬作揖賠笑臉:“是的……”
聽起來,倒像是白慎主動去倒貼魔狼一般。白琯姮怒極,虧白影和白庶還建議她要拉攏白慎,好壯大塗山的力量。沒想到,白慎老早就與奉閻勾結了!那她還拉攏個屁啊!
白琯姮登時有一種被人從身後掄了一拳的感覺,只覺得胸前憋着一口悶氣,氣得她快要吐血了。
素凝也聽出這些話外之音來了,她不禁又為白琯姮擔憂起來。看來,魔狼又把塗山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給封死了。也不知道是塗山氏太倒霉,還是魔狼而今威勢太大。
奉閻瞄着白琯姮悔恨的樣子,嘴邊的笑意更濃了。他決定好心放過她,他對白喆道:
“你不是還要表演技藝嗎?那就讓本王開開眼界吧。”
白喆道:“是的,那在下就獻醜了……”
白喆被奉閻這麼一打岔,也忘記自己原本要畫什麼了。他很是機靈,乾脆打蛇隨棍上地問奉閻:
“狼王陛下,在下表演的這個戲法,需要繪畫出一種動物來,不知道陛下想看什麼樣的動物呢?”
奉閻挑眉,問道:“什麼動物?”
白喆為他詳盡說明:“是的,在下會一點小把戲,能將畫中的動物變為真實,陛下希望在下畫什麼動物,請……”
他正說著,方才從畫中跳出來的小兔子,正活潑亂蹦地跑了回來。它跳上了還在發愣的白琯姮手裏,白琯姮還未回過神來,奉閻驀地一手拎起它的耳朵,把它提了起來。
奉閻打斷了白喆的話:“這是你變出來的?”
後者恭敬地回答:
“是的,這是在下方才變戲法變出的動物。”
“哦?”奉閻揪着那隻乖巧的兔兒晃了晃,他冷不防伸出另一手扯住兔子的後腿,兩手使勁一掰,乖巧可愛的兔子竟被撕裂了。
“呀——!!”少女們見他把那兔子活生生地撕開,都嚇得捂眼尖叫。
素凝也是雙目圓瞪,心中一震。幸好那兔子只是幻術所成,被奉閻撕扯后,它便如同碎紙一般飛散開來,隨即便消失殆盡了。
奉閻甩了甩空無一物的手,意猶未盡地說:“就這樣?真沒意思。”
白喆的戲法剛剛博得滿場喝彩,而今卻被奉閻評價為“真沒意思”,對方這擺明是叫他丟顏面。
自己的拿手好戲被這般否定,白喆心裏肯定是有點不快的。不過,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得罪這位大爺。
白喆訕訕一笑,賠禮道:
“陛下教訓的是,在下不才,這等雕蟲小技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教陛下您見笑了。”
他而今這幅奴顏媚骨的樣兒,着實挺叫人不恥的。適才那些對他懷有好感的狐族少女,紛紛流露出失望和鄙視的神色來。
而白琯姮的反應卻是大動肝火,她這時再也擺不出什麼好臉色來,她舉辦這次賞花宴,主要是為了幫狐族的年輕男女牽紅線,好促成幾對佳偶。這奉閻不請自來,顯然是來踩她場子的。
奉閻羞辱她請回來的客人,這不是落她的臉面嗎?何況他還帶着點炫耀意味地揭露出白慎向魔狼示好的內幕,明顯就是要給她警告,讓她認清自己而今孤立無援的境地!
白琯姮相信,奉閻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她派使者尋找塗山失散族人的事,他平日裏私底下“欺負”她還不夠,眼下還要當著族人和賓客的面給她難堪!白琯姮不禁怒火中燒。
俗話說得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若是奉閻連這等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的話,自己何須要咽下這口惡氣?
然而,當下這時勢,也由不得白琯姮任性妄為,她再不忿也得忍氣吞聲。她不好直接跟他置氣,只好壓抑着怒火,假裝客套地說道:
“狼王陛下見多識廣,自是看不上這些小戲法。陛下遠道而來,想必也勞累了,眼下這時間也不早了,這樣吧,若是您不嫌棄的話,本宮先且安排您去歇息,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白琯姮這逐客令下得委婉氣,她話語裏的意思明顯就是——你丫的不愛看就麻利點給我滾蛋!
她的不滿,奉閻豈會聽不出來?他絲毫不氣惱,心中還玩性大起。
奉閻故意順着她答道:“也對……本王也覺得乏了,是該去休息了。”
他居然這麼配合?這可不是奉閻的作風,白琯姮頓時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奉閻說完,便自顧自站了起來,礙於他的身份,其餘賓客也都紛紛起立迎送。白琯姮醒悟過來,也隨即從席上起來,她正要吩咐一旁的內侍:
“帶狼王陛下去……”
她的話說到一半,奉閻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白琯姮嚇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奉閻不顧她震驚的眼神,他與她十指緊扣,拉着她從主位走下來。白琯姮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出,腳下踉蹌,又差點絆倒。
奉閻泰然自若地牽着白琯姮,步履從容地走出御花園。無數驚詫的目光聚集在二者身上,白琯姮感到如芒在背,身上像被無數長針刺中一般。
她此刻終於深刻感受到到什麼叫“羞得想找洞鑽”了!
這奉閻居然明目張胆地與她牽手!這是幾個意思啊?他難道是要將他們的關係公諸於世嗎?
啊啊~~!!!這殺千刀的混蛋!!她的一世英名啊~~
白琯姮一副想飲恨自盡的樣子,她死命想將手抽出來,奈何奉閻的手像鐵鉗一樣,她死活都掙脫不了,最後只能懊惱地被奉閻拖了出去。
奉閻走出花園后,步伐便立即加快了,他方向明確地往白琯姮的寢宮直奔而去,白琯姮在心裏大呼救命。
內侍們在後頭小跑着,幾乎要跟不上他們。
奉閻和白琯姮以這種亮瞎眼的方式退場,餘下的賓客幾乎都傻住了——除了早已知曉內情的天璣將軍,還有隱約感覺到二者關係的素凝和質娃。
他們離開后,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白喆那戲法是再也演不下去了,他只好悻悻然地回到座位上。
其餘的賓客也都不敢作聲,他們默默地坐回去,悄無聲息地彼此交換幾個眼神。
須臾之後,宮內的內侍總管過來向客人們賠禮致歉,說是二公主有“要事”纏身,宴會便到此結束了。
客人們便相繼散去了,白琯姮是遇到什麼“要事”了,大伙兒都是心照不宣,狼王與塗山二公主的關係,相信到了明天便會街知巷聞了。
天璣將軍作為“貴客”,自然不可怠慢,內侍總管隨即便領着他道客房去了,他走之前又刻意多瞧了素凝幾眼,不過對方正在想事情,對他的視線渾然未覺。
天璣將軍不忿地嘖了一聲,扭頭走開了。
質娃和素凝走出皇宮門外后,質娃立即屏退左右,拉着素凝溜到宮外的小樹林裏說悄悄話。
質娃悲憤地說道:“我先前就聽到一點風聲,說狼王經常大搖大擺地進出公主的寢宮,還時常深夜留宿,還以為是外頭的人胡亂謠傳的,哪知道居然真有其事!”
素凝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她始終無法相信奉閻與白琯姮是“那種關係”,她難以置信地問:
“狼王打算娶二公主嗎?”
質娃火大地說:“他怎麼會娶公主?我聽說狼王宮中早已妃嬪成群了!那種敗類!他不過是要玩弄咱們公主罷了!”
素凝倒抽一口氣:“難道,他會始亂終棄?”
質娃氣得眼圈都紅了,她怒道:“狼族與我族素來敵對,之前狐王將他們打敗了,他們就巴巴地派使者過來求親,說什麼希望把他們的長公主嫁給狐王,結果被狐王斷然拒絕了。而今咱們成為他們的手下敗將,咱們可沒有失了氣節!也不會委曲求全地把公主嫁過去,結果那狼王居然公然來欺辱公主!真是可恨至極!”
素凝盡量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她安慰道:“二公主才色兼備,秀外慧中,興許狼王是真的喜歡公主呢……”
質娃立即就給予了否定:“如果他是真心喜歡公主,為何不派使者來提親呢?他而今這般敗壞公主的名節,日後還有誰敢娶公主?我看他分明就是有意為之,讓公主無法使用聯姻的方法來壯大我塗山氏,而且他又可以羞辱公主和塗山。這些魔狼,個個都是寡廉鮮恥之徒,小姐,你忘記上回在他們軍營里的事了嗎?咱們根本不能對他們抱有什麼期望的!”
質娃和素凝,在魔狼俘虜了白琯姮后,到魔狼的大本營接回白琯姮,結果質娃受到了奉閻的弟弟“天璇將軍”的輕薄,還因此引發了一場對戰,好在素凝臨危不亂,最後才扭轉頹勢,化險為夷。
素凝見她義憤填膺,便也不好再提魔狼說好話了。
她也不無憂慮地自言自語:“這件事若是張揚出去了,二公主是否就更不好尋覓到夫婿了……”
質娃搖頭嘆息,只能黯啞說道:“公主真是太命苦了……”
素凝回頭,失神地望着身後那巍峨壯麗的宮城,她由衷地希望着,奉閻千萬別負了白琯姮。
他們一個是狼族的王,一個是狐族的公主,身份本是極為般配的,只是而今,雙方正處於一種似敵非友的微妙狀態里。若是他們能成就一段姻緣,搞不好還可以緩和一下狐族和狼族的關係。
素凝又在心裏為白琯姮祈禱了起來,期望上蒼能保佑她能覓得一個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