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害羞?!”慕染白了阿洛一眼,想起那時蘇鈺的怒容,,一陣難以言表的情緒油然而生,不由得使勁地搖了搖頭,“咱是獨立的女性,總不能隨時都靠着蘇鈺吧!從今以後,我可是要肚子闖天涯的!”

“是么?”誰知蘇鈺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慕染驚愕地抬頭,循聲望去,這才看見蘇鈺正站在四五尺高的院牆之上,負手而立,只是臉上的表情卻令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就開始站在那兒的,也不知道方才他們的對話蘇鈺究竟聽到了多少,慕染僵笑着,一時間語塞,“蘇……蘇鈺,好……好久不見!”

“玩夠了,應該回家了!”蘇鈺看着慕染,表情有些霸道,聲音卻有些溫柔。

慕染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絲毫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蘇鈺上前,就要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誰知阿洛卻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把摺扇,先前的團扇此時早已沒有了蹤影。那把摺扇徐徐展開,攔住了蘇鈺的去路,阿洛笑得有些輕蔑,“蘇公子如此灼灼逼人,似乎沒有問過慕染的意見吧。”

“此次在下同慕染只是在揚州逗留片刻而已。”蘇鈺也不甘示弱,一下子繞過了阿洛的扇子,只說道,“若是有什麼讓白公子誤會的地方,還請白公子見諒!”

慕染雖然縮在一旁,只是看着兩個人的架勢,恐怕在這樣下去,真的有大打出手的趨勢,只能咬咬牙說道,“白公子啊,這些日子慕染多虧了你照顧了,我就不打擾了!”說罷就要起身離開,只是她這才剛剛起身,卻發現腳下一軟,一下子癱坐了下來,下半身竟然是動彈不得了。

慕染自夢境之中驚醒之時,竟是自己也沒有察覺她卻是被這個古怪的夢境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樣生疏的記憶雖然看上去很是真實,只是慕染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那樣的光景,更別提他曾經同蘇鈺那般的親密過。

慕染坐在梳妝枱前,銅鏡之中是她清冷的面龐,似乎是沉思了許久,慕染終於輕笑一聲,嘴角的笑意帶着幾分不屑,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時候的光景,應當是她還沒有同陸川一起拿下江流的時候,至少她還記得自己當時似乎是在揚州……

慕染這才終於驚覺,原來自己從一開始,便缺少了那一段記憶,像是有誰刻意從自己的腦海深處抽走了那段記憶一般,慕染念及於此,只覺得心中惶然,難不成自己那個時候被人下了蠱術?!

這樣的想法讓慕染不由得心顫,既然自己那個時候被同蘇鈺這般親密過,可是後來如何又將陸川當做了自己的心上人,巨大的疑惑就這麼縈繞在了慕染的心頭,只是縱然慕染不明白,她卻也知曉當務之急,似乎自己不該想着這等事情。

天還沒有大亮,她卻在心慌之中起身,去尋了白若馥,這一日過後,琉璃燈便會燃盡,也是白若馥能否從昏迷之中蘇醒過來的關鍵之日。

成敗的關鍵,便是今日,若是白若馥沒有挺過去,她最終只能夠被蘇籽取而代之,到時候蘇家便不會坐以待斃。

慕染深知自己是蘇家的心腹大患,更何況蘇籽作為蘇家最為器重的少主,卻因為自己背叛了蘇家,他們之前因着救治蘇籽所以才會一直忍氣吞聲,如今蘇籽蘇醒過來,他們也不必再忍耐着什麼,到時候腹背受敵,她同蘇籽只怕死路一條。而此時蘇籽身上的蠱還沒有驅乾淨,這個時候若是讓蘇鈺碰上了這樣的事情,他的身子是萬萬受不住的!

慕染只要想到如此,心中只覺得緊緊地揪住,然而她並不知曉如何是好,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她擔驚受怕地走了一路,終於趕到了白加,白老爺此時一片白髮蒼蒼,這幾日來他最為操心,畢竟白若馥是他的親生女兒,看着白若馥這般受苦,白老爺這幾日老了足足有十多歲。

“慕染姑娘。”白老爺看着慕染的到來,一下子便忍不住哭哭啼啼,慕染柔聲安慰着他,卻也沒有多說幾句,便去瞧瞧白若馥此時究竟如何了。

慕染推門而入的時候,便是自己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氣,門內無論如何,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此時真的要看見白若馥是死是活,同時也看着自己未來的命運,慕染的右手竟然還是不自主地顫抖。

可是她總歸是要面對的,這麼想來,慕染還是緩步走進了屋室之中,裊裊炊煙之間,一片朦朦朧朧之中,慕染的視線落在那盞琉璃燈上,卻是瞧着琉璃燈此時早就已經燃盡了。

“呵。”彷彿是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什麼,她的嘴角終究是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她有些冰涼的手此時探向白若馥的脈搏,果然,她早就已經失去了呼吸,失去了一切。

“白老爺,節哀。”她以為自己至少能夠平靜地接受一切,她以為自己就算慌張,也該是因着自己而驚慌失措,不想此時充斥在心頭的,卻是對白若馥香消玉殞的悲哀。她的眼前,白老爺倉皇地跪倒在地,與此同時,慕染只覺一切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慕染。”耳邊卻忽然傳來白若馥一聲低低的聲音。慕染不是沒有死過,或者說,真死假死,她早已經經歷過無數次。而她這幾百年之間,也看了這麼多的生生滅滅,便是慕染都在恍惚之中覺得自己是應該看淡了這一切了,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將白若馥當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

不是因為心計,也不是因為自己的安危,而是她自己竟然是真真切切地不願意看着白若馥受苦,她是真的想要救回白若馥的性命的,無關其他。

只是不想,所有的一切此時還是功虧一簣。

她心中疼痛得厲害,竟然是為了眼前流失的生命,這似乎是一種消失了很久的情愫,讓慕染忽然想起,原來幾百年前,她還沒有從昆崙山上下山過,或許她才下山的那些年,她也曾經許多次為了他人而這樣無力地心痛過。

她忽然又想起昨夜夢境的後半段。

那時

慕染吃驚地看着阿洛,是一臉的茫然。蘇鈺也意識到了這個,殺氣騰騰地看着阿洛,“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以蘇公子的聰明才智還看不出來嗎?”阿洛淺笑道,“如此跡象,明顯是中毒的徵兆哪!”

慕染難以置信地看着阿洛,千算萬算,這個小人,自己早該料到這人絕對不會這麼好心的。

阿洛卻絲毫不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只是神色自若地說道,“雖說黎姑娘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只是有些毒可不是下在身體裏的,你身上的幾個穴位,可是再明顯不過的脆弱呢,黎姑娘還是自求多福吧!”說罷起身拍了拍袖子,就要離去。

“解藥?”一柄長劍攔住了阿洛的去路,蘇鈺的聲音冷得可怕,“我說,解藥。”

“怎麼?蘇公子如此孤陋寡聞么?”阿洛看着陰沉着一張臉的蘇鈺,倒是沒有什麼可懼怕的,只是勾着嘴角,譏諷地說道,“我阿洛的毒,無葯可解!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着蘇鈺拋了個媚眼,說道,“此毒呢,比較溫柔,我們美若天仙的黎姑娘大約還能活個三四天的,死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痛苦,說到這個,不知兩位是不是要感謝我呢?”

蘇鈺聽着阿洛將話講完,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道,“刀劍無眼,阿洛,這是你的代價!”

銀晃晃一道光閃過,寶劍出鞘,只是阿洛卻絲毫不懼怕,空氣里忽然一縷幽香傳來,蘇鈺只覺得手一軟,只聽得咣當一聲響,那柄劍應聲落地,阿洛的身影轉眼之間已經出現了在了院外的馬車之上,聲音卻清晰地傳入了兩人的耳里,“阿洛如今多的是閒情逸緻,便去瀟洒一番了,兩位可要在為數不多的日子裏好好相處啊!”說完馬車奔騰而去。

此時慕染一動不動地坐在藤椅之上,看着那一輛馬車揚長而去,面如死灰,心裏不停地咒罵著這該死的阿洛實在是太狠的心了。

等到蘇鈺面色凝重地將慕染抱到了船上,一船的人看着兩個人之間死氣沉沉的氣氛,誰都不敢說半個字,黎念澤還算是膽子比較大的,等到蘇鈺離去了這才湊了過來小聲問道,“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慕染,你那麼久都不出現,差點兒把我給嚇死了!”

“還能有什麼事情?”慕染像往常一樣嬉笑着,似乎是毫不在意,“只不過在揚州晃蕩了一圈罷了,你是不知道揚州竟然有那麼多的好地方!”

“可是蘇鈺的表情為什麼那樣?還有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因為我玩失蹤,把蘇鈺給惹生氣了。”慕染說著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沒什麼事情啦!你也知道蘇鈺的脾氣,過不了幾天他就消氣了,再說他不是一直面無表情的人么!”慕染解釋着,看着黎念澤一直盯着自己紋絲不動的一雙腳,繼續解釋道,“我的腳也沒什麼大礙的,只不過是崴到了罷了,沒幾日就能痊癒啦!你不要擔心啦!”

“總之你沒事就好!”黎念澤見慕染如此雲淡風輕,這才鬆了一口氣,“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有多擔心,要是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和黎家上下交代?呸呸呸,我說的是什麼胡話,真是想太多了!”黎念澤說著背過了身子,因而沒有看見慕染收了臉上的笑容,露出與平日裏全然不同的神色來。

蘇鈺卻站在船艙之外,只是遠遠地站着,看着慕染臉上逐漸變化了的表情。

“其實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漆黑的夜空之下,慕染坐在冰冷的甲板之上,看着底下翻滾的浪花,聽着翻滾的海浪聲,忽然之間就釋然了,“反正早死晚死,人都是要死的!”說這話的時候慕染在心裏默默地想着,再說她還不一定能死呢。

“我不會讓就這麼死了!”蘇鈺的聲音隨着夜風而來,堅定,不帶一絲的遲疑。

慕染一愣,這才看到了從夜色里走來的蘇鈺,勉強一笑,“蘇鈺,我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蘇鈺此時就站在慕染的身前,低頭看着面色慘白的她,他的眼睛裏,是比星空還要璀璨的一片星辰。

“我知道自己是命不久矣了,”慕染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着,“我死了倒無所謂,老天爺留了我那麼久,倒真的是對我的一種恩賜了,我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了,只是……”她說罷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蘇鈺,繼而說道,“只是黎念澤,爺,奶,還有我娘,我不想他們因了我傷心難過的,若是我死後,你能不能說我已經找到了安全的去處,暫且待在那兒玩去了,反正你之前不就是這麼打算的嘛?”

“你都知道?”蘇鈺看着笑得雲淡風輕的慕染,一時間有些愕然,他怎麼,沒有看清楚,原來自己心裏的計劃,這丫頭都已經心知肚明了,蘇鈺蹲坐了下來,靠着慕染說道,“你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派人去找阿洛了,慕染,你一定要堅持住!”

“是啊!我楚慕染福大命大,怎麼可能輕易出事的!我還要長命百歲的呢!”慕染咧着嘴笑着,只不過怎麼看這笑容都有些強顏歡笑的感覺。

就這樣一連過了好幾天,轉眼間便到了慕染最後的日子,只是這一天蘇鈺起了個大早,卻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慕染失蹤了!

蘇鈺找遍了整艘船,卻絲毫不見慕染的蹤影,害得他本來就不苟言笑的面容一下子便死氣沉沉起來,周圍的人一見蘇鈺如此,都默契地躲了老遠之外,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蘇鈺,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獨自飲者杯子的清酒,阿風終於回了來,只是表情有些無奈,只是拱手說道,“公子,是屬下辦事不利,沒能找到慕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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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醫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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