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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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歸要退位,過程繁瑣疲憊,薛靜柔便乖乖在家,做一位安靜的留守女友,可家裏的祥和氣氛持續不過兩日,再度被打破,而且是以天雷地火的形勢極巨爆發。
因為白瑾來了。
白瑾不僅是白長歸的姑姑,還是白家企業的總舵手,前不久新聞刊登白長歸和施嘉瑛的緋聞,她因深知侄子秉性故而一笑置之,可沒過多久施家傳來消息,似乎將這倆男女的婚事當真,含沙射影詢問白瑾的態度。
白瑾能有什麼態度,她恨不得一刀劈了白長歸,讓他重新長出一個清醒腦袋,好好做人。
白瑾執掌白家,日理萬機,將白長歸的緋聞壓下后,本想過年團聚時再問清原委,誰知昨天又叫他得知白長歸要讓賢,白瑾再按捺不住,忙慌慌抽出時間去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侄子,要看他的腦袋是不是當真被雷劈岔了。
結果下午到達白長歸公寓,險些被雷劈岔的人居然變成她自己。
白瑾帶來五歲的兒子,小名叫故意,見自己英明神武偉岸強悍的母親呆愣愣杵在門口,便拉拉她的手,輕聲詢問,“媽媽,你怎麼了?”
門裏的薛靜柔摸摸故意腦袋,慘笑道:“你媽見到我,嚇壞了。”
故意便問薛靜柔,“你是壞人嗎?”
薛靜柔仔細衡量,覺得自己利大於弊,勉強算是好人,“我是好人。”
白瑾終於想通薛靜柔的前世今生,深吸口氣,恢復精幹女強人的面貌,厲聲質問,“你怎麼在這?”
白瑾辨認出十六歲的薛靜柔,薛靜柔卻已經想不起白瑾十年前的相貌,但當初對白瑾的敬畏時至今日依然根深蒂固,一聽她嚴厲訓人,渾身激靈,下意識要往牆后躲,“姑姑……”
“呸!誰是你姑姑!”白瑾把兒子挪進屋,關門的架勢猶如瓮中捉鱉,她來勢洶洶,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薛靜柔的名字,氣勢驟弱,強自兇悍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瑾記得薛靜柔,因為她是白長歸不可言明的初戀,也是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綁架白長歸的小王八蛋,後來還捨身幫她監視一夥殘暴兇徒的行蹤,白瑾過去喊她小女匪,始終不去打聽她的真實姓名,一來惱她不學無術不願多牽連,二來也是白長歸沉默寡言從不提她,時日漸久,幾乎要把她遺忘乾淨。
薛靜柔謹慎後退兩步,略感不安,訥訥道:“薛靜柔,我叫薛靜柔。”
“靜柔?”白瑾倍感荒唐,“真不知是你糟踐了這名字,還是這名字鎮壓不住你。”
薛靜柔癟嘴,她從小畏懼白瑾,縱使巧舌如簧,也不敢以下犯上頂嘴。
白瑾是與眾不同的,當年她和丈夫顧念宸追尋蛛絲馬跡層層推理不過幾小時便找到白長歸被綁架囚禁的地方,先警察一步衝去救人,白瑾手無寸鐵狠揍人高馬大的綁匪,那種孤身一人堪比千軍萬馬的架勢在薛靜柔心中留下強烈震撼。
嬌弱的女人也可以強悍到保護男人,這是陌生的白瑾教會薛靜柔的第一課。
此外,薛靜柔始終記得十年前白瑾對她說過的話。
——如果你願意,還可以幫我一個忙。
——聽說你已經輟學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成長為一個好女人。
——因為長歸一定會成長為好男人,如果一個好男人被一個壞女人迷住了,就像一顆上好的白菜被豬拱了,會讓我覺得噁心。
於是薛靜柔記住了,她要變強,要變好,她既想保護白長歸,又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如果說齊驍年給了她改變的契機,白長歸是她前進的動力,那麼白瑾便是她的理想目標。
薛靜柔是愛白瑾的,發自肺腑,與眾不同,她不大能形容出這種愛,卻希望有人能懂。
“說吧,你為什麼在長歸家裏?”白瑾坐進沙發,哪怕抱着個傻憨呆愣的小兒子,也高高在上猶如女皇,“你們什麼時候遇上的?什麼時候好上的?”
薛靜柔垂手站在白瑾跟前,收心謹慎像個膽細肝薄的小太監,臉還泛上潮紅,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有點語無倫次,“我們十月遇上的,遇上第一天不太好,第二天就又好上了,然後一直好到現在。其實我住他隔壁,來這兒純屬串門,絕不是婚前非法同居。”
白瑾聽了第一句眼皮直抽,聽到第二句連嘴角都跟着抖,她盡量冷靜,揮手怒道:“去,給白長歸打電話,讓他馬上滾回來。”
薛靜柔踮起腳尖一路小跑找電話,可惜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薛靜柔把電話擱下,心猜白長歸應該在開會,午後還有公司年會,便偷偷給他發短訊,只說姑姑來了。
那邊白瑾也不閑着,既然知道薛靜柔回來,白長歸又把她藏家裏,便知道這事沒完,她是快刀斬亂麻的脾氣,同樣幾條消息發出去,言簡意賅,只讓查人。
薛靜柔小媳婦似的挪回客廳,彙報了白長歸的手機狀態,弱弱詢問,“姑姑,您要喝點什麼?”
白瑾上下打量她,以前只覺她可愛漂亮但行為不端眉眼含戾,如今看她明眸皓齒光彩照人雖有狠勁卻不傷人,像猛虎被揉撓下巴,翻滾成了頭溫順大貓,倒也順眼,“這些年怎麼樣?坐下,仰得我脖子疼。”
薛靜柔坐到白瑾身邊,隔着兩拳頭的距離,端正筆挺,和小學生開學第一課似的,“日子還行。”
白瑾低頭瞧見她指上戒指,眼神複雜,“長歸和你求婚了?”
薛靜柔點頭笑道:“嗯。”
白瑾恍惚記起白長歸前陣子確是出國旅遊,白老夫人還想攛掇讓金芸跟去,是白瑾千辛萬苦攔下來,如今想想,倒真是成全了這小倆口。
想起金芸,再看看薛靜柔,白瑾一時感慨,覺得白長歸娶薛靜柔這麼一頭披着狼皮的羊,總好過娶金芸那頭披着羊皮的狼。
白瑾過去就知道薛靜柔的家庭狀況,因此只問她自身情況,“你現在做什麼?”
對薛靜柔而言,這是最要命的問題,她大腦風火輪般呼呼轉動,不敢在獨處時和嫉惡如仇的白瑾說明真相,便只委婉道:“我有一間酒吧。”
白瑾點頭,認為小本生意也挺好。
五歲的故意中午沒午睡,這會兒直犯困,白瑾將他抱進白長歸卧室,在亂糟糟的床鋪上瞧見薛靜柔的背心和內衣,意識到這是一對年輕男女的睡卧,微微有些尷尬,又抱着孩子去客房,哄他睡覺。
薛靜柔更尷尬,白瑾前腳進客房,她後腳衝進卧室,將床上所有東西一股腦塞進衣櫃,感覺自己在偶像面前顏面盡失,還自帶黃暴成分。她躡手躡腳站到客房門口,扒着門框小聲喚,“姑姑……”
白瑾回頭,對自己憑空冒出這麼個大侄媳婦,一時消化不良,惡聲惡氣,“幹嘛?”
薛靜柔頓時忘記自己要幹嘛,怔怔站着,兩眼瞪得溜圓。
白瑾倒是想起自己來找白長歸的初衷,問道:“長歸和施嘉瑛怎麼回事?家裏有個金芸,這兒藏着你,新聞上還有她,再加一個,他四肢手腳全占齊,改天你們把他五馬分屍算了。”
薛靜柔嘿嘿傻笑,把白長歸和施嘉瑛的事詳詳細細做了解釋。
白瑾要支撐整個白家,莫名其妙被消耗家族影響力,不如白長歸雲淡風輕,心裏暗暗把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施嘉瑛罵個狗血噴頭,打算改天找她算賬。
故意認床,在沒什麼人氣的客房裏睡不着,可憐巴巴和門口薛靜柔對瞅,大眼瞪小眼,卻不吵不鬧,十分乖巧和順。薛靜柔盯着他,心想這小傢伙就是白瑾和顧念宸的兒子,是白長歸和白少起的小弟弟,十年前沒有這號人物,十年後他似乎也不討厭自己,心裏忽然便軟乎乎像塞了棉花糖。
她十年未歸,記憶里的這些人各個都變了樣,又各個恍若如初,他們一一健康平安,世上再沒比這更好的久別重逢,值得感謝上蒼恩賜。
想到這,薛靜柔熱血上腦,轉身沖窗外不知在哪的菩薩拜了拜。
門內白瑾嚇一跳,“你幹什麼?”
薛靜柔理所當然道:“感謝老天爺啊。”
無神論者的白瑾嗤之以鼻,“神神叨叨的。”
薛靜柔見白瑾神情變得柔和,便走上前坐下,這回也不隔着倆拳頭了,直接肩碰肩,老相好似的賣乖,“姑姑,長歸說除夕要帶我回家。”
白瑾扭頭看她,覺得這姑娘典型給點陽光就燦爛,狡猾得可愛。她同樣說不清自己對薛靜柔的感情,這麼一個和白長歸一樣大的小姑娘,十年前誤入歧途被她逮着,又從她手上放了,她有時感覺自己像法海,因為碰着白娘子,就得負起和許仙不一樣的教化責任,“去就去吧,但是做好心理準備,我媽,長歸他奶奶,先入為主認了個孫媳婦,就是百萬雄師過大江,也未必能拿下她老人家。”
薛靜柔知道這說的是金芸,嘀嘀咕咕,“那隻能向董存瑞同志學習了。”
白瑾一聽,劈頭蓋臉一頓捶,“你還想炸碉堡?我先炸了你!”
薛靜柔哈哈笑,抱頭鼠竄喊求饒,白瑾看她瘦得像小雞,捶了兩下改為摸,“怎麼這麼瘦?長歸餓着你了?”
薛靜柔最會察言觀色,立即橫躺上床滾到白瑾腿邊,“我不瘦,有勁,能生兒子。”
白瑾哭笑不得,剛見面的敵對氣氛全被這不要臉的破壞殆盡,她掐掐薛靜柔屁股,罵道:“晚上想吃什麼?”
薛靜柔覺得白家人也是有趣,對她好的第一件事從來都是從吃食上滿足她,鄰居老大娘一般,實實在在。
故意見薛靜柔這麼大人還往白瑾身邊躺,便也爬過去和她挨着腦袋,溫暖柔軟的小手摸她臉蛋,在她耳邊小聲說自己是故意,以後咱們做好朋友吧。
薛靜柔扭過頭,與他蹭蹭鼻尖。
不可思議的,白家每一個人她都如此喜歡,好像上輩子皆是家人,此生不過再續前緣。
午後陽光晴暖,白瑾對着一大一小兩個禍害,困意上涌,忍不住躺下打個小盹,薛靜柔見狀,扯過被子給她蓋好,滾到床頭和不好好睡覺的故意玩大吃小的紙牌遊戲。
白瑾平日工作繁忙,難得歇息,沉沉睡了近兩個鐘頭,被手機提示音吵醒。她睜眼先看床頭那倆人,隨後找出手機,仰躺着查閱郵件。
郵件全是回復薛靜柔相關,白瑾一封封看下來,臉色愈發沉重,最後乾脆凍成寒冰。她坐起身,將睡亂的髮髻扯開,落下滿頭青絲,又拿皮筋隨意扎了個馬尾。
薛靜柔和故意都察覺到白瑾心情極差,二者全停下動作,屏息盯着大魔王白瑾,一眨不眨。
白瑾先對故意說:“兒子,媽媽要和薛姐姐玩一個遊戲,但這遊戲你不能參與,你就在房間裏獃著,好嗎?”
故意乖乖點頭,“好的。”
白瑾轉向薛靜柔,“你和我出來。”
薛靜柔自知大難臨頭,也乖乖出去。白瑾關門前不忘對故意笑,“寶貝,記住,這只是個遊戲。”
故意點頭,專心致志整理床上的撲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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