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終於等到你
二人交織着目光兩兩相望,不知過了多久,似僅在一瞬,坐於旁側的桑柔便站了起身。
一面朝著二人走來,她一面輕笑着向東陵馥道,“夏姑娘來得正是時候,我見今日夜色怡人,便拉着霍昕先喝了幾杯。”
“你快入座吧,我特意備了桃花釀。”
聞言,東陵馥轉眸看向了貼靠着霍昕站立的桑柔,回應道,“多謝桑姑娘的一番美意。”
說著,她已率先走到園子裏的石桌旁坐了下來,並仔細打量了一番桌上擺放的盛酒器皿溲。
眼前之物,從小小的銀筷到盛酒的銀壺,都是及其精緻絕美的物件。
猶自在心中暗思着,東陵馥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已與霍昕同時落座的桑柔。
此番,她的一身裝束也是花了不少心思。那淡粉衣裙襯她膚白如雪,其腕間扣戴的手鏈,在她舉手投足間亦傾散着悅耳的銀鈴之音恧。
在這樣的極致夜色下,便是美酒配美人。
想來,桑柔該是沒有料到霍昕竟會邀上自己一起。
如此,她今晚須得壞一壞這女子的計劃了。
下一秒,東陵馥便端起酒壺為自己,以及霍昕與桑柔斟滿了第一杯酒,隨後舉杯道,“我先借花獻佛,感謝桑姑娘這幾日的悉心款待,我與玉岑在府上多有叨擾了。”
說完,她便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並以指尖扣着酒杯將其倒置了過來,杯底朝上以作示意。
見得此景,桑柔瞥了眼眸帶笑意看着東陵馥的霍昕。
忽然間,她亦不甘示弱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笑言道,“夏姑娘哪裏話,我這宅子很久都沒有這般熱鬧過了。你們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覺得叨擾。”
“再則,霍昕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管做什麼都屬我份內的事,你這樣講可就見外了。“她話語剛落,便也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就在桑柔咽酒入喉,並將酒杯放回桌上的一瞬,東陵馥已眼疾手快的接着往她杯中再度斟滿了酒水。
絲毫不曾在乎一旁霍昕微有錯愕的眼神,東陵馥又朝自己的杯中倒上了酒水。
甚至未將酒壺放下,她又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說來也真是投緣,我雖是第一次見桑柔姑娘,卻倍感親切。”
“可能是我從小就沒有姐妹,所以總想着若是有機會,定要結拜一位能夠說說知心話的姐妹淘。”
聞言,桑柔略顯疑惑的問道,“姐妹陶?是陶瓷的一種嗎?”
揚唇輕輕一笑,東陵馥解釋道,“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
“女人之於女人,正是因為懂得,所以慈悲。姐妹淘便是形容閨中密友,可以互說心事。”
“姐妹陶,原來竟還有這樣有趣的稱呼。難得夏姑娘如此厚愛,這一杯倒是該由我先干為敬了。”說著,桑柔已一口飲完了杯中的酒水。
一如方才,這桑柔的酒杯剛一放在桌上,東陵馥便又親自為她斟滿了一杯酒水。
見狀,桑柔目光掃過了坐在一旁的霍昕。瞧他眼中自始至終似都只有那女子,她心中一僵,輕笑道,“看來,今晚我是必須奉陪到底了。”
聞言,東陵馥笑得明媚,“那今晚我們要不醉不歸。”
此時,這桑柔就若不想輸給東陵馥一般,二人就當著霍昕的面拼起了酒來。
有見過兩男子為喜歡的女子拼酒的,卻沒見過兩女子為一個男子拼酒的。
不過,似乎眼前的一切,倒是愉悅了霍昕。
而這場“鴻門宴”,一直持續到東陵馥與桑柔皆迷迷醉酒,才算結束。
期間,東陵馥趁着酒興,甚至還嚷着要桑柔繼續喝,不願放她離去。不得已之下,霍昕只能就近將東陵馥留在了桑柔院內的廂房中休息。
片刻后,待東陵馥與桑柔被放躺至一張床榻上休息時,這女子才終是放開了桑柔的胳膊,嘟囔着轉過身沉沉睡去。
寵溺的看着床上面色泛紅的人兒,霍昕一手撫過她撩在臉頰的髮絲,無奈的笑了笑。
伸手替床上的二人蓋上錦被后,霍昕這才出了廂房。反手關上雕花木門,他朝了守在門口的婢女吩咐道,“你去準備些醒酒的湯藥,待屋裏的人醒了,好生伺候着。”
良久,待窗外的蟲鳴風息都漸漸隱去后,廂房內便只剩了東陵馥與桑柔清淺的呼吸聲,而那霍昕似也已離去。
正待此時,睡得正香的東陵馥竟在一個翻身後,倏地滾到了床下。
隨那一記悶響傳來,她已疼得輕呼了一聲。但這一切,似並未驚擾到睡在床上的桑柔。
一手撫過惺忪的睡眼,待東陵馥確定一切都無異樣后,她略顯吃力的撐起身子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
此時,桑柔已醉到不省,全然沒有絲毫動靜。
揉了揉微有脹痛的太陽穴,東陵馥緩緩站起身來,環顧了四周一眼。
好在她藉著換衣的時候,提前服下了解酒丹藥。所以,她在與桑柔拼着喝下那麼多酒水后,還能勉強保持住清醒。
只覺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東陵馥趕忙在桑柔的房間內翻找了起來。
幸好她偷聽霍昕與桑柔的對話時,無意中聽得這女子制毒煉藥的密室就在其房間裏。
一頓好找,東陵馥效仿着電視劇里的各種情節,終是在轉動了一個固定住的花瓶時,悄然打開了密室的大門。
忙從中拿了幾枚據她推斷有可能是解藥的瓷瓶后,這女子便離開了密室,並將一切都恢復到了原樣。
確定桑柔是真的徹底被她撂倒后,東陵馥便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
伸手將木門輕輕掩上,她正欲轉身離去時,忽有一道低沉喑啞的嗓音響在了她的身後,“若不是我憂心你醉酒難受,想你在醒來時便能第一時間看見我,才又折返回來陪你。”
“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今晚的一切都是你佈下的局。”
聞言,東陵馥迅速轉身看向了離自己幾步之遙的霍昕,以及他左手抓着的斗篷。
這一刻,似乎他們之間所有偽裝出的平和都在一瞬崩塌成灰。
有些事,無法逃避也不能逃避,更不可視而不見。
“你都知道了?”目光輕掃過東陵馥手中的瓷瓶,霍昕問道。
靜靜地看着他,東陵馥沉默半晌,終是問了出口,“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殘忍的方式,你知不知道後果將不堪設想?”
聽聞她質問的話語,霍昕因忽然而來的激動,嗓音已是粗嘎了幾分,“只要我能贏他,我不在乎用什麼手段,要死多少人。”
扔下手中的斗篷,他緩緩走到東陵馥面前,繼續道,“我不會讓你把解藥拿走的。”
畢竟是習武之人,便是只用左手,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將藥瓶從東陵馥手中奪過。
“好。你可以繼續你的計劃。但我要做的,你不能插手!”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個令她陌生的男子,東陵馥聲色涼漠的開了口。
似乎,她要與霍昕相抗到底。
只是,在霍昕眼裏,這女子想要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拖延時間而已。
終究,他還是在無奈之下,答應了東陵馥憑一己之力照顧中毒百姓一事。
雖說他派了鍾琳協助,但實則卻是要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
翌日,懸濟堂。
隨着越來越多的染病百姓前往此處求醫問葯,化名念卿和暮雨的青蕪與陸橫逸已是忙得不可開交。
後院中,青蕪除去要同醫館夥計一道分發藥材與煎藥施水外,還需時刻監控染病百姓們的最新狀況,以讓陸橫逸可為其施針治療。
而陸橫逸則是在桌案旁,不斷的通過百姓病症的各數變化來研配更為有效的方子。
端着葯碗將煎好的湯藥送至求葯的百姓手中,青蕪見他們的狀況逐漸穩定下來后,已是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自他們昨日到來后,在陸橫逸新配湯藥與銀針同施的壓制下,暫還未發生過一例暴斃而亡的事件。
這讓城中前來求葯的染病百姓已是安定了不少。
看着眼前的景象,青蕪一手撩起額際微亂的髮絲,返身來到了陸橫逸身旁。
凝了眼這男子輕蹙着眉揀葯調配的模樣,她心知這毒恐怕頗為棘手,便沒有言語一句,只是倒了杯茶水悄然放至了他的手邊。
抬眸看向葯爐上剛剛熬好的湯藥,青蕪快步走了過去,開始將其朝盈餘的空碗中一一倒去。
此時,忙完前方醫館事務的童大夫正由大堂來到了後院中。一眼掃過安坐在院內的百姓與忙碌不斷的青蕪與陸橫逸,他不禁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滿意。
眉間微揚,他緩步來到青蕪身旁,說道,“你二人自昨日起,便一直忙於前來求醫的百姓,幾乎不曾停過。”
“這會,我見他們的狀況已趨於穩定,你二人要不要先休息一番?”
聞言,待青蕪將藥罐中倒出的最後一碗湯藥遞至一名婦人手中后,她便輕笑着開口道,“童大夫,休息倒還不用。只是…我想見見昨日送信給我的那個人。”
微微頷首,童大夫卻略有為難的應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送信的人究竟是誰。”
一眼看過他眉梢眼角的神色之動,青蕪擰眉嘆道,“那就慘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須得告訴這個好心人,此事關乎着蒼梧縣百姓的生死。”
見她如此一說,童大夫正尋思着此事恐怕極為重要時,大堂內的一名夥計已快步來到了他身旁,急聲道,“童大夫,玉和齋的萬老爺突感身子不適,正派了馬車前來接你前去府上瞧病。”
聞言,童大夫即刻應道,“去將我的藥箱拿上,我們這就走。”
聽得他的吩咐,傳話夥計已步履匆促的朝了懸濟堂東面的偏堂奔去。
“念公子,我現有急診在身,先失陪一會。這院中的患病百姓,便有勞你與暮公子了。”朝青蕪拋下一句話后,童大夫便大步離去。
迅速來到懸濟堂的門口,童大夫從夥計手中接過藥箱后,便是心念一閃,而後朝他低聲吩咐了幾句。
聽完童大夫的交代,夥計微一點頭,已轉身朝了街市的西面行去。
*****
靜棠州南面矮坡處的一間茶亭內,看診完畢的童大夫正獨自一人立與亭中,似在等着什麼人。
片刻后,一名身着藍裙的女子由街市的方向踏出時,還警覺的望了眼四周,發現並無異狀后,才朝着他所在的茶亭快步走去。
聽聞身後傳來的窸窣步履聲,童大夫轉身之際,已定眼看向了匆匆趕來的玉岑。
“童大夫此番派人捎信前來,不知是有何事?”在茶亭中穩住身形,玉岑問道。
一眼掃過茶亭四周的景緻,童大夫低聲道,“你昨晚讓我將書信交給那個名喚念卿的男子后,他今日便和我說,有重要的事須得告知前來送信之人。”
“什麼重要的事?”眉心微微一蹙,玉岑又問。
“具體的他並沒有說,只是講此事關乎蒼梧縣百姓的生死,我覺得這事可能極為重要,所以才差人捎了信給你家小姐。”
“至於這個人是否要見,就全憑你們的選擇了。”並不打算隱瞞什麼,童大夫將所知的信息都說了出來。
聞言,玉岑點了點頭,便道,“多謝童大夫前來告知,我須得先回去稟報小姐,再作打算。”
“既是如此,我話也帶到了,便先告辭了。”童大夫微微頷首之餘,轉身朝了停靠在一旁的馬車行去。
眼見馬車已緩緩朝着城東懸濟堂的方向駛去,玉岑也不再逗留,亦是轉身離去。
只是,她尚未走出多遠,便有一名身着玄衣的蒙面男子忽然閃至了她面前。
眸色驚恐的看着來人,玉岑甚至來不及喊叫出聲,便已教這男子劈中後頸,暈了過去。
*****
幽幽沉夜,寒星芒芒。
靜倚在窗欞旁的東陵馥在看了眼透着涼息的夜色后,心中的擔憂已是越來越濃。
自玉岑下午得了消息前去與童大夫見面直至現在,已過去了兩個時辰。按理來說,就算這女子在路上貪玩享樂,一時忘了分寸,也應在日暮時分便平安歸來。
可如今…難道是她出了什麼事?
有了這樣的想法后,東陵馥已是一刻也無法再待。匆匆抓過展掛在木架上的斗篷,她朝身上粗粗一披,便拉開雕花木門出了廂房。
一路踏着月光朝那懸濟堂趕去,這女子剛一進入大堂,便直接找到了尚在整理藥方的童大夫。
“童大夫,你可有見到玉岑?”
聽聞這道略顯焦急的嗓音,童大夫剛一抬眼看向周身蘊着一抹夜風寒息的女子,便道,“她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沒有,我從下午一直等到現在,都不曾見過她的蹤影。”輕輕蹙眉,東陵馥凝聲說道。
微有疑惑的看着她,童大夫又道,“這就奇怪了,那個念卿說有重要的信息要告知你,我便傳話給玉岑,讓她帶消息給你了。”
東陵馥一聽,瞬時便明白了其間的曲折。
驀地抬眼看向懸濟堂的後院,她不發一語的徑直朝了那處踏去。
邁着沉疾的步履走到懸耀着暗火燈籠的後院中,東陵馥以目光掠過團坐在地上的百姓后,很快便在人群里尋到了那抹正在忙碌的身影。
輕輕地攏了攏披在肩頭的斗篷,正待她欲要朝那女子走去時,青蕪亦在抬眼的一瞬,看到了她。
定眼凝着眸若玄玉的東陵馥,她微微一笑,“終於等到你了。”
———————————————————————————————————————————————————
---題外話---
感謝1360****158,38464239的月票,(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