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送給青蕪的信
聽聞藥鋪掌柜的一番話語,東陵馥微微有些好奇,誰會沒事收這麼多的藥材?
難道是桑柔?
是她制下了這個禍害人命的毒藥,若是她再以某種目的來收葯也就不稀奇了。
畢竟,她與霍昕的目的,就是要讓這場病毒擴散開來。
“掌柜,做買賣的可要講究先來後到,既然是我先向你定下了這些草藥,你可不能轉給別人。”輕挑眉梢,東陵馥嗓音微重的開了口溲。
略顯為難的蹙了蹙眉,待掌柜瞧見東陵馥從腰間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兩后,他便立刻展了眉頭,“石柱,回去告訴你家掌柜,我這邊的藥材已被這位姑娘全數買下了,讓他派人去四弟的藥鋪看看可有盈餘吧。”
聞言,石柱看了眼東陵馥后,便頷首應聲,隨即焦急的轉身出了藥鋪。
忙吩咐了鋪里的夥計開始幫東陵馥裝揀藥材,掌柜一面親自替她打包,一面笑着道,“姑娘這些藥材是準備拿去哪?需要我派夥計替你送去嗎?恧”
聽得他的問語,東陵馥微一思疑,便道,“掌柜,這靜棠州最大的醫館是哪間?”
“自然是城東的懸濟堂。”掌柜不暇思索的應道。
東陵馥點了點頭,頗為乾脆的說道,“那就將藥材全部送去懸濟堂。”
一炷香功夫,待藥材鋪的夥計懷抱包好的藥草隨東陵馥來到懸濟堂后,他便見這女子徑直走入醫館內,找到了其間的主事郎中童大夫。
瞥了眼這個正在為病患落筆開方的中年男子,東陵馥開口道,“童大夫,我有一事想與你商量。”
聞言,童大夫抬頭看向了她,及其身後懷抱藥材的玉岑與夥計,“有什麼事快說吧,我還忙着呢。”
一眼掠過前來瞧病的諸多百姓,東陵馥繼續道,“想必童大夫也知最近城中正在流行疫病,我想借貴寶地來免費施藥救人,幫助那些染病的百姓們。”
聽得她如此一說,童大夫再度看了眼東陵馥隨帶而來的各數藥材,便捋了捋鬍鬚輕笑道,“姑娘,在這非常時期,施藥救人固然是好事,不過…”
不等他將話說完,東陵馥便頗為直接的開口道,“當然,在借用貴寶地的同時,其他的一些相應費用,我也會支付給你。”
說完,她便拿出一袋銀兩,擺在了童大夫面前。
若能不花寸銀便幫助到城中的百姓,並藉此提升醫館的口碑,這當然是一樁樂見其成的美事。
見這女子如此爽利,童大夫自也不再有所顧忌,一口便應下了此事。
“既是如此,還請童大夫趕緊安排幾名夥計將一部分藥材連同這張藥方一道送去蒼梧縣。”說著,東陵馥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寫好的方子,交到了童大夫手中。
瞧他此番已起身前去吩咐醫館中的夥計,幫助自己送葯並在後堂搭建臨時櫃枱,東陵馥即刻便朝一旁的玉岑吩咐道,“你這會就去城中的各個醫館門口,將那些因患疫病卻無錢醫治的百姓帶來這裏。”
“奴婢這就去。”將手中懷抱的藥材交予前來幫忙的醫館夥計后,玉岑便轉身出了懸濟堂。
*****
一炷香功夫,城中最大醫館懸濟堂的門口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那得知消息后前來免費看診求葯的百姓,已是不計其數。
醫館的後堂內,東陵馥正在櫃枱旁,將配好的藥材發放給前來領葯的百姓。而玉岑則是在後院中忙着照拂那些病情較為急重的百姓,並同幾名夥計一道替他們煎藥施水。
這一番忙碌下來,最先服下湯藥並倚坐在後院的一批百姓,已止住了令人難受的發熱抽搐,及嘔吐等癥狀。
如此,大家的身子雖仍有虛弱,但不少人已開始談笑着交口稱讚這個願意免費施藥救人的善良姑娘。
此時,懸濟堂的門口處,一名三四歲的孩童吃力的踏上石階后,便邁着微急的步履奔至東陵馥身旁,揚起了手中的雞蛋。
“姐姐,我娘親說要感謝你救了我的爹爹。”將雞蛋重重地塞入她手中,孩童轉頭看向了隨在自己身後進來的婦人。
忙將隨帶竹籃中蒸好的饅頭與幾枚雞蛋拿出,婦人輕笑道,“自我家夫君在此領了姑娘的藥材回家煎服過後,病症已是緩解了不少,真是多謝姑娘的慈悲善心了。”
她話語剛落,後院中已有好些百姓再度議論起了東陵馥的善舉,大家皆是頗為感激她的救助與幫持。
只是,這番祥和穩定的氣氛尚未持續多久,便有一名坐在後堂內本是笑着說道的男子忽然躬身倒在了地上,硬鏘鏘的翻着白眼。
且他此番已不再是口吐白沫,而是從口鼻中淌出了暗紅如流的駭人血水。
倏地起身來到此人身旁,東陵馥趕緊朝他展開了施救措施,可只在分秒之後,這男子便斷了氣息,不再動彈。
見得這般情景,原本病症已暫緩穩定的百姓已是再度恐慌了起來。一時間,眾人皆紛紛縮作了一團,眸色驚懼的看着死去的男子。
而一部分身子較弱的百姓,則因了這一幕的刺激,再度有了不適之狀。
凝眉看着醫館的夥計將這男子的屍身抬至後院中,東陵馥的神色已是沉重了幾分。
她配製的藥方雖能暫緩這群人的病症,可一旦爆發出來,便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緊緊地捏着桌案上的藥材紙包,正待東陵馥皺眉思量着心中所想時,懸濟堂的門口處,卻傳來了一道清潤的嗓音,“這裏的掌事大夫在嗎?我們見門口排了好多百姓,想要來幫忙治病救人。”
聞言,東陵馥隔着後堂的簾幕挑轉過目光,看向了緩緩走入醫館的二人。
此刻,映入她視線的那名青衫男子與其身後的玄袍男子,正是青蕪與陸橫逸。
就在青蕪的話語剛落不久,站在二人身旁的一名婦人竟忽的身子一軟,直直地跌在了地上。
見得此景,一旁的陸橫逸趕忙蹲下身子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小瓷瓶,並將其放至婦人的鼻端繞了繞。
以指尖探過她的脈息,陸橫逸在其身上紮下幾枚銀針后,這婦人便已悠悠轉醒。
看着他這般高超的醫術與救人之道,本在一旁排隊領葯的百姓在讚歎之餘,一旁的童大夫亦將一切收入了眼底。
忙上前幾步來到二人身前,童大夫開口道,“若二位此番願來懸濟堂相助,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聞言,青蕪看了看身旁的陸橫逸,淡笑道,“我叫念卿,他叫暮雨,還望掌事大夫多多指教。”
微微點了點頭,童大夫看向一旁人群滿滿的隊列,便將手輕輕一揚,“二位隨我來。”
說完,他便將青蕪與陸橫逸二人領入了懸濟堂西面的偏堂內。
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正堂中,透過簾幕將所有細節納入眼中的東陵馥已是靜凝了目光。
*****
日暮時分。
同玉岑一道回至桑柔的宅院,東陵馥剛一踏入院前小道,便見鍾琳與桑柔站在門口,而桑柔正側身朝了一旁的護衛吩咐着什麼。
似察覺到身後的窸窣步履聲,鍾琳猛地轉過頭,便看見了不遠處的二人。
趕緊朝着東陵馥走了過來,她似鬆了口氣般嗓音沉悠的說道,“你們去哪裏了?讓我一天好找。若是天黑之前再尋不到你們,主子可要重罰我了。”
“無奈之下,我只得瞞着主子請了桑姑娘幫忙。”
一手舉起竹籃,玉岑將其在鍾琳的面前晃了晃,笑言道,“小姐去集市上採買了不少乾果與糕點,一會待你忙好了,記得來小姐的房間一起吃。”
此時,桑柔遣退下護衛后,亦走到了東陵馥的面前。
不着痕迹地將東陵馥與玉岑打量了一番,她淡淡道,“想必夏姑娘定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否則,怎會逛了這麼長時間,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眸光緩緩一凝,東陵馥同樣打量着這個看似嬌柔恬靜的女子。
若不是自己親耳聽見這女子與霍昕的一番話語,她怎麼也不能將其與那個研製劇毒的人聯繫在一起。
“我初來靜棠州,自然是看着什麼都新鮮,也想感受下這邊的人文風情與美食,所以一路都是走走停停,吃吃樂樂。”
“桑姑娘今日不忙店裏的生意嗎?”淺笑着應了她的話語,東陵馥問道。
這桑柔是做古董生意的,結交的大多都是此地的文人墨客與達官貴人。而這項生意,恐怕也只是為了掩飾她的真實身份。
以她目前的狀況來看,勢力在靜棠州不容小覷,想來她在此也已蟄伏了一段時間了。
聞言,桑柔輕笑道,“嗨,什麼忙不忙的,生意是永遠做不完的。”
“我與霍昕相識多年,你們在的這幾日,我定是要盡地主之誼,多多陪伴你們的。”
桑柔的話語剛落,玉岑不等東陵馥開口,便率先說道,“桑姑娘貴人事多,陪伴小姐的事自是有我們奴婢。”
說著,玉岑轉眸看向一旁的東陵馥,提醒道,“小姐,你不是說要親自做糕點給霍公子嗎?”
“想來,霍公子該等急了。這晚間門口風急,小姐還是趕緊進去吧。”
聞言,桑柔已讓身退至了旁側,笑道,“瞧我,只顧拉着夏姑娘說話了,快進去吧。”
微微地點了點頭,東陵馥應道,“那我便先告辭了。”
片刻功夫,鍾琳便隨着東陵馥與玉岑一起回到了東面的廂房。見二人都安頓妥當后,這女子才暫時離開,去向了那霍昕稟報東陵馥已回來的消息。
看了看此番掩上雕花木門離去的鐘琳,東陵馥逕自走到圓桌旁坐下后,便一眼瞥過玉岑,輕斥道,“你錯了嗎?”
趕忙倒下一杯茶水端至她面前,玉岑眉眼彎彎的儘是一臉討好的模樣,“小姐,奴婢錯了,你別罰奴婢。”
“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東陵馥尋思着,她什麼時候說過要給霍昕做糕點了?
這時,玉岑才微微蹙眉,解釋道,“奴婢就是看不慣那個叫桑柔的擺出一副與霍公子關係親密的模樣,好像他們之間還真有個什麼似的。”
說著,她嘟起了嘴,抱怨道,“也不知那霍公子這兩日都在忙什麼,全然看不到人影,也不來陪陪小姐!該不會,他是和桑柔在一起忘了小姐吧?”
瞧着玉岑一副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東陵馥又好氣又好笑的接過了她手中的茶杯,“你瞎操什麼心,難道今天還沒把你累癱?”
聞言,玉岑趕忙看了看周圍,在確定無人之後,她才輕聲道,“小姐,究竟是什麼病來得這麼突然,連大夫都束手無策?”
想着在回來前東陵馥的交代,玉岑對任何人也不敢提及這事。所以,在大門口鐘琳問起時,她才說了謊。
聽得她的問語,東陵馥不禁微微擰眉,想起了方才在門口時,桑柔對她說的那些模稜兩可的話語。
憑着這女子在靜棠州的勢力,想要知道她今日究竟去了哪裏,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這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今,這暗毒既是桑柔所煉,解藥也必定在這女子那裏。
目前時間緊迫,如若她再不趕緊行動,即便是封鎖了蒼梧縣,但由毒藥引起的疾病傳播必會越演愈烈。
思及此處,東陵馥的心忽然一沉。
恐怕霍昕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在黎川府製造恐慌。
黎川府有一條河可直通燕江府,而蒼梧縣則臨近燕江府。看來,他的真正目的是駐紮在燕江府的五萬禁軍!
見東陵馥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太對勁,在玉岑一連喚了她好幾聲都沒得到回應后,這女子正心生擔憂之時,卻見東陵馥猛地站了起身。
“我馬上書寫一封信,你趕緊送到懸濟堂的童大夫那裏,讓他交給今日剛來醫館那名喚作念卿的人。”
此番,玉岑雖不太明白東陵馥的用意,但仍是馬上按照她的吩咐,將其快速書寫完畢並用紅泥封好的書信揣在了懷裏,“小姐放心吧,奴婢現在就去送。”
在她臨走之時,東陵馥不忘囑咐道,“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只是,玉岑剛一伸手拉開雕花木門走出,便遇上了返回的鐘琳。
一臉好奇的看着她,鍾琳問道,“這麼晚了,你是要去哪?”
此時,東陵馥卻從廂房內緩緩走了出來,淡聲道,“沒什麼,只是我可能有東西落在下午去過的茶樓了,所以讓玉岑回去找找罷了。”
言語間,她朝玉岑渡了記眼色,示意其趕緊離去后,便轉眸看向鍾琳,繼續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被東陵馥這般一問,鍾琳也沒再理會玉岑的事。想起霍昕方才的吩咐,她趕忙道,“今晚桑姑娘邀主子喝酒聽曲,主子特讓我過來邀上夏姑娘一起熱鬧熱鬧。”
聞言,東陵馥心中微微一沉。這邀請來得正是時候,她本就打算今晚要去一趟。
輕凝雙眸,她應道,“好,你去回霍昕,我換件衣裳就過來。”
片刻后,待東陵馥剛踏至麒園的門口時,便聽得有婉轉清揚的琴聲響在耳畔,如絲滑流水般潤人心田。
目光追隨着琴音而去,她見桑柔正面朝自己婉婉而坐,並輕撫手中的靈弦,唇含淺笑的看着站在其不遠處的男子。
而霍昕則背對自己而立,她無法看到他此刻究竟是怎樣的神色。
“桑姑娘的琴藝真是堪稱一絕,恐怕北胤國也沒有幾人能與你一較高下。”輕移步履,東陵馥緩緩走入了眼前二人的視線中。
這一刻,她確是真心誇讚這女子。
聞言,霍昕忽然轉過身看向了已到來的東陵馥,眸中儘是溫情寵溺,“你來了。”
此刻,他深情不滅的凝視,就若他的心裏眼裏唯剩東陵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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