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吻
“所以,我才取了這個名字。”陳意緩緩輕聲說道,笑了笑。
腦海中彷彿想起,高中那年,女孩俏皮簡單地馬尾辮,不屑的語氣,固執拗人地脾氣,令他總是喜歡捉弄她,看她生氣時漲紅的臉頰,總是與她作對。
那時稚嫩地他們,那時青澀的初戀。
雖甜蜜,卻有夾雜着苦澀。
跟女孩說了那麼多,陳年積久在心中的事情得到了舒緩,眸底閃過抹苦澀,平復下洶湧複雜地心情,店長陳意唇角勾起抹陽光的弧度,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淡淡說道,“好了,天色也晚了,趕緊回家,不然等不上最後的一班車。”
聽完店長說起以前的事情,心中有某種地感觸在觸碰心靈,垂下眼帘,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說道,“嗯,那我走了店長。”
“路上小心。”
街道上挺冷清的,零零落落只有幾個人在行走。
有些冷,何輕從兜里拿出口罩戴上,順便把棉絨的帽子戴上,把自己武裝的嚴嚴密密的,一絲風都吹不進來,這才將雙手兜在暖乎乎地兜里,邁步走到公交站台前,慢慢地等五號公交車。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何輕面前,車窗拉下來。
藉著淡淡的路燈,何輕看清了轎車裏坐在駕駛座上人的面容,怔了怔。
沈懿河睨了微楞的何輕一眼,淡淡道,“上來。”
淡淡的語氣帶些強硬,不容的女孩拒絕。
本想拉開後座的車門,卻怎麼拉不開,不知所措時,副駕駛座上的車門緩緩地開了。
“還愣着幹什麼?”
冷冰冰的語氣,帶着呵斥。
“哦,我知道了,教授。”彎腰坐了上去,脫下口罩和圍巾,帶好安全帶。
教授怎麼會來這接她?
而且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車速愈來愈快,闖了好幾個紅燈。
何輕心中忐忑不安,彷彿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車子停在醫院的門口。
下車后,何輕有些不解,嘴唇微張,本想開口,手心被教授握住,與往常不同,冰涼冰涼的。
沈懿河握緊她的手,沉聲,“別說話。”
聲音有些沙啞,何輕抬頭看他,俊臉帶了些疲憊。
戴着黑框黑鏡的雙眸,佈滿血絲,眸底下濃重的一圈黑眼圈。
一路無聲,隨着教授來到重症監護室,病床上躺着插滿管子,緊瞌着雙眸,清秀的臉上蒼白毫無血色的女人。
沈懿河深如海水的眸子緊緊看着女人,拂去女人腮邊的髮絲到耳根后,腦海中還回蕩着醫生跟他說過的話。
——“沈先生,沈小姐傷勢過重,所幸地是受傷的位置在左胸上一點,離心臟房室僅差幾厘米,大腦腦幹部位受到嚴重猛烈地撞擊,於血積在裏面,失血過多,本就危在旦夕,而沈小姐又錯過最佳地治療時機。
根據這幾天病人住院的觀察,病人的腦電波並沒有想求生的意識,如果不動手術地話她只會成為植物人,只能靠營養液來吸取營養。但是手術的成功幾率只有百分之十五,然而如若手術失敗,怕是連人都保不住,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放下水果籃,教授坐到女人身邊,拂去女人腮邊的髮絲到耳根后,抬眸睨了何輕一眼,輕聲細語,生怕吵到緊瞌雙眸的女人說,“坐下吧,別站着。”
他聲音輕柔,動作也很輕柔。
婉兒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固執,沒心沒肺,敢作敢當,敢愛敢恨,一旦確定目標,就一定會不顧一切,就算再多困難也不會被撂倒的人。
如今,渾身接滿各式各樣的監護儀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地嚇人。
床上的個女人,眉目間和教授有些相似,應該就是教授以前跟她說過的妹妹吧。
何輕也放柔語氣,輕聲道,“不了教授,我還是站着吧。”
教授跟女人絮絮叨叨會,醫生來查房,他起身,醫生拿起儀器檢查上下,眉頭不經深蹙。
沈懿河問道,“怎麼樣,醫生?”
“病人與往常一樣,還是沒有任何求生的yuwang。”醫生從胸前口袋拿起筆唰唰地在女人地病簿寫,沉聲說,“沈先生,上次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地怎麼樣了?再這樣拖下去,病人遲早是會變成植物人的。”
沈懿河沉默,成功只有百分之十五地幾率,而失敗卻有百分之八十五地幾率。
“動手術吧,就算只剩百分之十五地希望,就算只剩下百分之一,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算不惜代價。”
他知道,成功的幾率手術一旦失敗,婉兒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他必須承受着這樣的痛苦說出這樣的話。
何輕感覺到,教授在說這句話時,雖然很極力的遮掩住,他的情緒,但她還是捕捉到,聲音明顯在顫抖和淡淡的無助。
這樣地教授,她還是第一次見,像無助地獅子,讓人心疼。
微微上前一步,纖細地手指輕輕的抓住教授的衣袖,安慰道,“教授,她一定會沒事的,別太擔心了。”
女孩短短的一句話,女孩清秀地面容,女孩安慰的語氣,透過病房裏有些冰冷的光線變得朦朦朧朧,縹緲不定,可就是因為女孩短短地一句話,卻讓教授冰涼的心頭,彷彿浮起一絲淺淺似有似無的暖意。
嘴角微勾,揉了揉女孩的頭髮,輕聲呵斥,“這還用你說么?”
說罷,在病人家屬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醫生說道,“沈先生,院方會請美國著名地布萊恩教授接到這來為沈小姐親自動刀。”
布萊恩,在醫學界無可撼動的地位,有名的醫學家,很難有機會能夠請到他。
沈懿河望向病床上毫無生機的女人半會才收起目光,“嗯,麻煩你了。”
走出重症監護室,女孩問,“教授,你父母怎麼沒來看沈小姐呢?”
“他們?”教授勾出抹嗤笑,“只會沉醉於自己事業,忙裏忙外地人怎麼可能會抽出自己寶貴時間去看呢。”
在他的記憶里,一年見他們的次數掰着手指都能數的過來。小的時候,生日時,曾經跑到他們的集團里撒嬌求他們能夠陪自己度過溫暖的生日,可他們每次的回復都如出一轍,重複着說,沒時間,很忙,沒空,以後再說。
如今婉兒(教授的妹妹,沈漪婉)受傷昏迷不醒,他也曾打電話給他們,讓他們來看看婉兒。
他們的語氣很冰冷,彷彿婉兒不過只是個陌生人。
他們說——“她已經不是我的女兒了,我和你媽在那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如果她執意要跟別人私奔,那就不要認我和你媽!如今她出了這等事,不過是她咎由自取而已,我和你媽不可能會去看她,別白費力氣了!”
說罷,幾乎沒有猶豫掛斷電話。
連一琛打電話過去,答案也一模一樣。
冰冷強硬的態度,徹底讓他寒心。
何輕沉默,垂下頭,“教授,對不起啊……”
又在說對不起了。沈懿河有些無奈,淡淡說道,“傻了,你每次都是這樣,動不動就跟我說對不起,上次接你回去時你也是跟我說對不起,你到底錯在哪了?你又沒問錯什麼不該問的事,你又沒做什麼不該做地事情,況且,事情本來就是這樣。”
何輕揪着自己的衣袖,怔怔道,“啊…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嗯。”
沈懿河望向女孩,在第二次探望婉兒時,他毫不猶豫,下意識地把女孩接到這兒來,想握住女孩的手,手心裏的溫暖會讓自己更有力量決定性去面對,不再猶豫。
大概,每個人在最難受的一刻,最希望看到的是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那個人……
而女孩的出現,就如同漫長的黑夜中,淡淡的光芒。
何輕被教授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地垂下頭,耳根子微紅,身子頓了頓,跟在身後。
伸手將女孩攬在懷中,埋頭在女孩順滑如同綢緞般的髮絲,鼻尖盈入女孩頭髮水地清香,陣陣扣在他心裏深處。
微眯起雙眼。
何輕身子一僵,雙眸霎時間瞪大,伸手抵在教授寬厚的胸膛前,不知所措,只好推了推教授。
感受到懷中女孩的掙扎,伸手將她更加按緊在自己懷中,彷彿要將她融化在自己懷中,輕聲呢喃說道,“讓我靠一靠,就靠一下,一下就好。”
聲音低低而柔柔地。
何輕怔了怔,忘記了掙扎,就這樣獃獃的任由教授緊緊抱在懷中。
天空下紛紛揚揚下起雪來,細碎地雪花飄落在他們肩上,眼前一片變得朦朦朧朧的,變得有些不現實。
垂着的兩隻手,慢慢的伸起,半空中,卻又因為自己的懦弱和膽小垂了下來。
良久,沈懿河才鬆開手,低下頭,女孩整個人都埋在自己的懷中,只露出一雙紅通通的耳朵,鬼使神差,輕柔地抬起女孩的下頜,拂去女孩額前有些凌亂地劉海。
愈靠愈近。
額頭上輕柔,似有似無,溫潤的,暖暖的觸感,如同輕柔地羽毛一樣,一觸既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