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模樣莫名地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突然,當的一聲,電梯抵達,他猛地拉回思緒。
第一次看到瞿總抱着女人,司機做出和餐廳經理相同的反應。
“啊……袁秘書……”
不難想像,他在下屬面前的形象都被這女人徹底給毀了,而他竟然能無視司機的驚訝,雲淡風輕地回道:“醉了。”
司機額首,跟着問:“那……要送袁秘書回家嗎?”
聽到他們要送她回家,袁宓璇緊張兮兮地喊。“不不不!我、我不要回家!”
瞿以航蹙眉,瞥了她一眼。“你不回家能去哪裏?”
她認真想了想。“喝……喝了酒,爹地媽咪會擔心,不能回家……”說著,她像是怕被他丟包似的,雙臂將他的脖子圈得死緊。
司機見瞿以航沉着臉沒說話,小心謹慎地開口。“瞿總,那……”
瞿以航道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袁宓璇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家借我……嘻……休、休息一下下就好,你答應,我就請你吃黃金糖喔!”
她腦子昏昏沉沉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回家,她只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酒退了再回家就好。
她的提議讓瞿以航俊秀的眉宇打了八百個結。
最好她休息一下下就好,瞧她賜給他什麼天大的恩惠,他把家借給她休息就可以得到黃金糖?
天知道,他家裏都庫存了好幾袋,還需要她送他嗎?
見他沉着臉不說話,她伸出織纖玉指比了個三,既捨不得又萬分豪爽地說:“你知道那黃金糖有多好吃嗎?那是我最喜歡的,給你三個!”
司機見她那模樣,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瞿以航暗暗嘆了口氣,這女人一副彷彿施予多大利益給他的模樣,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的大腦告訴他要拒絕,連猶豫都不必,但他卻見鬼似地跟司機說:“算了,先送回我家。”
她醉成這模樣,若真的送回家,顯得他這個當老闆的好像沒盡好照顧屬下的責任,頂多等她酒醒了,他再幫她叫計程車送她回家。
司機接獲命令,驚得下巴差一點掉下來,卻不敢表現出來。
董事長選出的人果然不一樣。
袁秘書跟在瞿總身邊的這一個星期,他沒看過瞿總發過脾氣,今天甚至還出現以往不曾出現過的舉止,難不成……瞿總的春天正悄悄降臨了嗎?
當瞿以航將醉得一塌糊塗的袁宓璇拎回家裏的客房,已經是晚上十一點的事了。
他將她放在床上,也不管她是不是聽得到,開口。“你,今晚睡這裏!”
袁宓璇坐在床邊,感覺頭暈目眩,全世界好像都在旋轉似的。
看她搖搖晃晃,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到床下,瞿以航只得扶她躺下。“躺好,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見她順勢躺下,兩條勻稱修長的美腿還垂在床沿,腳上的高跟鞋還沒脫,瞿以航嘆了口氣。
今晚他是發了什麼神經,招惹這麼個麻煩回家?
他半彎下腰,替她脫掉高跟鞋,再將她的腿挪到床上。
女人的反應很直接,立即發出一聲舒服的嘆息,像只小蟲似地蜷着身子縮在床上。
但她的睡姿卻讓他不滿地皺起眉。
這樣睡會舒服嗎?
明明不關他的事,他卻莫名熱心地替她調整睡姿,袁宓璇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睜開眼看着他。
做這不像自己會做的事,還被逮個正着,瞿以航鬆開手,露出少有的不自在。“醒了?”
袁宓璇坐起身,有些迷茫地望着四周,最後定定看着他。
不知道為什麼,瞿以航竟因她的凝視而成到心虛,他清了清喉嚨解釋。“你醉成這樣,不適合馬上回家,所以我只能帶你回來,暫作休息,等酒意退了再……”
她眨着迷濛的眼,不解地打斷他的話:“瞿總,為什麼你在夢裏還是這酷酷的模樣?”
瞿以航這才知道,這女人的酒根本還沒醒。
在他遲疑該怎麼回答之際,袁宓璇倏地湊到他面前說:“一定是髮型出了問題。”不等他反應,她竟伸出手撥亂他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
因為她接連兩次質疑他模樣的舉動,瞿以航有些無言,看來她對他的臉很有意見。
現在,用髮膠定型的發被撥亂,他卻不能對她發脾氣……因為她醉了,跟一個酒品超差的女人計較根本沒意義。
撥亂男人的發,那冷酷的形象似乎在瞬間跟着瓦解,她滿意地捧着他的臉端詳。“嗯……這樣好多了……”
這樣的他多了點人性,變得順眼不少。
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他神情怔忡地看着她笑得燦爛,那雙水眸跟着染上喜悅,不由得感到好奇。
“我笑不笑很重要嗎?”
她斂容,很慎重地歪着頭,認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重要!總比你天天板着張酷臉,讓人看不出情緒,每一分每一秒都忐忐忑忑來得好呀!”
說完,她又朝他露出傻乎乎的笑,收回頻吃他豆腐的手,累得躺回床上。
瞿以航冷峻的嘴角挑了挑,發出了極不以為然的冷嗤,正想反駁,卻發現她已經合上眼睡著了,剛被他糾正過睡姿的纖瘦身子又蜷縮成一團。
他跟一個喝醉的人認真什麼?
這一次瞿以航沒再動手替她喬睡姿,只是靜靜地坐在床沿,不能理解地看着這個再一次闖進他平靜生活的女人。
【第四章】
一早,清晨的陽光灑入沒有拉上窗帘的房間,亮晃晃的,讓睡得正酣的袁宓璇不得不起身拉上窗帘。
當腳底踩上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由腳尖竄上的涼意讓她猛然回過神。
家裏的原木地板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了?
她垂眸,看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差一點沒把魂給嚇飛了。
這……這是哪裏啊?
她只記得昨晚陪瞿以航應酬,而為了瞿以航那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行為,以及不經意便會想起自己正身處在二十八樓的高空用餐,她喝了不少酒,之後的記憶就變得模模糊糊的。
瞿以航好像在她的夢裏出現過好幾回,她摸了他的臉、撥亂他的發……思緒一頓,她甩甩頭,這不是現在應該探究的事!
幸好,身上的衣服還在,當然,身旁沒躺個裸身的陌生男子,放眼環顧自己所在的四周,她發現這間裝潢風格趨近精簡的房間,乾淨得就像樣品屋。
誰的家會是這樣?
想到自己居然醉到不知被誰撿回家,袁宓璇頭痛欲裂,拎着高跟鞋,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出。
她看到瞿以航穿着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坐在風格簡約、採光極好的客廳沙發上專註看着ipad,那畫面美得像男明星在推銷代言房屋的廣告。
這裏是他家?那就表示……昨晚帶她回家的是瞿以航?
那那那那……她以為在夢裏對他做的那些事,是在作夢還是真的做了?
她心驚膽跳,思緒一片混亂,一雙眼直盯着他依舊梳得一絲不苟的西裝頭瞧。
瞿以航早聽到她的腳步聲,頭也沒抬地說:“我已經幫你準備一套盥洗用具,就放在客房的浴室里。記得給家人打個電話。”
昨晚他進房看了她兩次,她都沒醒來,也沒聽她的手機響過,他不希望梅醫生因為找不到女兒而透過母親找到他這裏,於是先做了提醒。
袁宓璇愣愣地回過神,這才意識到,其實她與瞿以航之間存在着很微妙的關係。
母親多年來為瞿太太看病,她會成為他的秘書,也是瞿太太從中牽線促成的。
如果她以秘書的身份陪他出席應酬,醉到亂七八糟,他多少都會被指責沒好好照顧她吧?
而昨晚父母都沒打電話給她的一確有些奇怪,她拿出手機,發現母親只傳來一封訊息說她這兩天值夜班,爸爸則臨時接到國外的案子,這幾天不在台灣,要她自己看着辦的小叮嚀。
她暗鬆了口氣,如實將狀況轉述給瞿以航知道后,便先回客房梳洗。
刷完牙洗完臉,她整個人有精神許多,走回客廳看到他,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惑。“那個……瞿總,昨晚……我……有沒有對你做奇怪的事?”
瞿以航放下ipad抬起頭,沉吟了下才問:“奇怪的事?”
見他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她懊悔地咬了咬唇,說不出話。
若對他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是一場夢,他也不會知道;若不是夢,這一提,她……不是擺明自找死路,死定了嗎?
從他望向她的深幽黑瞳里,她根本看不出她半點曾經“忤逆”過他的情緒,所以……是夢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