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武
林晚風見那緩慢的一拳遞來，當即不再遲疑，用盡最大的力量，快速而兇猛地出了一拳，轟在宋大牛的拳頭上。這一刻，他竟感覺像是轟在了一頭牛身上，對方的拳頭僅僅是微微停滯了一下。接着，對面的拳頭湧出一道大力，瞬間將他推得飛了出去，跌落在青石地面上。
“好厲害。”
林晚風感覺右手一發麻，除了發麻，已經沒有了其它知覺，看着宋大牛那一個幾縷白氣纏繞的拳頭，心中極是震驚。不過，他並未害怕，在幾個少年莫名的目光中，緩緩站了起來，他的雙眼之中，也是在此刻涌動着火熱之色。他明白心中的渴望，對，是渴望，對力量的渴望，雖然他還不知道為什麼。
林晚風搖了搖右臂，感受着其恢復正常，當即說道：“再來！”
宋大牛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卻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惱怒，他先是身體微微一沉，而後口中吐出一道白色氣流，宛如牛犢一般的壯實身體上暴湧出一股沉重而壓抑的氣勢。宋大牛沖了出去，半路收雙拳於腰際，到了林晚風身前時，腳跨弓步，身體前躬垂頭，雙拳護着頭猛然推了出去，口中大喝：“山羊頂角。”
林晚風右臂一抬，橫在前方，一臂擋住了雙拳，感覺到杜大牛雙拳所傳來的力道兇猛無比，便是一頭牛也能被這雙拳給打飛。儘管心中震驚，但他略顯稚氣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在打被對方的雙拳打得騰空飛退時，明凈的雙眸中，有痛苦掙扎，似乎記憶之中，也有那麼一次，面對欺壓而無可奈何，只是已經記不起，究竟是何時，何地。但心中的悲哀和憤怒卻是一般無二，像是一道萬丈深淵，似乎要將他吞沒，又像是一團無法熄滅的烈火，在熊熊燃燒。
悲憤之中，腦中似乎有什麼閃過，然後他的眼前暗了下去。
他的身體仍身不由己地在半空飛退，他聽着耳邊急驟的風聲，還記得前一眼兩邊飛一般前進的景物。
宋大牛一拳打飛了林晚風，便立在原地，看着那一個騰空飛退的瘦弱身影，大聲道：“你服不服？只你是叫我一聲大牛哥，我便住手。”他話聲剛落，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股寒意，整個身體由內到外都冷，不是寒冷，而是陰冷。
或許是緣於修鍊人武后的直覺，他下意識地仔細地看了林晚風一眼。
腦中一白，整個思想似乎都中了邪，不能轉動。但他的身體卻動了起來，身形暴沖而起，化為箭矢一般，掠向騰空飛退的林晚風，一股帶着濃烈血氣的甚強元力波動自他的體內爆發而開。身後不遠的其它三個少年以及納蘭若水都被這股元氣驚得閉目後退了一步，再看之時，宋大牛已經追到了還未落地的林晚風，雙拳之上白色煙氣瘋狂涌動，然後直接砸在林晚風的身體上。
這一次，卻沒有擊中的那種實在感，因為前方那人的身體居然化着了一道如絲帶般的黑色煙氣。
詭異！
宋大牛立在下方，拳上白光涌動，他結實的身體上似乎隱隱有一層血紅色光芒在閃動。他望着半空中的那一道黑煙，久久未動。
而不遠處三個少年和納蘭若水似乎也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都不禁呆住了。
片刻后，除了納蘭若水原地未動之外，狗娃、南瓜仔、青屁股三個少年沖了過來，和宋大牛站在一排，此時此刻，三個少年的拳頭上閃起了微弱的白光，而他們的眉心處，則有一團血紅在隱隱閃耀。
黑煙飄浮，片刻后化成了林晚風的模樣。只是此刻的他雙眸一片漆黑，靜靜地懸浮在虛空，彷彿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他就已換了一個人。
白色中沾染着有些烏黑血跡的頭巾從林晚風的頭上飄落了下來，他的目光靜靜地隨着飄落的頭巾而移動，最終，看向了地面，看向了地面上站成一排的四個少年。
幾人對望，誰都沒有說話。
“大哥哥！”不遠處，納蘭若水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黑眸望了過去，看着那一雙明亮的雙眸中，似乎寫着害怕、擔心。
林晚風展顏無聲一笑，目光看向了四個少年，道：“你們都修鍊了人武？小牛是元武境四層巔峰，你們三位呢，都是元武境二層罷。”
四個少年沒有說話，但他們的身體卻是崩緊了一些。
看着四個少年，林晚風甚難想像這四人就是今天上午做出那等奇葩之事的少年。想到此，他心中一動，望向了山水村，只見村裏有着一道道血紅光芒，個個皆如火紅，個別的甚至凝成火紅圓柱，直衝九霄。
僅僅看了一眼，林晚風就感覺雙目隱隱發疼，連忙收回了目光，心中驚駭不已，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
“我們比試一場，誰贏了誰就是老大。”鎮了鎮神，林晚風看着下方四個少年道。
“好。”宋大牛似乎恢復了思想，一口答應。
林晚風身影一動，撲向了四個少年。宋大牛等四人立時齊齊出擊，將林晚風圍在了當中，頓時拳來腳往，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直拳、勾拳、肘擊、拐擊、膀擊、膝頂、扣手……一個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從四個少年身上使了出來，看他們嫻熟而流暢的動作，林晚風不難想像四人練了許多次，如今他僅憑一身詭異的身法在四人間飄動穿插，而期間傳來的撞擊聲，不過是四個少年之間的互擊。
“扣肩肘擊！”“野馬仰身！”“開山碎石！”
任四個少年招式老練，卻對林晚風詭異身法無可奈何，似乎對手的身體一點都不着力，有時明明打中了對方，可是眼前一花，攻擊就到了突然出現在對面的同伴身上。如此情況，一身元力超過其它三個同伴的宋大牛，也不得控制住了元力，小心翼翼地攻擊着林晚風。
一刻之後，林晚風仍在四人間飄動，但四人已經氣喘吁吁，一身汗流夾背。
“你耍賴！”宋大牛停了下來，一臉怒色。其它三個三年也停了下來，站在宋大牛身側，胸膛起伏不定地看着停下來的林晚風。
林晚風道：“叫我聲大哥，我就不耍賴。”
“……”
四個少年很是無語，什麼也沒有說，再度圍着林晚風大打出手。
不久后，狗娃、南瓜仔、青屁股三個少年都累坐到了地面，怎麼都不肯站起來，只餘下宋大牛一人站着，不過他也是氣喘不止，頭上大汗淋漓。
宋大牛盯着林晚風看了一會兒，然後果斷一揮手，道：“我們走。”說完，就欲帶着狗娃、南瓜仔、青屁股三個少年離開。
林晚風怒道：“不準走，打輸了再走。”
“偏要走。”宋大牛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當真往村中走去。
林晚風心中一急，道：“你耍賴！”
宋大牛轉身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道：“叫我聲大哥，我就不耍賴。”
林晚風：“……”
看着宋大牛等四個少年漸漸走遠，林晚風一雙黑眸緩緩消失，他有些疑惑地張望了一下，然後看向納蘭若水，道：“若水，你也在修鍊人武罷！”
納蘭若水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們村都在修鍊人武。”
即便之前林晚風已經有所預料，此刻也是猛然驚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能修鍊人武么？”
“不行！”
說話的不是納蘭若水，而是納蘭大叔。此刻，納蘭大叔站在青石壩一頭的亂石堆上，身體挺拔，一身氣勢沉穩如山。
林晚風不由一凜，看着納蘭大叔，目光閃動。
納蘭若水呼喚了一聲，“爹爹。”
納蘭大叔對着若水微笑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林晚風身上，然後莫名地輕嘆了一聲，道：“晚風，明天我就帶你去中原，尋名山，訪仙蹤。”
林晚風一愣，道：“納蘭大叔，你叫我什麼？晚風？我叫晚風？”
納蘭大叔飛了下來，身如巧燕，落在林晚風身側，道：“大叔只能告訴你，你叫林晚風，至於其它的，我也所知不多。”說到此處，納蘭大叔本是望向他的目光轉向了它處，目光有痛苦一色一閃而過，然後他輕緩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什麼不忍回顧的往事。
良久，納蘭大叔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手掌如刀，砍在了忽然抱頭面露痛苦的林晚風的後頸上。
天旋地轉，一片黑暗。
一隻蒼勁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然後把他舉起，扛在了肩上。另一隻大手伸出，向著納蘭若水的方向。
納蘭若水乖巧地走上前，將小手搭在了那隻大手之上，然後被牽着，一直走向村中。
一路上，納蘭若水有幾次都抬頭看着爹爹，欲言又止，不過都被納蘭一身氣勢所懾，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只低着頭默默地走着。
直到，到了家門口看到娘親的那一刻，納蘭若水才鼓起勇氣，堅定地說道：“爹爹，我要將《人武》送給晚風大哥哥。”
夜色深沉，如墨。
山水村納蘭大叔家一處偏房裏，有桔黃的光從打開的木窗中傳了出來。
一道厚實的身影來到了窗前陰影處，悄悄地透過窗子望了進去。一個少年閉目睡在床上。不知是不是其夢到了什麼可怖的事，少年神色悲苦，瘦弱身體時而在驚顫。
少年床前，有個乖巧靈秀的小女孩坐在床前，手捧着一本古籍，在床頭燈下輕聲閱讀：“人武總綱：自煉竅開始，聚周身元氣，洗七經，擴八脈，鍛骨煉皮，由內而外，換血肉，築人武元胎……第一章，煉竅。竅者，即穴竅穴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