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痛恨
第二天,納蘭大叔帶着林晚風離開山水村。
離開的時候,納蘭若水站在村口,一直遙望,直到二人消失不見。
林晚風甚是不舍,這些日子,在山水村過得很平靜,但是他知道,這不是他的路,他的路註定坎坷。這也不是他目前想要的生活,雖然一覺之後,忘記了許多的事,但他昨天聽到納蘭大叔要帶他去中原訪名山大川,尋找那些傳說之中的仙人,他心裏就有一股火熱,那是期待。
他頓時知道,這就是他將要走的路,修仙之路。
爭道,爭法,爭仙,爭長生,爭自在。
“大叔,這世間真的有仙么?”林晚風好奇的問道。
納蘭微微一笑,摸了摸少年的頭,和聲說道:“世間的仙,不過是會仙法的人罷了,其實乃是修士。至於是否有真正的仙,能夠長視久生,能夠比天地還長壽,這倒不曾聽聞。”
林晚風沉默了一下,道:“大叔,那是不是這世間沒有仙?”
納蘭看着少年隱憂的目光,哈哈一笑,道:“如果沒有仙,那你就爭取成仙,自在逍遙,長生於天地之外。”
聽到納蘭的話,林晚風點了點頭,握了握拳頭,對着天空大喊:“我一定要成仙。”
納蘭微笑,目光柔和,看着蒼穹之下大聲呼喊的少年,不由想到了曾經年少的自己。
少年時,都有自己的夢想,或名聲,或權利,或富貴榮華,或醉卧美人膝,只是,時光流逝,帶走了太多的東西,曾經的雄心壯志,已經在時光長河裏被消磨,如今只想平平靜靜的過完一生,或閑時垂釣,或是山間獵獸,或聽鳥語,或聞花香。
時光長河帶走了曾經的少年,卻也成就了現在的大叔,能無懼風雨,能沉穩面對一切。
希望,眼前的少年,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至於真正修成那飄渺於天地之外的仙,他就不多說什麼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納蘭帶着林晚風走訪了許多的大山,尋訪名剎古觀,探尋修士,但少有所得。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你努力去做一件事的時候,發現怎麼都不會成功。
終於有一天,感受到天地靈氣波動,納蘭帶着林晚風來到了一座名為玄山的大山,這裏異像憑出,有仙峰顯於虛空雲霧之間,似有仙人在仙峰上飛舞。
納蘭和林晚風登上玄山山頂,望着那青冥之中的仙峰,隱隱有些激動。
一個的尋訪,終有所得。
整了整衣衫,納蘭運氣大喊,道:“凡俗之人求見仙長。”
納蘭聲音洪亮,震動四方,那聲音從大山上遠遠傳盪開去,在群峰之間回傳。
仙峰之上似乎有修士被驚擾,從峰上御劍飛來,化作三道光芒,兩位女修士,一位男修士。這兩位女修士長得如花似玉,身上更帶着飄渺靈氣,一身衣帶綸巾無風自動,似乎其身雖在天地之中,卻又不在塵世間,沒有人世間一丁點的煙火氣息。那位男修亦是玉樹臨風,目光隱隱,似有玄妙。
頓然看到飛落的三位修士,林晚風眼睛一眨不眨,露出極為驚羨的表情。
這就是仙人么?御劍飛空,飄渺無塵。
納蘭看到這三位修士,雖然也很激動,但是他性格沉穩,抱拳道:“凡俗之人驚擾各位仙長,還望恕罪。”
那些男修微微皺了皺眉,目光壓向納蘭,沉聲道:“你驚憂此處寧靜,所為何事?”
納蘭將有些發獃的林晚風拉了過來,道:“為了拜師學得仙法。”
那位男修望向林晚風,伸手便打出一道法術,默默感受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道:“沒有一點靈根,如何修得仙法?此事休得再提。”
那兩位女修本來對長得眉清目秀的林晚風頗為注目,但聞聽此言后,兩女目光頓時移了開去,隱隱之間還撇了撇嘴,輕聲道:“原來是個沒有一點靈根的廢物,這樣都想修仙,簡直是比賴蛤蟆想吃天鵝肉還異想天開。”
那聲音雖然很輕,但傳入少年的耳中,卻彷彿近在耳畔,清晰無比。
少年的心裏起了一陣怒火,因為被人嘲笑、諷刺,自尊心極強的他當場吼道:“這就是仙人么?說話怎麼如此世俗?”
其中那位年紀與林晚風相仿的女修譏笑更甚,道:“那是因為碰見了世俗之人。所謂見人才說人話,見了鬼就得說鬼話,見了俗人,難道還要我說神話不成?”
少年握緊了雙拳,雙唇之間流了一縷血絲。
俗話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一句六月寒。
眼前那位少女的話太傷人了,而且粉碎了少年一直對仙人的美好幻想,這令他心冷無比。
“夠了,你雖然高為仙人,但也不能如此蔑視世俗,而且你小小年紀就如此牙尖嘴利,長在了恐怕也是一個女魔頭,為禍一方。”此時,納蘭見林晚風受辱,立即站出來說話,而且態度強硬,不復之前的謙和。
“你……”或是被納蘭的氣勢所奪,那些少女頓時啞口無言。
而此時那位男修頓然變了臉色,怒聲道:“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在此處大聲喧嘩?”
說完,便立即出手,一掌印在納蘭的胸膛,大喝道:“滾!”
一掌便將納蘭打飛山崖,這還不止,又出手向林晚風拍去,喝道:“你也滾,一個廢物,也想入我奇玄古派修仙,沒有自知知明。”
頓時,林晚風也被打飛,只是打飛之時,另外一位少女出手阻攔了一下,令得林晚風只是險險的落在了懸崖邊,那位少女對男修喝道:“師兄,你有些過了。”
林晚風此刻身上疼痛難當,身上的疼痛還比不得心靈的疼痛,眼見着納蘭墜入山崖,越落越小,當即恨恨的看了三人一眼,毫不猶豫的跳下了山崖,追逐納蘭而去,如此行徑,令得山頂上的三人愣在在場,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快步走到懸崖張望時,已經看到墜崖的兩人身影。
“許龍師兄,你真的過了。”那位出手阻擋的少女沉聲說道:“今日因,明日果,師兄種下此惡因,當心將來收得苦果。”
許龍不以為意,哈哈笑道:“海清師妹,你多心了,那小子一個小小的螻蟻,連靈根都沒有,註定與仙道無緣,又何來的因果?況且……”說到此處,許龍聲音大了起來,朝天山崖之下朗聲道:“況且,這樣一個廢物,死了便死了,別說我們百家仙門排名前二十的奇玄古派,即便是排名第一百的仙門,也斷然不會收下此人,此人小小年紀眼神便如此陰毒,長大了絕對是大魔頭,現在我將他消滅,是為人世除卻大害。”
海清皺了皺眉,輕輕嘆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再說。
另外的那個少女還在發獃,少年絕決的一幕太衝擊心靈了,兩條人命在她眼前消失,這令得她腦中一片混亂,特別是少年最後的眼神,光想想,就感覺全身發冷。
今天真的做錯了么?
忽然間,少女大聲哭了起來,許龍見狀立即過去安慰。
……
好冷啊,真的好冷啊,身體冷,心更冷。
不知道怎麼,許龍最後的話還是傳入了他的耳中,他記住了,他記住了那個名叫許龍的男修,也記住了奇玄古派。
這種記住,不是惦念,而是一種銘心的恨。
“對了,納蘭大叔!”浮出潭水的林晚風焦急的尋找中年大叔,但沒看尋找到,“大叔一定是沉入水底了。”
林晚風不顧身上疼痛,鑽入了水裏,摸尋了片刻,果然看到了安靜的納蘭,費力的將其拖到了岸上。一探納蘭的鼻息,還有微許的熱氣,林晚風微微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高興不起來,在這幽谷之中,舉目無人,兩個傷痛之人,如何存活?
還在思索之間,納蘭身體已經發起抖來。
身畔清潭處於深崖幽谷之中,潭水極為陰冷,納蘭本就受傷,又遇陰寒,身體頓然吃不住。一想到冷,林晚風也感覺身體陰冷無比,似乎下一刻就會化作僵石。當即他跳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又將納蘭拖到相對乾燥處,然後在深谷之中尋來了枯枝敗葉,堆積在納蘭身畔,又尋了兩塊剛石,費了好半晌,才點燃了火堆。
林晚風將納蘭外面的衣服脫下,架起烤了起來,然後一邊添柴一邊揉捏納蘭身體,為其活血,這樣忙活了半個時辰,納蘭的身體方不再顫抖。
忙完這一切,林晚風感覺身心俱疲,但他想到了什麼,然後走向了幽潭,縱身跳了下去。片刻之後他又上了岸,手裏多了一條六尺長的龍頭魚。這條魚是之前撈納蘭的時候發現的,只是之前顧不上,如今才想了起來。
此魚長六尺,魚頭如龍頭,所以林晚風叫它龍頭魚。
這條魚頭部血肉模糊,似乎被重物所砸,已經死去,但即便如此,此魚身上還泛着霞光,更有道道異香,一看便知道此物非凡。
林晚風找了尖銳木棍,將魚剖開,清洗一番。
這魚流出了血竟然有些晶瑩,異香撲鼻,引人吞飲,難受誘惑的林晚風喝了大半的魚血,又將剩餘的魚血餵食納蘭大叔,最後將魚架着烤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魚熟,林晚風吞食了小半。
雖然只是小半,但也有二尺多長,這令他腹脹無比,可惜納蘭大叔還未醒來,也餵食不便,所以只能將剩下的魚肉暫且擱置。
溫飽解決,疲倦襲來,林晚風倒頭就睡。
睡醒之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感覺渾身神清氣爽,一身的傷痛都沒有了。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林晚風看見了完好的納蘭大叔,鼻頭一熱,異聲喊道:“大叔。”
“你這孩子。”納蘭摸了摸林晚風的頭,道:“下次可別那麼傻,我死了也就死了,你居然跟着跳了下來。”原來,納蘭墜崖時還保持一線清醒,看到了林晚風縱身跳崖的一幕,如今想來,心裏還是極為感動的,不由對有血性的林晚風更加鍾愛了。
“還餓嗎?可沒龍頭靈魚吃了。”納蘭微笑說道:“我落下水潭時,感覺砸到了什麼東西,估計就是那條龍頭靈魚罷,那魚也真是倒霉,估計修行了一百年,方生了靈氣,居然天降橫禍被砸死了,想想還真是好笑。”
林晚風沉默,沒有接話。
納蘭嘆息了一聲,輕輕摸着少年的頭,道:“幾天前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什麼沒有靈根,那人肯定是都是胡說八道。”
林晚風抬起頭,很認真的看着納蘭,道:“大叔,如果我是廢物,我想世上也沒有幾個天才,這一點我倒不擔心。只是大叔,你的傷好了么?”
納蘭笑道:“好,當然好了,而且比以前更好,感覺更有活力了。”
林晚風笑逐顏開,然後想起了什麼,道:“大叔,我睡了很久么?”
納蘭深深的看了林晚風一眼,道:“已經七天了。好了,既然你已經好了,我們走出這山谷,繼續訪仙門。天無絕人之路,鐵無難磨之杵,我們走下去,找下去,就算一次失敗,那就找第二次,二次失敗,還可以重新站起找第三次、第四次,一直找,總有老天開眼之時。”
被納蘭感染,林晚風站了起來,豪情大發,大聲道:“好,走下去,找下去。”
說完,兩人離開這幽谷。
離開的時候,林晚風仰望了身後高山山頂一眼,眸中深藏憤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