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功虧一簣

話說在場的諸人沒一個人看清齋藤道吉和陸子錚兩人的動作，在電閃雷鳴間的一聲兵器磕擊后，兩人人影分開，互相背對着對方，像靜止了的木偶。誰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兩人。

但是，很快眾人看出了端倪——因為陸子錚手裏的龍泉劍只剩半截，並且很快胸前的大量鮮紅色液體噴涌而出。

“撲”的一聲，陸子錚倒在地上，剩餘的四名“矢手組”成員立即歡呼起來，但是他們的歡呼很快戛然而止——因為齋藤道吉緊跟着左手捂住左眼，悲號一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鮮血從指縫裏流滿了手背。——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結局，但是無疑陸子錚吃虧更大。齋藤道吉雖然手中的“村正妖刀”比陸子錚的“龍泉劍”更勝一籌，但是要斬斷刀客劍客們手中的刀劍絕非易事——不管是從角度還是時機，速度還是力量的方面來看。而齋藤道吉在強弩之末仍能斬斷陸子錚的“龍泉劍”而重創陸子錚，可見若是兩人均在體能巔峰時對決，陸子錚的那一擊很可能傷不到他。

這一變數來得突然，但是兩方人馬都是久經歷練，還沒到搞懵的份上，馬上各自認識到局面的轉變。

“矢手組”剩下四人站着，其餘的都成了躺在地上的死屍。雖然實力強悍，但是面對近兩百個半生戎馬的彪悍戰士顯然是毫無勝算。看着密密麻麻臉上透着怒氣和蕭殺的“虎賁營”，剩餘的四名“矢手組”顧不得齋藤道吉的死活了，轉身撒腿就逃。

“虎賁營”眾人早對齋藤道吉恨之入骨，此刻沒人顧得上去追趕那幾個逃命的爪牙，一同手持刀盾慢慢向昏迷中的齋藤道吉一步步靠攏，兩百把刀不把齋藤道吉這惡徒剁成肉泥是不足以為死去的袍澤戰友報仇的。

就在“虎賁營”將士站在齋藤道吉眼前，舉刀欲將這惡魔砍成碎片時，突然最前面的幾個戰士慘叫一聲，咽喉各中一枚四角飛鏢，倒在地上痛苦掙扎了幾下很快死去。

眾人-大驚，忙四處張望，尋找潛伏的敵人。

只見一行人優哉游哉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哎呦，多麼狼狽啊齋藤大人！”居中的一個老者敞着沙啞陰冷的嗓音說道。

“虎賁營”眾人-大驚失色，因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四人中，有兩人是他們見過的——如果這兩個也算是“人”的話。

此時犬鬼和夜梟兩人站在這四人的最前面，黃昏的殘陽如血般灑在這行人身上。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裏，犬鬼這魔物都是那樣的嚇人，身上披着整副獸皮，低伏的身軀像是壓根就站不直一樣，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咕嚕聲，兇殘的雙眼安在拘攣的臉上如野獸一般絲毫看不到人性。而夜梟在白日裏看來顯得更加駭人，瘦高的個子，慘白的面上用一塊很薄的黑色輕紗繞過後腦勺包住眼睛，似乎很怕光線，顴骨很是突出，整個人就是把全身的肉都剔了估計也不會比一個六歲小孩重多少，像極了一架皮包骨的活骷髏。而後面的一個馬面中年漢子相比之下就顯得正常多了，雖然又矮又挫，還丑的出奇，但是在集市裡遇見了最多當成是鄉下挑大糞的農民——這正是甲賀眾山鹿右衛門。山鹿右衛門身前的老者正是剛才說話的那人——黒鷲。只見他詰笑地看着單膝跪在地上的齋藤道吉，眼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芒，似乎沒把“虎賁營”的將士看在眼裏。

眾人一見這四人出現，縱使是習慣了血里來血里去的百戰老兵也不禁暗自發怵——犬鬼和夜梟這兩個怪物根本就已經不是常人所能抵禦的範疇，另外兩人的地位明顯在犬鬼和夜梟之上。尤其是那個老者，渾身散發著混亂邪-惡的氣息籠罩着在場的每一個人，即使是凡夫俗子都能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的危險而強大的邪-惡氣息。在主將生死未卜失去戰鬥能力的情況下，沒人敢挑戰這幾個怪人。

只見黒鷲緩緩走近齋藤道吉，而“虎賁營”眾人感受到強烈的壓力撲面而來，不禁連連後退。

黒鷲來到齋藤道吉跟前，居高臨下地望着齋藤道吉，後者彷彿匍匐在他腳下一般。很顯然，黒鷲很喜歡這個姿態，只見他桀桀笑道：“齋藤大人，好久不見。”

齋藤道吉大概是在場唯一沒變色的人，喘了幾口氣，哼了一聲反唇相譏道：“你來得真不是時候呢，黒鷲。你該在我還有力氣了結你這個早該下地獄的老傢伙前出現的。——你是來殺我的話就動手，別廢話。”

黒鷲再次桀桀怪笑一通后道：“都這副模樣了還嘴硬——算了，齋藤大人，你過去對老朽有些誤會改天再算吧。老朽今天可不是來殺你的，相反，是來救你的。”說罷得意的桀桀笑了起來。

齋藤道吉不屑地說道：“我可不會領你的這個情。別以為救了我我就會忘記過去的事情！”

黒鷲訕笑道：“過去的誤會改天再向齋藤大人賠罪解釋清楚，今天嘛，有勞齋藤大人跟老朽走一趟吧。”說完朝犬鬼使了眼色。犬鬼走上前把齋藤道吉夾在肋下，輕若無物般提起來跟着黒鷲一行轉身走去，齋藤道吉口中罵罵咧咧似乎完全置之不理。

“虎賁營”眾人這時回過神來，雖然都明白對方比自己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但是勇猛榮譽的虎賁勇士絕對不允許敵人-大搖大擺地從自己面前走掉！隨着幾聲大吼，“虎賁營”眾將士沖了上去。未及近前，就有十來名戰士面門中了飛鏢慘叫着倒地。夜梟手裏投擲的飛鏢如雨點般致命而精準，眼睛綁着的黑紗似乎完全不影響他的視力。不少近前的戰士未等攻擊立馬胸口多了一個血洞倒地——那山鹿右衛門手裏的雉刀划著恐怖的白虹，根本沒人能靠近他一步就紛紛倒地身亡。一個校尉見強弱懸殊，便喝止眾人——這樣的犧牲是毫無意義的。

在“虎賁營”眾人憤憤的注視下，黒鷲一行人不久便消失在眾人面前。

眾人回頭查看陸子錚傷勢，發現陸子錚已經不省人事。那校尉探了探陸子錚的鼻息，只覺氣若遊絲，忙招呼眾人將傷者背上往大本營折返。

虞景川所率的騎兵部隊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攻佔倭寇老巢時幾乎沒遇到像樣的抵抗。正疑惑間，有士兵報告倭寇寨中值錢的細軟皆不見蹤影，虞景川越覺蹊蹺，押來一俘虜審問，方得知寨中大部分倭寇已經在半個時辰前離開，留下一些雜兵駐守。沒等虞景川從驚詫中反應過來，沈在帶領的後援部隊趕到。虞景川忙將事情與沈在一五一十地說了后，兩人一合計，立刻率部眾照着俘虜所說的方向追去。一直追到海邊，卻看見一艘雙帆船正在遠去的影子。

沈在嘆道：“我等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追擊，還是讓這伙倭寇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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