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夜殺

第38章 暗夜殺

大楚京都不設宵禁,望海樓毗鄰繁華的東市,即使是夜晚亦是華燈璀璨,人聲鼎沸。

一行人,陸放舟與魏烈行在最前面,江臨月挽着眉心緊隨其後,尚玉衡、顧雲庭與江臨川斷後。各家的侍衛僕從散在四周警戒。大楚承平日久,又是京畿重地,一派歌舞昇平,眾人沿着東重河畔數丈寬的青石板路闊步高談,夏風習習,酒興遄飛。

男人談男人的事,家國天下,金戈鐵馬;女人家湊到一起,不過閑話些家常。

江臨月口才極佳,對京都的人情風貌了如指掌,以悅耳輕柔的聲音緩緩道來,眉心聽着也極有趣。聊着聊着,不免又扯到自家男人身上。江臨月一反昨日的深閨怨婦情態,嘴上雖罵陸放舟如何粗魯不堪,對牛彈琴,但眉心聽得出,人家這是明貶暗褒,含蓄的秀恩愛。

婚姻如同鞋子,外人所見的只是這鞋好不好看,至於穿在腳上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眉心不敢斷言江臨月與陸放舟在一起,究竟幸不幸福。但她深知一點,人往往缺什麼,才會拚命向別人證明什麼。江臨月這般費盡心思,不就是想告訴她,昨日說得都是“酒後荒唐言”,其實她很幸福嗎?

江臨月螓首微抬,望向眉心:“阿眉,你怎麼不說話?”

眉心低頭看着腳尖:“聽你說,也挺有趣的啊。”

“我說了這麼,你也說說你自己啊!”江臨月親昵拉着眉心的衣袖,“我也想聽呢!”

眉心搖頭:“我沒什麼可說的。”說出來,讓你作笑料嗎?

江臨月望着眉心,似乎有話要說,猶豫良久,才湊近眉心耳畔,低低道:“阿眉,我前些日子聽到一句荒唐流言,說……說是你家夫君,那個……是不是……不能……”

眉心抬頭,平靜道:“阿月,你不用遮遮掩掩,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江臨月微訝:“那,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眉心一臉坦然,說起嫁過尚家第一次敬茶時,面對羅氏的羞辱刁難,她心中對尚玉衡有怨氣,才胡謅出什麼“不能”的慌話。

“本是一句搪塞之言,阿月從何處聽來的?”

江臨月略有些慌亂:“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眉心嗤笑:“你曾說過,既然是道聽途說,又何必問?”

江臨月俏臉漲紅:“姐姐只是關你才多嘴的……”

眉心望着江臨月,認真道:“阿月,你不必再試探我。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現在過得很不好,夫妻疏離,親戚不睦,一堆糟心事兒……但這都是因為我自己蠢,太任性所致,怨不得旁人。阿月你自小溫柔聰慧,人人憐愛。你若過得好,我替你高興;你若過得不好,我替你難過。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以前把你當姐妹,現在還是把你當姐妹,將來,一輩子,你都是我的姐妹。”

“阿月,你現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我敬你,服你,所以,請不要再做一些折損你高貴品行的蠢事。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只會失望罷了。”

“阿眉……”江臨月眼眶泛紅,拉住眉心的手,哽咽道,“是姐姐心胸狹窄了。”

眉心苦笑:“不,是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她當然不會以為一兩句話就可化解江臨月對她長久以來的敵意。但終究姐妹一場,合則合,不合則散,總該盡到心意才不會遺憾。

江臨月挽住眉心的手,幽幽嘆息,不知在想什麼。

陸放舟回頭瞪她們兩人一眼:“磨嘰啥,快走啊!”跟女人一起就是麻煩,麻雀似的說個不停,還動不動就抹眼淚。操,老子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出來盡丟老子的臉!

魏烈笑道:“本就是逛着玩的,又不是急行軍。嫂子那般嬌貴的人,澹遠兄竟捨得責怪?”

陸放總覺得得這魏老狗說話酸溜溜的,聽着令人不爽,但也有道理,便刻意再三放慢步子,嘴上仍罵罵咧咧道:“逛什麼逛?有啥好看的!”哪有回家睡女人爽!

江臨月沖眉心擠眼,低聲罵道:“莽夫!”

眉心掩嘴,吃吃笑起來。這時,她們彷彿回到幼年時光。眉心一手掐腰,指着江臨川大罵“書獃子”,江臨川不搭理她,仍埋頭看書。眉心就一把搶過江臨川手中的書,花蝴蝶似的引着江臨川滿世界去追她。江臨月就在一旁捂着嘴,吃吃的笑……

往事歷歷在目,轉目物非人亦非。

眉心驀然回道,望向跟在她身後的尚玉衡,墨衣掩映於夜色,一雙亮如星辰的眸子正定定望着她,彷彿已看了很久,很久。他身側,一襲清風月白的衣角猶為奪目。

眉心沖他淺淺一笑,便飛快轉過頭。

方才不經意一瞥,她看見江臨川深邃晦暗的目光一閃而過,很快,又笑得雲淡風輕。

這個傢伙……到底搗什麼鬼?就算小時候,她是老欺負他,都這麼久了,犯不着那麼記仇吧?!

“喲,回眸一笑百媚生嗎?”江臨月戲謔道,也飛快轉頭看了一眼。她看的是江臨川,目光有擔憂,更多的卻是……憐憫。她這個哥哥,沒救了。

越往城中走,人愈多,集市愈發熱鬧。

江臨月雀躍道:“阿眉,你還沒逛過京都的夜市吧?我帶你去看看,可有趣呢!”

眉心想了想,搖頭:“我有些累了,想早點回去。”她是個頂愛熱鬧的人,可自從兩年前那場突然其來的災難之後,她對夜幕中的街道生出難言的恐懼。

“哦,那就下次吧。”江臨月一臉惋惜,“下次我們早些……”話不及說完,女人尖銳的叫聲夾雜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驚擾了喧鬧的人群!

不遠處,一個衣衫艷麗的少女正死死抱着發狂的馬橫衝直撞而來!

馬狂奔的方向正對着眉心與江臨月,江臨月站在外側,首當其衝,嚇得花容失色!

前面的兩個男人,魏烈打算拽韁繩,而陸放舟則猛地衝上前飛起一腳踹向馬腹!

“嘭”!一聲巨大的轟響!

那匹馬竟被陸放舟一腳踹倒,馬背上的少女狂叫着狠狠摔下來!

魏烈愣了一下,忙飛身上前救起即將被馬壓踏的少女。而陸放舟則拍拍手,走到嚇傻了的江臨月身旁,指着地上口吐白沫抽搐着的馬破口大罵:“操!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撞,眼瞎啊!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匹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倒霉瘋馬吸引時,人潮擁擠,混亂間,一個微胖的老婦人踉蹌着擠到眉心身旁,當她的手在觸及眉心身體的一剎那,尚玉衡猛地推開那婦人,將眉心攬入懷中!那婦人竟沒有躲開,反倒大力向尚玉衡身上撞去!

闌珊的燈火下,婦人長長袖間寒光一閃!

人群太擁擠,尚玉衡將眉心護入懷中,施展不開腳步,堪堪躲過一擊,旋即那女人便被尚玉衡踢中膝蓋,跪倒於地!顧雲庭拍着胸口驚叫:“有……有……”

尚玉衡眸光一閃,顧雲庭的驚呼聲又咽回肚子中。

江臨川手持素錦摺扇,嘈雜的人群彷彿於他來說只是不相干的背景。他淡淡挑眉心,含笑望着尚玉衡懷中的眉心,彷彿隔着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尚玉衡一手扶着眉心,一手捏着婦人的頜骨,冷聲道:“你主子是誰?”

老婦人的頭被高高抬起,華燈下,竟是一張年輕女人妖艷的臉,目光渙散,澀笑道:“賤人,你害死我的姐姐,我要讓你為她們償……”言未皆,赤黑的血從嘴角溢出,表情瞬間僵直。

“糟糕!”尚玉衡暗叫,果然,那女人眼睛雖仍死死盯着眉心,人卻已氣絕身亡。

眉心驚恐捂住嘴,才沒尖聲大叫!

“怎麼了?”陸放舟痛罵一頓瘋馬之後,發覺這邊的異樣。

顧雲庭神色複雜,望向尚玉衡,目光又落到眉心身上,欲言又止。

尚玉衡鬆開手,摟緊眉心,淡淡道:“沒什麼,這位老婦人方才驚嚇過度,暈過去了。修竹,你扶着她送到附近的醫館去看看。”

一個相貌的清瘦少年迅速從人群中站出來,雙手扶住婦人的腋下,將人拖走。

陸放舟嚷道:“哎呦喂,我說尚老二,你瞧瞧你家養的奴才,瘦得跟猴似的,連人都扛不動,還是讓純鈞他們……”

“不必了。”尚玉衡打斷,“我看嫂子嚇得不輕,你早些帶她回府歇息吧!”

陸放舟低頭看了一眼緊緊拽着他衣角驚魂未定的的江臨月,活像一隻受驚嚇小貓,一臉不屑道:“女人就是膽小小,不就一匹破馬嗎?瞧嚇得那個慫樣……”話雖如此,他還是將江臨月像扛麻袋般扔到肩頭,大踏步往太尉府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

“雲庭,你過來。”尚玉衡示意顧雲庭走近,壓低聲音道:“今晚的事兒,不要跟任何人提。”

顧雲庭愣愣點頭:“好,那……我回去了?”

“嗯。”尚玉衡點頭,目光淡淡掃過江臨川,扶着眉心快步離開。走出人群,尚玉衡越走越快,半抱着眉心飛速趕回尚府的馬車旁,先小心將眉心推進去,縱身躍入!

眉心聲音微顫:“你……沒事吧?”

“沒事。”尚玉衡深吸一口氣,緩緩攤開縮在袖中的右手,原本修韌白皙的掌心赫然被刺成一個個血窟窿,鮮血淋漓!

“啊!”眉心忍不住驚呼出聲,“怎……怎麼回事?”她明明看見尚玉衡躲開婦人的偷襲,怎麼會……哦,對了!尚玉衡為了護住她時,推了那婦人一把……

天吶!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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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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