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禍福兮

第39章 禍福兮

尚玉衡對着從車窗口漏下的月光,仔細翻看手掌,除了陣陣針扎般的刺痛,似乎……並無異樣?

眉心不安之極,輕拽了下尚玉衡的衣袖,顫聲問:“很……嚴重嗎?”

“只是皮外傷,無妨。”尚玉衡從車廂中翻出一隻尺許長的黑木葯匣子,打開,取出棉紗沾去血跡。沒有毒,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條人命,只為傷他右手,也太看得起他吧?

“讓我來吧!”眉心忙搶過棉紗,替尚玉衡清理傷口,“對不起……”

尚玉衡沉沉望向眉心,任由她清理包紮:“此事與你關。”

“不,是我連累了你……”眉心愧疚不安。那個女人明顯是衝著她來的,尚玉衡若不是為了救她,不會受傷。平日受點小傷當然沒什麼,可再過幾日就是鳳翎衛與虎賁軍的大比武。高手過招,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最緊要的右手受傷,尚玉衡最擅長的騎射劍術都完蛋了!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沒有生命危險……方才她真的要嚇死了!

尚玉衡苦笑:“若是因你而傷,我心甘情願,只可惜,那些人本就是衝著我來的。”

眉心愣了一下:“可是,那個女人分明說……”

“障眼法罷了。”

眉心搖頭:“你不必寬慰我,我欠你兩條命。”他救她三次,她為他死一次,所以是兩條命。尚玉衡卻心道,是三條,前日的綠楊春,今日的東重門,還有……兩年前的淇水斷橋,只是你忘記了。“我沒有寬慰你,確實是衝著我來的,否則江臨川不會袖手旁觀。”

“江臨川?”眉心手上一滯,關他什麼事?

尚玉衡深深望她的眼睛:“如果你真有危險,江臨川不可能不管的。”

“你……憑什麼這麼說?”眉心臉倏地紅了,纏紗布時不由用力。怪不得上次從綠楊春出來,他沖她發那麼大的火,原來……原來這混蛋是疑心她與江臨川有私情?!

尚玉衡輕嘶了一聲,悶聲道:“直覺。”

眉心這下真惱了,推開他的手,背過身,不想搭理這個幼稚得可笑的男人。眼下最要緊的是手傷了好不好?居然還有閑心懷疑她跟旁的男人……簡直不知所謂!

“哎……”尚玉衡憋了一會兒,輕拽了眉心的衣角,“你生氣了?”

眉心冷嘲熱諷:“你不是直覺很厲害嗎,你直覺一下看看啊?”

尚玉衡默默縮回手,過了一會兒,突然攬住眉心的肩,低聲道:“你別生氣,我……我確實派人查過江臨川。不過,我沒有懷疑你,只是……江臨川確實對你心懷不軌。”

“呵!”眉心被氣笑了,“你以為我是誰啊?天上仙女下凡嗎?人家江臨川可是京都第一才子,站在城樓上振臂一揮,想嫁給他的姑娘擠破頭好嗎?真可笑……”

尚玉衡一隻手緩緩攬住眉心的腰,將頭垂到她肩上,聞着獨屬少女淡淡的馨香,微不可聞道:“在我眼裏,你就是仙女啊……”

“你說什麼?”

“我說,江臨川不是好人,你離他遠點……”尚玉衡將臉貼到眉心柔軟的頸窩,用鼻子拱了拱,哼哼道:“真香……”

“你……怎麼沒羞沒臊的?”眉心羞得小臉通紅,用手推他的肩背,“再胡來,我可急惱了!”她感覺到尚玉衡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是碰到了他的痛處?

眉心把手縮回來一看,又嚇了一跳:“呀,你後背……有……有血!”

“沒事的……不疼……”尚玉衡繼續往眉心身上拱。眉心又氣又急:“都流血啦!別亂動,讓我看看,包紮一下!”眉心想去解尚玉衡的衣領,誰料他竟似被火烙似的躲開,不自然道:“真沒事的,不需要包。”他的反應太奇怪,眉心愈發不安,“讓我看一下。”

尚玉衡表情很生硬:“不需要。”

眉心怔了怔,眼圈微微泛紅。

尚玉衡曉得眉心是誤會了,忙道:“你別多心,我……我只是不習慣有人碰我。”

眉心垂下眼皮,笑道:“你不用解釋,我明白。”是啊,她成天嚷着要和離,說不準哪天這男人就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了。她非要扒開人家衣服瞧,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尚玉衡神色焦急,卻又拿不出合理的解釋,只是乾巴巴重複着,“你別多心,我只是……只是……還不習慣……”

車廂中陷入難堪的沉默。

眉心抱緊雙膝,轉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轆轆的車輪聲,噠噠的馬蹄聲……

尚玉衡將眉心送回滄浪院,親自交到後跟上來的魯氏和喜鵲手上,才匆匆離開。

眉心回房后,沐浴,更衣,盤膝坐到窗下漫不經心吃綠豆百合。

魯氏並不清楚之前究竟發生何事,只當眉心被驚馬嚇着了,溫言安慰幾句,並未放在心上。眉心吃完粥,以手支頭,靠着美人榻上略出了一會兒神,命喜鵲叫茂林過來一趟。

隔着屏風,茂林誠惶誠恐。這位每次尋他,總沒好事。

眉心喚茂林過來,本有意打探尚玉衡身上究竟有何“見不得人”的秘密。可人來了之後,她又覺得好笑。一句沒說,便揮手,又讓茂林回去了。

尚玉衡出府後,騎馬直奔文昌街西的單家武館。

馬蹄急促,一刻后便趕到。修竹已在側門候着,尚玉衡將馬鞭拋向青衣小廝,隨着茂林向後院疾步行去。武館後院有間僻靜的練功房,房中地上橫擺着幾張草席,上面赫然躺着三具女屍。

武館的大當家單四爺見尚玉衡,忙迎上來:“聽茂林說公子您受傷了?”

修竹拉上房門,守到外面。

“無大礙。”尚玉衡連說邊練功房中,冷臉打理地上的屍體,“查清楚身份了嗎?”

單四爺年近花甲,相貌清矍,一雙細長眼微眯,道:“如公子所料,都是絕色坊的女刺。”

尚玉衡本就冰寒如霜的臉愈發冷冽。他知人心險惡,卻從不未料想人心之險之惡可以到這種地步。不過是一場比試罷了,尚未開局,便已押上三條人命。從柳映眉帶人到尚府鬧事,接着是兩個不明身份的年輕女人橫死尚府門口,再到今晚的瘋馬衝撞人群,一步步,可謂機關算盡!

單四爺問:“公子可猜出是誰做的?”

尚玉衡笑:“還能是誰?”

可笑的是,他即使明知道幕後的黑手是誰,卻不敢動他分毫。

單四爺蹇眉:“公子,此事要不要……”

“不必了。”尚玉衡望着地上三個橫死的年輕女人,嘆道,“都處理掉吧!”

那人竟如此了解他,料定他最終會選擇不了了之。

尚玉衡縱馬返回府邸,已過辰時。步入滄浪院,他並沒急着進書房處理背上的傷口,反倒緩步踱到正房窗外的玉蘭樹下,望着已熄燈的小軒窗,出神。

她該睡熟了吧?

受了那麼大的驚嚇,該嚇壞了吧?

最後還是想到馬車中,她要看他的傷,他不肯,她受傷委屈泛紅的眸子。此時,尚玉衡方感到肩甲處微微有刺痛傳來,探手一摸,血跡已乾涸,凝成硬硬的痂。

傷口很快就可以愈發,若是真傷了她的心,該怎麼辦?

這麼多年,他還是不習慣,不習慣把最不堪的痕迹暴露於人前。

可是她,也不行嗎?

“吱呀……”緊閉的窗子突然被推開。一身素衣的眉心立下窗下,涼涼道:“喂,對面的傻瓜,餓了吧?我熬了紅豆粥,還溫着呢!”

尚玉衡似不敢置信,愣了好一會兒,才發覺竟是真的!巨大的喜悅弄得他手足所措,竟兩三步衝到窗下,縱身一躍,跳入房中!

眉心嚇了一跳,罵道:“不會走門嗎?”

尚玉衡怔怔盯着眉心,忽而將她緊緊擁入懷裏,低低道:“你不生我的氣,我太開心了。”

眉心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兒:“放手……不然……我……我可喊人了啊……”

尚玉衡噗嗤笑了:“你喊吧!”

眉心本要打掉他的手,看見他右手上纏着的繃帶,心又軟了,嘟噥道:“等一會兒粥就涼了,再熱就不好吃了。”尚玉衡這才極不情願鬆開手,跟在眉心後頭,看着她掀開焐在暖稞子的小砂鍋,拿着半個巴掌大的細口白瓷碗,細細盛了一碗粥,又抽出小巧的銀湯匙,推到他跟前,“吃吧!”

尚玉衡晃晃纏着繃帶的手:“我受傷了。”他看出這小女人是個嘴硬心軟的。早知道,就……

眉心竟沒說什麼,端起小碗,拿起勺子先挑了一點嘗嘗溫度,覺得正好,才又舀一大勺送到尚玉衡嘴邊。尚玉衡張口便吞下,眼睛卻一直盯着眉心的唇,粉粉的,像極了嬌嫩的花瓣,嘴角還殘留一點粥殘渣……不知為何,他的心底竟似燃燒起一團火,燒得他坐立難安。

很快,一碗下肚。眉心又盛了一碗,尚玉衡依舊乖乖吃了。

連吃三碗之後,眉心收起碗勺,笑道:“不能吃多,不然晚上會睡不好。你快回去睡吧,明早兒我熬阿膠紅棗粥給你吃,好不好?”

尚玉衡抿了抿嘴,問:“我……能留下來嗎?”

“不能。”眉心回答得乾脆,“爹爹從小教我,做人要知恩圖報。你連連救我性命,大事上我幫不到你,做點吃的喝的,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你不必掛在心上。”之前,她想了很久,即使那些人本不是衝著尚玉衡來的,但尚玉衡救她是不爭的事實。

只是,報答歸報答,她與尚玉衡之間……終究還有一筆爛賬沒理清。

尚玉衡沒有出聲,坐了片刻,突然站起身。

眉心以為他要走,正要鬆口氣,卻不料尚玉衡竟當著她的面兒,突然扯開自己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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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寵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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