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西溪⑵

二、西溪⑵

人和馬的屍體都被搜集堆在一起,越宗平信手一揮,一道絢爛的火焰射到堆積的屍山上。紅中滲金的阿修羅焰在晨光真氣的支持下,失去原有鮮血一般的潤澤艷麗,變得更加金黃璀璨,彷彿融化中黃金的顏色。

金紅色的火焰在燃燒。

春草鬱郁,斜陽夕照,坡頂上,赤紅的陽光擦着山樑射下;山坳里,熊熊火蓮盛開,滿坡滿谷的青草都象被鮮血浸潤,染成淋漓的血色。

強大的熱力在屍體燃燒的味道還沒來得及傳開的時候,已經將一切一切吞噬。衣服、兵刃、馬匹都在晨光真氣支撐的火焰下碎裂、融化、化為一縷青煙。

李英瓊捂着口鼻靠近過來,問道:“越大哥走吧,我們還要進城去呢!”

“不,這些人是被派來追殺我們的。現在回不去了,無論如何會懷疑到我們身上。”越宗平突然說道,臉上露出微笑,猛然揮手向下一劈,嚇了英瓊一跳,只聽見他又說道:“今晚我們就殺上門去,給他個一不做二不休!”

……

小百花山下到西溪之間土地肥沃,又有豐沛的水流可以灌溉,自許多年前就是成都附近少有的富庶村落。村中佃戶多半與前朝唐御使沾親帶故,唐御使為人心善,收取地租只有四成,在整個大明朝都算少有的少,村民人人感恩,常有老人懷念講述當年唐御使的善心、善行。自從錦三爺佔據唐家莊園以後更是每天如此。

不過今天卻有少許不同。

往日一大早就會駕着馬車前往府城的錦三爺至今不見出門,田間地頭遊手好閒,凶神惡煞的壯漢們也不見蹤影。整座大宅沒有一絲煙火氣息,安靜得彷彿無人居住。只有大門匾額上漆得黑亮的“錦府”兩個大字,還透出新鮮的氣息。

威風凜凜的錦三爺呢?

他手下的打手、馬隊呢?

田間地頭辛勤耕種的農夫,不論新來的流民還是唐家原本的佃戶,都在勞作的空隙不住抬頭觀望,小聲的議論着。更有種種猜測在他們中間流傳。

少數青壯興奮的聚攏一堆竊竊私語,少數頭頂還用白布裹着傷口,望着錦府緊閉的大門躍躍欲試。昨天的經歷讓不論是原本佃戶,還是新來流民都不敢上前。

偶爾還有老成持重的長者呵斥這些不務正業的青年,讓他們各自散去,專心田裏的活計。不過隨着時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過去,唐家宅院裏仍然沒有絲毫升煙起火的跡象,大門也依然緊閉。不止年輕人,年長的老農們也開始聚在一起悄悄議論。

午後日頭正烈的時候,一輛馬車轔轔駛過石橋,停在原本的唐家宅院,現在掛着“錦府”匾額的宅邸門前。一名腰攜鐵尺,衙差打扮的中年從車轅上躍下,伸手向田地里大聲招呼:“老唐,老唐,過來一下!這位是襄陽來的越公子,你家老爺已經把田地和宅院一起買給越家,今後就要跟着越公子掙飯吃了!”

唐老漢不由一怔,田裏的農夫有些在交頭接耳。馬車上下來的這位越公子雖然換了一身寶藍長袍,更顯富貴之氣,看面貌依稀是昨日與他交談的那位青衫少年。身後兩名女子貌比花嬌,風韻各自不同,卻都是罕見的絕色。絕不容易認錯。

他一溜小跑湊到中年衙差跟前,身體遮住右手,悄悄指向匾額上的“錦府“兩個字問道:“李捕頭,這宅子、田地……”一邊偷眼去看越宗平臉色。

李捕頭臉色鐵青,呵斥道:“我說老唐,越公子名列一等士紳,拿着襄京留守衙門籤押的地契,還有人敢沒了他的田產不成?開門!”

唐老漢受逼不過,顫顫巍巍的向大門拍去。兩扇厚實木門“吱呀”一聲響,應手而開。裏面人聲寂寂,仍是沒有半點聲息。

“有人么?錦三爺?”大着膽子喊了兩聲,推開大門向里走去。門房裏還鋪着鋪蓋,往日凶神惡煞的大漢卻不知所蹤。正廳里擺着一桌酒菜,彷彿吃到一半匆匆離去。走到後院,馬廄里養的駿馬已經吃光槽里的草料,見人進來不住打着響鼻,騰躍嘶鳴。

後院的馬、塘里的魚,樓閣里幾房小妾的胭脂水粉、金銀首飾還擺在梳妝枱前,一隻雪白鸚鵡見人進來就大聲問好。唯有生活在宅院裏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唐老漢猜到大半,滿園繁花碧水、錦繡山溪彷彿都潛藏無數索魂厲鬼,變得格外陰森。跌跌撞撞跑出院外,叫道:“老李,李捕頭,裏面的人,人都沒了,不知哪去了。”

李捕頭臉色陰森,偷偷害怕的瞟了越宗平一眼,訓斥道:“大驚小怪什麼!哪有裏面的人?唐老爺舉家前往湖廣,今日越公子才拿地契到衙門裏過戶。明明是座荒宅,哪裏有人!唐家宅子荒廢三年,裏面有些不幹凈也是有的,你叫幾個人,替越公子和兩位小姐打掃打掃。”

“不是!你自己看看,宅子裏真的……真的沒人了。”唐老漢語無倫次,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硬是拉着李捕頭到宅院裏看了一圈。李捕頭神情慌亂,顯然也被嚇得不輕,看向越宗平眼神也越發敬畏。討好的說道:“老唐,你看,不就是以前唐家還留下一些東西嗎?唐老爺既然寫明將宅院、田地都轉讓給越公子,剩下的東西當然都是越公子的。你選幾個機靈的看看,哪些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整出來,何必大驚小怪?”

其它東西也就罷了,花廳里的鸚鵡,後院馬廄里的駿馬也能留下三年還活蹦亂跳?唐老漢心情漸漸安定,肚裏腹誹,也知道李捕頭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把莊園轉給越宗平了,身後說不準還有其他人的影子。

田間耕作的農夫們紛紛聚到宅院門口,唐老漢隨手點了幾人,說道:“各位鄉親父老,衙門的李捕頭來說,唐老爺已經把宅院和田地賣給了這位越公子。今後越公子就是大家的主家,大家都來幫把手,好讓越公子和兩位姑娘安頓下來。”

人群里一陣騷動,有幾個聲音叫道:“那錦三爺呢?他老人家還回不回來?”唐老漢看去,大多是些得了成都將軍小舅子好處的人,還有幾人包括他一名本家侄兒在內,平時顯得義憤填膺,最不滿錦三爺接管唐家田地的,此時也跳了出來。

唐老漢心中大駭,顧不得計較,直在心中祈禱:“小祖宗莫要鬧了,惹翻了這位公子爺,你老子這一支可就要絕嗣了!”

心中一急,越發壓不住場面。

吵得正凶的幾個人忽然一聲不吭的就倒下去。

李捕頭滿頭大汗,顫抖着手上前摸摸鼻息,半晌才憋出句,“天氣炎熱,中暑暴斃”來。

此時不過三、四月間,溫度最是宜人。

鄉民大嘩,幾名農婦潑天搶地的大哭大叫。

李英瓊看的清楚,越宗平嘴角勾起俊美的笑容,哭鬧得最凶的幾名農婦又按着胸口倒了下去。

李捕頭面色蒼白,顫顫巍巍的彎腰看了許久,才說道:“傷心過度,一時轉不過氣,暴斃。”說完立即緊緊閉住嘴唇,生怕說錯了一個字,惹來殺身之禍。

越宗平站上門檻,掃視諸鄉民一圈,臉上笑容宛如清晨的陽光般和煦溫暖,抱拳施禮道:“各位,在下初來乍到,就發生了這樣意外讓我很是心疼。這幾位有親人家屬的,一律可以領十兩燒賣銀子,勞煩唐老丈發放。”一塊赤黃的金錠被他親手送到唐老漢手上。

黃澄澄的金子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場面上安靜下來。

越宗平又說:“唐老爺樂善好施,寬以待人的家風在下是佩服的。今後地租一律以原來唐家在時為準,絕不多收一分。”

“那不是降回到四成?”人群里有人不敢相信的問道。

“不錯!”越宗平含笑說道,“唐家以前收多少,在下就收多少!”

農夫、流民們迅速安定下來,紛紛議論年末可以多得多少收成。唐老漢趁機站了出來,招呼各家各戶各出勞力,打掃莊園、收拾房屋。這宅院其實錦三爺等人已住了多日,沒多少需要打掃的。越宗平只吩咐他將房間裏鋪蓋、衣服等物統統丟出焚燒,進城另買新的替換。

唐老漢躬身應是,仔細品味這條命令背後含意,心中暗自發毛,急急帶人去辦。到得傍晚時分,宅院裏收拾的井井有條,看不出原來有人住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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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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