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盜亦有道
可今天一次從周扒皮銀庫里取出這麼多金銀，就算留下六分之一來交給排骨蟲做常例，也能支撐個一年半載。有了這一年半載的過渡，孫泰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擺脫萬生堂，有一個自己的小買賣。
孫泰銳扛着包裹走得飛快。雖然他盡量佝僂着身子，把自己所在陰影里。但快速擺動的衣服下擺和從腳邊高高揚起的塵土，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興奮和快樂！
“啪！”
一粒小石子打中了孫泰銳的後腦勺。
孫泰銳迷茫地轉過頭來。
空無一人！
“奇怪！”孫泰銳嘟囔了一句，繼續向前走。
“啪！”又一粒小石子又打中了孫泰銳的後腦勺。
孫泰銳捂着後腦勺轉過身子上下左右張望了一陣。
依然沒有人！
“鳥兒扔的？”孫泰銳思索了了一會，決定還是繼續趕路。
“啪啪啪啪啪！”連續五個小石子擊中孫泰銳的後腦勺。
“這就絕不是偶然的，肯定也不是鳥兒乾的。一定是有什麼人盯上我了！”
孫泰銳長期混跡市井街頭，打架鬥毆經驗何等地豐富。這個念頭一閃過，他就迅速趴倒在地，一個翻滾滾到一個巷角和大樹的夾角。這個位置可以使孫泰銳自己的身體得到最大的掩護。
孫泰銳順手抄起一塊磚頭，大喝一聲：“何方宵小趕來暗算小爺我？”
沒有人回應，只有風吹着樹葉打着旋從他面前飛過。
“有膽打小爺沒膽露面么？”
“再不出來你是我孫子！”
一大串市井粗語過後，依然無人響應。
空空噹噹的巷子，除了孫泰銳和從他頭頂飛過的烏鴉，沒有一個活物。
“真他娘的奇怪，莫非遇上鬼了？”孫泰銳想到。
想到可能遇到鬼，孫泰銳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背上包袱迅速逃離這裏。
“嘻嘻……”一陣輕風掠過風鈴般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孫泰銳抬頭望去空無一人。
“小子，就這麼走了啊？”銀鈴般的女子聲音又從孫泰銳的右後方傳來，
“嗯……”飄移不定的聲音讓孫泰銳更加惶恐，這除了鬼誰還能做到這點？
孫泰銳當下也不看前面的路，低着頭猛衝。反正這條巷子自己一天都要走八百遍，閉着眼睛也能知道這裏的一草一木在什麼地方。
孫泰銳加速飛奔，兩邊的景色飛速閃過。眼看就要出了巷子，孫泰銳不禁喜上眉頭。從這個巷子拐出去，幾步遠就是土地廟。雖然土地公公不算什麼大仙，但也是正牌子鬼仙，對付個把小鬼應該還是足夠的。
就在孫泰銳還有幾步就可以跨出巷子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緊，被絆倒在地。
他低頭一看，只見剛剛還沒有一指高的小草突然瘋長成一尺來高，並且橫向打結，自動編成一個繩子將他的雙腳捆綁在一起。
孫泰銳急忙彎腰解纏在自己腳上的草繩。誰知越解，草繩纏得越緊，到了最後連他的雙手也纏到了一起。
“咯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本姑娘想留下的人還從沒逃脫過呢！”
“女仙，你留我幹什麼啊？我就是一市井小民，身子骨單薄，完全不夠你吸陽氣啊！”孫泰銳說道。
“吸陽氣？嘻嘻，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你不是那個啥么？”孫泰銳覺得直接說她是女鬼有點太直接。
“是什麼？”
“女……不對，鬼可不能在太陽底下行走。你是狐仙？對，你一定是狐仙！”孫泰銳說道。
“哈哈……”彷彿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女子笑個不停。聽上去正應和了“大珠小珠落玉盤”這句話。
“你這小子倒是有趣。你叫什麼名字？”這回聲音是從左前方傳來的。
“我叫孫泰銳。”少年說道。
“我跟了你一路，我看見你路過的好幾家都比你現在偷的那家要強，你怎麼不去其他幾家呢？”狐仙說道。
孫泰銳暗暗心驚。他這一路都小心翼翼，務求沒有人發現自己的行蹤，而且再三確定無人後才開始行動的。可是這女子卻偏偏說她一路跟着自己，而且說得頭頭是道，絕不是隨口胡說。
孫泰銳心裏納悶，可嘴上說道：“因為那些都是好人，我去的那家不是好人。”
“你怎麼知道的？”女子好奇地問道。
孫泰銳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看不出你還挺有良心的嗎！”狐仙贊道。
“那是！”一直以來，孫泰銳給自己定下的規矩都不被人認可。現在聽見有人贊同自己，孫泰銳頓時覺得這個素未蒙面的狐仙是個很貼心的傾訴對象。自得之下，他還把給自己定的“五不偷”規矩講了一遍。
“那既然如此，那你幹什麼還要做個偷兒呢？要知道，你就算再給自己立規矩，再給自己找借口。偷還是偷，賊還是賊。”女子說道。
“唉！”
孫泰銳仰天嘆了口氣：“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當下，孫泰銳和神秘的狐仙講述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
“看不出，原來你還是個大孝子。”狐仙輕聲嘆道。
“我也知道干這行不好，可世道這麼艱難，到處戰火紛飛。我也想找個正經營生，可那些店鋪不是要求有經驗的，就是要求能出賣苦力。當時我又瘦又小，剛滿十歲，家裏又急等着用錢，除了這條路也沒有辦法。”孫泰銳說道。
“可你就算再怎麼給自己制定規矩，偷就是偷。”狐仙說道。
“可偷那些壞人的錢，總比偷好人的錢要心安一些。而且這次做了這麼大一筆買賣，得到的錢足夠我做個正經營生了。”孫泰銳說道。
“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這事恐怕沒你想的那麼容易。”女子說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難道真要一輩子當個偷兒嗎？”孫泰銳不服氣地說道。
“呵呵。”
狐仙笑了笑說道：“如果你真的有這個心思，三日之後，在城外北郊的老廟，你來見我。”
說完這句話，狐仙就沒有了聲息。
“狐仙！狐仙姐姐！狐仙大人！”過了一會，見狐仙沒有說話，孫泰銳嘗試着叫喚了幾聲。
自然沒有人回答。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動靜，腳下的草繩已經重新變成一指長的小草。孫泰銳背起包裹急匆匆地向北城走去。因為剛才的耽擱，孫泰銳擔心已經有人回城了，所以腳步比剛才又快了幾分。
“奇怪，那狐仙幹嘛要攔着我問東問西。現在這世道，什麼怪事都遇得到。”孫泰銳邊走邊想。
等到孫泰銳的身影遠遠地消失再街角的拐彎處，女子的聲音又悠悠想起：“盜亦有道嗎？有意思的小傢伙。且幫幫你，試試你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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