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突變
張守正本能的抬起腦袋,手還抓着自己的布包,腦袋卻已經微微側了過去,盯着門口那個好奇的小傢伙,然後沖他招了招手。
這個小傢伙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平頭,顯得格外精神,身上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短袖,不過上面沾滿了污漬,他見到張守正在招手,小心翼翼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李生財,然後盯着張守正帶着一絲疑惑的語氣,開口詢問道:“大哥哥,你是請來的郎中?”
張守正微微一笑,也不開口,默默點了點頭。
小男孩眼睛一下就亮了,來到他身邊,開口道:“你能治好李叔叔?如果你能,也幫我去看看劉叔叔吧,他和李叔叔一樣,躺在病床上呢。”
張守正微微一愣,眉宇間現出一絲凝重,點了點頭道:“哦?帶我去瞧瞧?”
“好,你跟我來。”
小男孩點了點頭,然後往工棚外走去,張守正一直跟在他身後,直到另外一個工棚內,小男孩才開口和門口的一位婦人在說些什麼。
這個婦人穿着一件簡單的長袖衫,頭上的頭髮盤起,後面用一個塑料夾子夾住,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疲倦不堪,眼中還有未乾的淚痕,見到張守正,也只是表情僵硬。
張守正走了過去,開口道:“大嬸,我能夠進去看看病人么。”
婦人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一條路,張守正這才走了進去,這裏面有一股檀香的味道,還有淡淡的念經聲音傳了出來。
他四周看了一下,這個工棚內同樣簡陋,不過裏面一些小傢具要比李生財那個多了不少,小小的工棚內除了堆放一些重要的建築材料之外,還掛了不少衣服,讓原本就顯得很狹窄的空間更加的擁擠了,木床上同樣躺着一個男人,但是卻被一張薄薄的毛巾毯蓋住了,他只能夠看到男人的腦袋。
而在這傳下則是點着一柄檀香,在男人腦袋一側有一個簡陋的收音機,這玩意在村裡很少見到,但是在鎮上卻是稀疏平常,這念經聲音正是從收音機裏面傳出來的,聽了一下,是大悲咒。
不過大悲咒要本人親自誠心,並且沐浴焚香,心靈平和,而且對其要有不少信仰,才會達到那麼一絲效果,現在用一個機器來播放,效果,可想而知,除非念經的那個人是一個很有道行的人,聲音的力量能夠穿透人心,起到安撫的作用。
張守正走到床邊,看到男人的模樣,嚇了一跳。
這個男子雙目緊閉,面容蒼白無比,但是印堂上卻點着一點鮮紅的硃砂,看起來詭異之極,這硃砂周圍隱隱有紅腫紫污的樣子。
“硃砂雖然用於安神,解毒等功效,但是他並不是這兩種情況,他這樣多久了?跟生財叔同一天?”
張守正轉過頭,開口問道。
那婦人倒是頗為吃驚的看着張守正,遲疑了一會,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是,他是在李家小哥前一天變成這個樣子的,身上沒有傷,就是昏迷不醒,如果再這樣下去,整個人就廢了。”
張守正聞言一愣,再次轉過身,揭開毛巾毯,然後檢查了一下這個男人的身體,和這婦人所說一樣,這個男人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他的情況和李生財一樣,走魂了,不過似乎還要更嚴重,因為他身上的生命氣息已經若有若無,即便尋回魂魄,只怕也於事無補,就在他正要開口說什麼時,工棚外傳來怪叫聲。
初始,這叫聲還只有幾聲,後來變得頻繁,驚詫之下,張守正與婦人一起離開工棚,到了外面,暗藍的夜空中,不少黑色飛鳥在這片區域上空盤旋着,鳥叫聲顯得有些聒噪,叫的人心發慌。
“烏鴉!怎麼來了這麼多烏鴉?真晦氣!”
婦人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緊握拳,咬了咬牙,憤聲說道。
“因為這裏有死亡的氣息,而且這些氣息烏鴉很喜歡,只要等死亡氣息消散,這些烏鴉自然就散去了,不好,難道有人快死了?”
張守正沉聲開口了,同時開始打量着周圍,這時候另外一個工棚裏面傳來驚呼聲,不少人民工蜂擁而至。
彷彿是早就準備好了似的,爆竹聲響起,緊隨其後,驚天動地的哭聲傳來,就在張守正有些愕然時,旁邊的婦人驚呼起來:“糟糕了,王二麻子估計已經去了,和那個伢子說的一樣,那接下來就是我家漢子,不行,我要離開這裏,狗蛋,趕緊去收拾東西!”
張守正看着狗蛋進入工棚收拾東西,眉頭微微一皺,再次走到婦人面前,開口詢問道:“大姐,你說的那個伢子是誰?他能未卜先知?”
婦人點了點頭,一臉凝重的開口說道:“我不清楚,不過他說的話都已經應驗,這片工地是不祥之地,而且……”
說道這裏,婦人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有什麼人,這才湊到張守正耳邊,細聲開口道:“你不清楚啊,這片工地,原來就是一處萬人坑,在古代的時候,這裏坑殺了上萬的人,骨骸都埋在地下呢,那個伢子說,原本這裏是有個封印的,好像是被工頭破壞了,現在這些冤魂要出來索命。”
“上萬人?分水鎮雖然不小,但是在古代的時候,也不會容納上萬人吧,大姐,那個傢伙是胡說的。”
張守正心裏微微一驚,表面上卻開始安撫婦人,一些事情如果註定了,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避免。
婦人連連擺手,開口道:“不是的,你弄錯了,原本這裏是不叫分水鎮的,只是後來發生大水災,兩邊被沖走,後來才衍化成了分水鎮,原本這裏可是一個大城市的,在很久以前,那可是相當的繁華,我知道的並不多,我們也是外來務工的,現在我要趕緊離開這裏,我勸你也趕緊走吧,分水鎮要面臨大災難了。”
說完,婦人也匆忙的走入工棚,開始收拾東西。
張守正聞言,遲遲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並不清楚分水鎮的歷史,如果真如婦人所說,這還真是一場大災難,興許李生財走魂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等他回到工棚的時候,李嬸已經回來了,手裏還提着一隻大公雞,雞冠鮮紅無比,身上的羽毛也十分艷麗。
李生財的魂魄只是被驅趕走了,並不是被禁錮,如果被禁錮,張守正這個招魂的辦法也是行不通的。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召回李生財的魂魄,然後趕回葫蘆村,然後自己連夜上道觀,請自己的師傅出手。
“現在我身上的法器不多,所以就需要李嬸親自幫忙。”
張守正從自己的布包中取出一捆紅線,這紅線顏色暗沉,然後把其中一小截抽了出來,緊接着在公雞腳上纏結實了,這才從自己的包中掏出一個木盒。
打開木盒,裏面有一小半紅色的赤泥,當然這並不是赤泥而是硃砂,他沒有猶豫,直接抽出一張兩指半寬的黃紙放在旁邊簡陋的桌上,伸手往木盒之中一按,手裏沾了些許硃砂然後開始在黃紙上繪製起來。
張守正額頭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身軀也開始微微發抖,當這符籙即將完成時,忽然他手一抖,畫偏,整張符籙忽然發出一聲輕響,開始洶洶燃燒起來。
他握了握拳頭,深呼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畫符最忌諱心浮氣躁,只有沉下心來,才能成功,等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張守正睜開雙眼,一雙眼睛分外的明亮,他再次拿出一張黃裱紙開始然後專心致志的開始繪製“招魂符”。
盤繞在建築工地上的烏鴉並並未散去,並且還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不少往張守正所處的工棚飛來,李嬸手裏拿着一個掃帚不停驅趕着。
李嬸倒是沒有注意張守正畫符失敗,而是死死守在門口。
招魂符其實算是一道簡單的符籙,他七歲的時候就會畫了,只是今天太過緊張,而且這種符籙要用到的機會很少,有些生疏,所以才會導致第一次失敗。
這一次,他一氣呵成,符籙在形成的那一刻閃爍起一絲淡淡的紅芒,很快就斂入黃紙中不見了蹤影。
他迅速走到公雞面前,伸手把黃紙往公雞脖子上一繞,這黃符竟然自然粘合起來。
“這是招魂鈴,你每隔幾秒鐘搖一次,然後叫一聲他的名字,不要停頓,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夠離開這工棚,我現在跟公雞一起去找生財叔的魂魄,切記。”
張守正從自己的布包裏面取出一個銅鈴鐺遞給了李嬸,這時候烏鴉似乎沒有那麼多了,就在李嬸點頭時,張守正抽出紅線的另外一頭系在了李生財的手腕上,單手抓着公雞放在地上。
這公雞一直都很安分,十分有靈性的四處張望着,被放下來之後,也沒有動彈。
“天地無極,卯日通陰神,追魂!”
張守正嘴裏念念有詞,忽然伸手衝著公雞一點,原本那拴住公雞腳的紅線詭異的消失不見,這公雞好似受驚一般,拔腿就跑,而這時候張守正也緊緊跟在其身後。
出來之後,公雞並沒有往學校去而是往另外一個方向,空中依然還有不少烏鴉在盤旋,甚至還有一些烏鴉俯衝而下,直奔大公雞而來。
張守正臉色一變,仔細看了一眼這些攻擊的烏鴉,發現這些烏鴉與平常的有些詫異,這些烏鴉的眼珠赤紅無比,周身繚繞着一絲絲森然黑霧。
有些詭異的是,這些烏鴉好像是被人操縱似的,並沒有攻擊其餘人,反而是對張守正與這大公雞進行干擾。
他立刻伸手一把抓住攻擊,揮手驅散這些烏鴉,手臂一麻,緊接着一陣劇痛,瘦弱的手臂上立刻被啄出數個小孔,皮開肉綻。
張守正吃痛,感覺附近有人在窺視他,目光往周圍掃去,卻並未發現任何人的蹤跡,心中立刻意識到對方可能也是有道行在身的人,沉聲喝道:“躲在暗處做什麼,不敢現身?我與閣下有何仇怨?竟然利用這種生靈來攻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