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江離天
周圍依然是烏鴉的叫聲,並沒有人回應他,張守正的髮髻已經散亂,長發披在腦後,看起來頗為狼狽的樣子,盤住髮髻的木簪也被他暗暗捏在手裏。
這長發垂到腰部,而且烏黑髮亮,頭髮與身體密集相關,這也代表他的精氣旺盛。
一些人頭髮稀少,甚至掉光,說明這個人精氣虧損嚴重,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他師傅教導過他,不要把自己的頭髮或者指甲,身體上任何一樣東西給別人,否則有可能招來災禍,因為一些法術是可以通過與人身上密切的東西做法,以前修理頭髮,都是他師傅親自操刀,剪下來的頭髮都會經過特殊處理的。
“再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守正匆忙躲過幾隻烏鴉的攻擊,跑到一刻大樹下,冷聲開口。
“不客氣?老頭子是不是老的糊塗了?竟然會派你這個小不點出來,鎮鬼塔已經碎裂,萬人坑已經現世,你來這裏,只是送死而已。”
一個冷冷,帶着一絲譏諷的聲音從張守正頭上的大樹上傳了下來,張守正二話不說,手腕一抖,手裏的木簪嗖的一聲飛出。
與此同時,心裏暗暗震驚起來,之前看到的那些符文磚,應該就是這鎮鬼塔了,這鎮鬼塔是建築在萬人坑上,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師傅都要來查看的,只是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耽擱了,現在竟然碎裂了!
樹枝搖曳,一個人影從上面躍出,穩穩落在張守正面前,手裏還抓着被張守正作為暗器的木簪。
這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頭髮剪得很精神,劍眉星目,五官雕刻一般,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此人的左臉上有一塊小刀疤,整個人看起來煞氣籠罩,他穿着簡單的黑色短袖,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腰間有不少袋子全部都鼓囊囊的,此刻正拿着木簪把玩着。
張守正眉頭一皺,他的腕力可不小,這木簪被當做暗器投擲而出,可是一隻鳥都要被射下來,在大山之中,他就是偷偷瞞着自己師傅,用這種手段打鳥吃,現在竟然被對方輕易接住了,如何不讓他駭然?當即問道:
“你是誰?為什麼要控制這些烏鴉!你也知道分水鎮萬人坑?”
男子輕笑一聲,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他的笑有一絲玩味的打量着張守正,最後收起木簪開口道:“我叫江離天,你問老頭子就知道我是誰了,至於我為什麼要操縱這些烏鴉,就沒有必要知道了,你連我的這些靈鴉都無法抵擋,趕緊招了魂,離開這裏,萬人坑不是你這種道行微末的小傢伙能處理的,如有不慎,便萬劫不復。”
張守正微微一愣,聽對方的話,並沒有打算為難他的意思,不過能和師傅扯上關係的又是誰?這麼多年,他可是從未聽過江離天這個名字,而且看年紀,對方也比他大不了多少。
想到這裏,張守正再次鬆開手裏的公雞,公雞往前去了,他緊緊跟在身後追了過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對方原本就道行比他高深,現在能走,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縱然心力有千般疑惑,也不會因此留在這裏的。
江離天看着張守正離開,這才收回目光,眼中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自言自語道:
“小師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一會,一個手持扁擔,面黃肌瘦的男人穿過夜幕到了江離天面前,嘴裏還叼着一根捲煙,笑嘻嘻說道:“事情如何了?你可別忘記咱們這一次來的目的,現在老道士的那個小弟子正在鎮上,咱們為何不去處理那件事,然後再來這?如果等着小弟子回到山上,與那老道士聯合起來,會對咱們造成不少麻煩的,畢竟現在這個小道士不會是咱們的對手,只要拿他來威脅老道士,他會束手就擒的。”
“錢昊,咱們當初可是說好的,你可別忘了,這一次來這裏,必須要聽我的命令,我師傅雖然年歲大了,但是本事一點也不含糊,我們要奪取的東西既然是由他守着,並且這東西十分珍貴,就算拿小師弟做人質,也不見的師傅會心慈手軟,否則當年也不會趕我出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雖然不知道這分水鎮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是這裏即將面臨一場大災難,在封印不曾真正破解之前,我還是趁機好好收集一些陰鬼之力,到時候對付我師傅,把握也會大幾分,至於這些人的死活,我也不會在乎。”
江離天冷哼一聲,雙目重新盯着學校的方向,這時候,絕大部分的烏鴉都往學校去了,刺耳的尖叫聲劃破重重夜色,往遠方傳去。
“你記得就好,給我一點屍鱗粉,我已經用光了,這段時間潛伏在葫蘆村旁,我根本就無法脫身出來,又不敢殺那些村民,如果再沒有屍鱗粉我就真要變成一具乾屍!”
錢昊伸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布袋,這個布袋已經乾癟乾癟,在夜色中,錢昊的臉色看起來特別差,整個人好像一具骨架似的,而此刻,他雙目閃亮的盯着江離天。
江離天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錢昊,然手往自己腰間一個鼓囊囊的包裹伸了過去。
……
張守正跟隨公雞到了河堤旁邊,並且在一棵柳樹下停了下來,公雞在柳樹數米之外停下來,開始伸長了脖子啼叫起來。
晚上有一絲微風拂過,吹動了柳條,柳樹下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張守正臉色一喜,也顧不得受傷的手臂,立刻從布包之中取出一串銅錢,這些銅錢中間鏤空的部分被紅繩穿過,方一拿出來,銅錢磕碰之間發出一陣悅耳的響聲,他單手握着這串銅錢,另外一隻手結印,嘴裏念念有詞道:
“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里拘魂症,速歸本性來!”
前方的黑影身軀微微一頓,張守正滿頭大汗的伸手一拋,這串銅錢立刻化為大網一般往下籠罩而去,竟然直接束縛住這黑影,黑影在網中扭曲幾下,最終化為一團黑霧沒入這些銅錢之中,他臉色大喜的狂奔而去,立刻伸手抓住這串銅錢。
就在此刻,不遠處轟鳴一聲,發出一聲巨響,彷彿是什麼坍塌了一般,循着響聲,張守正臉色有些發白了。
因為這響聲,正是從那建築施工地傳過來的,莫非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風忽然變得大了一些,一絲寒意湧入張守正道袍之中,岸邊旁邊的柳樹枝條兒吹得飄飛而起,原本還算平靜的河面泛起陣陣漣漪,就在張守正離開時,河邊的水花飛濺,變得波濤洶湧起來。
當他到達施工地時,刺耳的嗩吶聲詭異的響起,遠方一棟即將封頂的教學樓已經轟然倒塌,也幸好這個時辰沒有人在工地,等他到達現場時,就連李嬸也出來四處觀望,滿臉着急之色,見到張守正,立刻伸手揮了揮手。
當務之急,就是讓李生財回魂,並且離開這裏,雖然沒有親自去坍塌的地方看,但是張守正總覺得這裏透出一股邪氣,讓他心裏很不安,他畢竟年紀還小,再加上之前遇到的那個江離天,這裏已經不是他能夠插手了,如果再插手,對方也不會放過他,值得慶幸的是,對方雖然對他下手,但總沒下毒手,如果再留在這裏,那可說不定。
這個人能夠認識師傅,想來道行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收了魂,張守正趕回來的時候,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被江離天發現,不過趕回來的時候,那些烏鴉已經消失不見,更別說江離天本人。
到了工棚內,張守正把公雞遞給了李嬸,然後從包里抓出那一串銅錢,然後把銅錢覆蓋在其臉上,緊接着又從包里拿出三根檀香點燃。
空氣中彌散着一股很特殊的氣味,李嬸惴惴不安的抱着公雞站在門口,兩鬢垂下的髮絲粘在臉頰,她渾身已經汗濕,雙目死死盯着床上的李生財。
而張守正則是從這東南方站立,雙手捏着檀香,嘴裏念念有詞起來。
雖然只是過了五分鐘,但是李嬸已經顯得明顯焦躁起來,外面呼喊聲一片,李嬸放下手裏的公雞,匆匆幾步走了過來,細聲詢問道:“守正,還要多久?”
屋裏的行囊已經準備好了,已經擺在旁邊的木桌上。
“魂歸!”
手裏的檀香燃燒殆盡,張守正轉過身,拇指與中指一捻,衝著印堂中間的那枚銅錢一點,這銅錢光芒微微一閃,竟然直接沒入其印堂之中,張守正鬆了口氣,伸手抓起這些銅錢,寶貝一般的收了起來。
這串銅錢可是師傅花了不少力氣,裏面加持了師傅的法力,除了能夠收魂之外,還能夠用來克制一些邪魔外道。
李生財眼皮抖動幾下,緩緩睜開眼睛,李嬸臉色一喜,伸手扶起李生財,問道:“還能走么,如果能,咱們就趕緊離開這裏,沒到手的工錢,咱們也不要了。”
“玉兒,我怎麼感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而且我叫你,你都不答應,為什麼要離開這裏,工地就要完工了,守正怎麼也在這兒?”
李生財坐起來之後,揉了揉腦袋,見到張守正在這,倒是有些意外。
“你根本不是做夢,是走魂了,你到了我身邊,我看不到你,但你能夠看到我,是守正幫你收魂的,現在這裏太邪門了,咱們趕緊離開這裏,我的話不行,他的話,你不能不信吧!”
李嬸狠狠拍了一下李生財,然後走到木桌旁,直接伸手抓起了那幾個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開始催促起來。
在張守正的帶領下,三人迅速往碼頭處去了,剛到了碼頭卻下起了暴雨。
……
青龍山,山巔之上,一座破敗的道觀。
道觀之中閃爍着昏暗的燈光,外面狂風暴雨,裏面顯得異常的祥和。
這個道觀很簡單,只是一個主觀,旁邊就兩間雜房而已,分別是張守正和他師傅居住。
就在此刻,道觀的木門咯吱一聲,徐徐打開,一個身穿灰佈道袍的老者佇立在門口,老者面色紅潤,但是卻滿頭白髮,他左臉之上卻有一道淡淡的抓痕,不仔細看,根本就無法看出,老道士站在門口,盯着遠方的山道,臉上露出濃濃的陰霾。
雨打芭蕉一般,門前的泥土地上濺起大片渾濁的水珠,這些泥水落在老道士的布袍之上,他也渾然不覺。
夜色之中,山道之上忽然出現了一柄油紙傘,拿傘的是一個身材纖瘦的人影,而旁邊則是一個身穿蓑衣,帶着斗笠的人,這兩個人竟然不畏風雨,不急不緩的往青龍道觀來了,老道士原本陰沉的面容頓時舒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