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美謀殺
(十七)
“不穿衣服的陋習還沒改啊野人?”納蘭德性抹一把鼻子,正好血污可以掩飾臉紅。
風瀟不答話,走到他身後,一手按住額頭讓他後仰,一手拿龍追擦他耳朵上的血跡。龍追的毛有快速療傷功效。
“喂喂!把你的狗拿開——”
“別動。”風瀟索性把他整個按在自己腿上,好讓他不再亂動。
這姿勢有點彆扭,納蘭德性倒看着風瀟兩隻狹長漆黑的鼻孔,和起伏的胸肌……
“你真的跟他們兩個都睡過?”
“誰?”
“秦燼和安冬。”
“這是你該管的事情嗎?”
“看來是了。”
“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都睡過。”
“那睡過其中一個?”
“風︶騷,作為一名私人管家,你從來不是一個好奇寶寶,這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現在,這是你該管的事情嗎?”
“當然,只有知道你從前什麼德性,我才能決定日後是否需要為你安排床上外交。聽說你們這圈子比較流行身體交易……”
“不需要。”納蘭德性斬釘截鐵說,“老子跟人睡過沒錯,但一不取悅於人,二不踐踏尊嚴,三不濫、交約、炮,老子還沒急功近利到需要跟人上床去獲取名利的地步。”
“明白了。”
耳朵片刻就癒合了,龍追前爪一躍落在餐桌上,眨眼變作人形,纖細少年美人魚般蜷身在桌面上,又懶洋洋伸展開四肢。風瀟過去抓一抓他的肚子,他才撒嬌似的扭一扭身軀,跳下地去。
納蘭德性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作為一個男人,你真可恥。”
風瀟不以為意。
王建剛拿了急救箱轉回來時,發現已經沒自己啥事兒了,被風瀟吩咐去拿為納蘭德性準備的衣服。張開全從藥房裏走出來,往桌子上拍了五隻腎六:“今天新開的戶,我們五個人一人一個,工作號碼,連號的,互相打不要錢,每月短訊三百條流量五百兆……”
“喲呵,大家辦事效率都很棒嘛,不愧是我的手下……”說著順手抓起一隻腎六,“這幾啊?山寨的吧?怎麼這大個兒?我死的時候還是四的天下來着……”
“六plus。喬布斯也死了你知道嗎?”張開全拿走納蘭德性手裏銀色的腎六,給他換上一隻土豪金的,“這個顏色才配得上老闆的身份地位,尾號專門挑選的666。”
“哼,還不是我家主人雄才大略!”龍追拿起一隻手機四十五度角自拍,“開照片流,我要時時刻刻給你們分享我的美照。”
納蘭德性和張開全異口同聲:“不要。”
王建剛從卧室出來,手裏提了兩身筆挺的衣服,先恭恭敬敬請風瀟起身,親手為他披上一件黑綢底金絲花紋的對襟長跑,諂媚地說:“殿下殿下,這診所王大爺的孫子的太姥姥是傈僳族噠,嫁到中原以後非常熱衷於給家裏子孫後代定製這種民族風的衣服。現在小孩子不懂得欣賞,這麼好看就壓箱底了。我看這風格跟咱們蚩尤氏挺像,估計殿下會喜歡……”
風瀟慵慵懶懶任他服侍:“嗯,可以。”
納蘭德性:“你要穿這個出去見人嗎?”
“嗯。”
“換掉。”
“為什麼?”
“奇裝異服,太異類了。”
“沒辦法,你們凡人的衣服太丑。要麼讓我穿這個,要麼我還是什麼都不穿了。”
“喲呵,威脅我?!”納蘭德性拍桌,“那你就穿這個吧。”
過了會兒又捂眼道:“王建剛,把風︶騷頭髮給我剪掉,太扎眼。”
風瀟垂眼睥睨王建剛:“你敢?”
“不、不敢不敢……”
“怎麼?你們蚩尤族也奉讀儒家經典?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不是。”風瀟淡淡地說,“好看。”
“……”納蘭德性腹誹,等你七天以後睡着……
王建剛為風瀟系好最後一枚龍紋盤扣,拿起另一身袖子上畫著三條直線的運動服來到納蘭德性面前:“奇奇,王家孫子個兒高,好多衣服你穿不上,就勉強穿他高中時候的運動服吧,你看,阿迪達的。”
“阿迪達屁啊阿迪達,誰告你三道線就一定是阿迪達,這明明是五十七中校服好嗎?”
王建剛看了看,聳肩說:“無所謂啊,款式好就行。”
“好個屁!憑什麼他那件就很顯身材,我就穿這麼臃腫的!”
“殿下比王家孫子還高還壯嘛,穿上當然跟緊身衣一樣,你就……哎奇奇,你還真是個死基佬審美啊,喜歡緊身衣?”
“你才喜歡緊身衣……”
“那你要穿什麼啊奇奇?我打電話讓太姥姥給你也做一件那樣的?”
“不要……”
風瀟聽不下去了,走去一把扯下王建剛身上的藏藍色夾克,走到納蘭德性身前親手替他穿上:“抬手。”
“啊?”
“抬手,我的神農氏大人。”
納蘭德性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反抗的力量,鬼使神差聽話地抬手,乖巧地穿進袖子裏。又看着風瀟一粒一粒替他扣好扣子,退開端詳一陣覺得不好,又解開最上面兩枚。
“殿下你幹嘛扒人家衣服!”王建剛抱着胸怨念地說。
“這本來就是神農氏大人自己選的衣服,”風瀟滿意地打量眼前人兩眼,挑眉,“還不錯,你喜歡這樣的對吧?”
廢話,三萬塊一件吶。
“可是這是奇奇付我的醫藥費啊,又不是我搶他的,我也很喜歡啊……”
“那是之前。現在他是你的老闆,你的就是老闆的,老闆的還是老闆的。有意見?”
“沒、沒有。”
“懂事,懂事。”納蘭德性踮腳拍一拍風瀟肩膀。
誰料風瀟又道:“建剛啊,你是一個靈人,在乎凡人世界的錢財物質做什麼?跟小孩子搶玩具一樣幼稚。”
納蘭德性:“你說誰是小孩子?”
“你幾歲?”
“二十三。不對,二十六。”
“還沒我零頭大。”
“……”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納蘭德性轉移話題,“接下來什麼安排?”
“今天我請大人去看電影。《他年憶》。”
“啊?不是要安排我今天出道?”
“對呀,這不已經出道了么?剛剛你沒看到嗎?我讓王建剛拿他的微博發了一張你新髮型的照片,並宣佈說惡靈演藝公司正式成立,公司老總兼旗下唯一藝人納蘭德性同日以演員身份出道,有合作意向者聯繫風管家的號碼。接下來等電話就好了。”
“就這樣?”
“不然呢?聽說微博是現代社會最快捷的信息傳播平台,分分鐘轉發率上萬。”
“恕我冒昧問一句,王建剛你粉絲多少?”
“加上今天早上漲的殭屍粉,已經四十三個了!”
納蘭德性無語地看向風瀟:“知道娛樂公關嗎?出道不是吼一聲‘我出道了’就可以的,媒體報道呢?新聞發佈會呢?話題呢?沒有幕後推手運作誰他媽能看到一個粉絲只有個位數的人發佈的消息?這都是要砸錢找公關公司的懂嗎?”
風瀟:“還有這麼一說?”
王建剛:“喂喂我粉絲明明兩位數好嗎?”
龍追:“建剛哥哥你微博名是什麼?”
“多情的漢子想回家。”
納蘭德性:“……所以你就拿這個名字當我們公司的官方帳號宣佈成立消息了?”
“天吶建剛哥哥,猜猜截止到目前你有多少個粉絲?”龍追大叫。
“不是吧??!殭屍粉又被清理了?哦漏,這回真要變個位數了——”
“兩千八百五十九個!”
“……”
王建剛:“?”
“哇哇,刷新一下,又漲了二十個!”
“天吶,我、我紅了?!”
納蘭德性拿出手機上微博,搜“多情的漢子想回家”,只見最近一條微博下面已經跟了八千多條評論,一萬多條轉發——
“真的嗎真的嗎?就是昨天說的那個納蘭圖圖的孿生哥哥嗎?我以為是新片上映炒作呢,還真有其人啊?”
“不僅真有其人,還要開演藝公司?”
“我聽說這個人是被zhengfu密調回國的,幸福灣老總得罪人了你們知道嗎?上面要辦他們,於是讓這個人出面搶回納蘭家的小洋樓,說是辦博物館,其實就是搞垮幸福灣而已。小道消息哦,聽爸爸在zhengfu做事的朋友說的……”
“我的智商不夠用了,又是博物館又是演藝公司,這到底怎麼回事?自從圖圖忌日到今天,好多奇怪的新聞啊——”
“啊,該不會是替他弟弟回來報仇的吧?!聽說納蘭圖圖根本不是死於意外。”
“好神秘啊這個人——”
“預感後台很硬。”
“坐等接下來。”
納蘭德性:“風︶騷,你找水軍頂這條微博了?還是花錢讓網站推廣了?”
“沒有。”風瀟聳肩,“我不大懂你們圈裏的規矩,什麼公關關公的。只是問張開全他做不做得來,他說可以。我就交給他去操作了。”
“是的老闆,有我張開全在,還要什麼公關公司。從今往後省下公關費用給我漲工資吧。”張開全叼着煙斗說,“可是我的確還沒來得及搞微博這方面啊,剛剛才黑掉各大門戶網站,把他們的首頁頭條都換成惡靈演藝公司成立、納蘭德性出道的新聞。看來是‘納蘭德性’這名字關注度太高了,根本用不着我出手,大家搜索關鍵字就搜到這條微博。順應天時吧老闆,你勢頭大好啊。”
納蘭德性感覺有點雲裏霧裏。他當演員七年,從來也沒嘗過這種一夜爆紅的滋味。所以還是說,機緣巧合,造化弄人。有時候越是求的就越是得不到,有時候你剛放下它又自己往你跟前湊,人生就是一個“賤”字。
“王建剛,你的微博帳號公司徵用了。”
“不行不行我關注了好多很難找的珍藏小黃號……”
“截圖保存,重申個號關注……”納蘭德性往下翻他的微博內容,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一千多條,都是轉發自黃、色帳號的黃、色動圖、視頻、文字……並且男女不忌。不小心點開一個視頻,診所里頓時回蕩起千迴百轉的動人呻、吟。
納蘭德性手抖,說不出話來。
“交給我吧老闆,保證給你清理出一片凈土。”張開全唑一口煙,“去看電影吧,最終剪輯版《他年憶》,你自己也還沒看過吧?秦燼最得意的一部作品,你的處女作。”
“老張不一起來嗎?”龍追問。
“我還有工作。”張開全在桌角磕磕煙斗,“而且我看過。很棒。”
“你看過?”
……
依舊是阿斯頓馬丁代步出行,去到市郊一家清靜的影院。縱使如此,還是人滿為患,好容易才從黃牛那裏買到四張票。有一張還是拿昨天同場次的過期票冒充的。
納蘭德性感到由衷欣慰。
海報上依然是那句最近頗為流行的宣傳語——最美的謀殺。
正要進場,風瀟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瞧,工作來了。”風瀟拿出手機放在耳朵上,“喂?”
手機還在唱。風瀟奇怪地拿下來看看,又放上去。還在唱。
納蘭德性無語地奪過來,滑動屏幕接聽鍵,無語地遞迴他手裏。
風瀟挑挑眉,重新放耳朵上:“喂,惡靈演藝公司。”
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麼,風瀟認真聽了半天,應了聲“稍候”,就把手機遞給了納蘭德性。納蘭德性狐疑地接起,剛“喂”一聲,只聽那邊說:“為什麼不給我來電話?”
儘管一下就聽出來是安冬,還是故意問了句:“您是?”
“安冬,”安冬壓着聲音說,“我們剛見過,我遞給您的名片,希望您還沒丟。”
“安先生有事嗎?鄙人現在很忙。”
“你是回來調查你弟弟死因的對嗎?”安冬說,“你知道,他是死於謀殺,而不是意外,對嗎?”
納蘭德性心裏一沉:“……安先生什麼意思?”
“不要這樣防備,你可以相信我。”安冬頓了一頓,又說,“想看看他的驗屍報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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