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妃道:“只是這幾日,你又是個什麼打算”
韓氏聽了怔道:“打算什麼打算”
王妃聞言便知道兒媳婦是沒想過的,於是直白道:“難不成你都這樣了,還想讓安哥兒歇你屋裏不成”
韓氏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只是臉上的神色霎時不好了,心裏更是抗拒得很,但到底也不敢頂撞王妃的,只訥訥道:“可可我們我們才成親,若兒媳這就給三爺人服侍,傳出去了外頭還不知怎麼笑話的。”
王妃也是過來人,知道這樣的事兒總讓女人不好受的,可多少人不都這麼過來的,便拉過韓氏手親親熱熱,苦口婆心地勸道:“就算今兒你身上沒這事兒,以後總還有的,那時你也是要讓人服侍安哥兒的。放眼瞧瞧都這一樣的,不過是遲早的事兒罷了。我也知道你娘家的規矩,只是你如今既已嫁到咱們家來了,就該按咱們家的規矩來。咱們家可不是什麼旁的人家,可是皇室宗親,可不能有那小家子的做派。”
聽罷王妃的軟硬兼施,一直滾動在韓氏眼裏的淚珠兒,倏然斷線了般,再停不住地滾了下來,模樣十分可憐。
王妃見了心還是軟了幾分,拿着帕子給韓氏揩拭眼淚,“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誰都這麼過來的。你只要知道,你才是堂堂正正三奶奶,那些個不過都是玩意兒,怎麼都越不過你去的。她們要如何,也不過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王妃勸了半天兒,就末了那句總算入了韓氏的心了。
就看韓氏眼前一亮,暗道:“可不就是這話的。那些個不要臉的東西,我就是要她們死,也得死。”
想罷,韓氏連忙道:“是,兒媳明白了。”
王妃看韓氏臉色果然好看些了,只當她是想明白了,就讓人打水來給韓氏凈面。
王妃也知道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道理,待韓氏洗了臉,又勻了面,就對韓氏又道:“你也知道,咱們家裏太妃是一心禮佛的,我又是這麼個身子了,而你們大奶奶又還沒進門兒,按說這家該你們二奶奶當才是。只是二奶奶太過臉軟,又多恩少罰的,遲早要出亂子,所以我便打算着把這中饋之事,交給你了。”
韓氏乍一聽有些怔,待回味明白熱又心裏直接歡喜了,只是面上她終究不好表露出來,便佯裝十分為難道:“這怎麼使得,我從來沒管過家。”
王妃笑道:“這有什麼的,我讓人教你一遍就什麼都會了。為我分憂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韓氏掂掇了須臾,又道:“可兒媳到底是弟媳,怎好越過二奶奶去的。”
王妃知道韓氏的意思,冷笑道:“無妨,這還是王爺的意思呢。”
韓氏聽了只覺愈發心安理得了,便道:“那兒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完了,王妃便要教導韓氏看賬本的,薛雲上卻打發人來說,請劉嬤嬤到榴緋軒去教規矩。
原來薛雲上回到榴緋軒,就問起了他不在家時的事兒。
葉勝男和關雎還沒來得及回話,韓氏的大丫頭映雪就先跳出來哭喊着要薛雲上給韓氏做主。
“三爺不知道,文媽媽最是三奶奶身邊得用的人,初來乍到,也不知得罪了這裏的那一尊大佛,就被人誣告了。尚書府礙於咱們家的臉面,就不得不拿了媽媽回去。”映雪義憤填膺道。
映雪一面說,一面直往葉勝男等人身上看的,其意不言而喻。
其實映雪心性不壞,只是素日仗着和韓氏好,韓氏也從不拘束她,所以就習慣了橫衝直撞,口無遮攔,這會子也還不知道收斂。
可這裏再不是尚書府,薛雲上也不是韓氏了。
故而那裏映雪已說完,竟半天兒沒等來薛雲上一句話,映雪再回頭看危襟正坐的薛雲上,就見薛雲上在睨視她。
映雪這才察覺屋裏鴉雀無聲,只她一人在薛雲上跟前手舞足蹈的。
少頃,映雪就不自在了,但還不忘緊咬這事情不放的,“我我真沒撒謊,也絕對絕對不是咱們奶奶身邊的人告的密。”
薛雲上端起手邊的茶碗呷了一口茶湯,對關雎道:“去,去請劉嬤嬤來。”
早上時映雪便知道劉嬤嬤是王妃身邊得用的人了,所以映雪一聽薛雲上這般還說,只當薛雲上已經聽進她的話,請人來拿問葉勝男她們了,於是高興道:“三爺英明。”
薛雲上又看了映雪一眼,繼續對關雎道:“就說,我說的,請她來給新人教教規矩。”
聞言,映雪起先還笑着,后一想,“新人”早聽說這院裏上下都是舊時就服侍薛雲上的,那來的新人,就是她們這些初來乍到的都比葉勝男她們新。
這般一想,映雪才倏然明白過來,指着自己的鼻子,“三三爺是說我”
薛雲上一面喝茶,一面淡淡道:“主子話沒說完,豈有你們混插嘴的禮兒但凡知禮兒的,只會在那裏伺候着聽吩咐,叫着了,才上前來回話。”
映雪頓時嚇得兩肩一縮,面上紅一陣,青一陣的,趕緊退到葉勝男她們身邊去,還直哆嗦。
薛雲上見了又道:“外頭去,一會子跟着劉媽媽學規矩。”
映雪一聽,如蒙大赦般,兩步並成一步的,就去了。
屋裏但凡是韓氏身邊的人也不敢再往前湊,也都出去了。
畢,薛雲上問關雎幾句話,便也讓她把人都領了出去,只留下葉勝男說話。
葉勝男給薛雲上續了茶水,這才將今兒早上的事兒,事無巨細都說了。
薛雲上聽了默了片刻,道:“這般說來,應該是祖母的人去的尚書府,順帶的還讓韓家記了她一個人情了。”
葉勝男一頓,問道:“讓韓家記太妃的情兒什麼用處”
薛雲上笑道:“韓尚書可不好說話的,往後若祖母有求於他,看在這情面上,韓尚書就不好駁了。”
葉勝男點了點頭。
卻聽薛雲上又道:“這就罷了,你在王妃跟前說你們三奶奶身子不便服侍我,我不高興的話,只怕我娘此時已讓韓氏安排人服侍我了。你得給我想法兒你若不給我尋個去處,我今晚就歇你屋裏去。”
葉勝男當下就張目結舌的,怎麼想怎麼覺着薛雲上越來越無賴了。
直到近了午時,韓氏才同劉嬤嬤一道回了榴緋軒。
二人就見上房廊檐下,左右領頭的關雎和映雪就站了兩隊,涇渭分明的。
韓氏便問道:“怎麼都在外頭在站,裏頭可有人伺候”
映雪倒是想上前回話的,只是看到韓氏身後的劉嬤嬤,便又把腳縮了回去。
最後還是關雎回的話,“三爺不慣許多人在裏頭的,所以只依怙在裏頭服侍了。”
韓氏當下心裏就閃過“孤男孤女”“趁虛而入”等字眼,腳下便不再停頓,幾乎是衝進的上房去。
彼時,薛雲上正在屋裏看書,葉勝男在打扇。
韓氏努力想從這兩人身上瞧出來,但葉勝男和薛雲上實在坦蕩,又有劉嬤嬤上前來請安的,韓氏想發作也不知從何下手,只得陰陽怪氣道:“果然還是依怙會伺候的,別人就只配外頭干站。”
薛雲上聽了皺了皺眉。
劉嬤嬤笑道:“依怙到底是太妃調理出來的人,自然是心細些的。”
韓氏知道劉嬤嬤這是在提醒她,可太妃的人又如何了,如今還不是她屋裏的人,她要如何拿捏就如何拿捏。
這時,薛雲上說話了,“媽媽來得正好,三奶奶身邊的人初來乍到,府里得許多規矩都還不知道的。旁人我是信不過的,只能勞你費心了。”
劉嬤嬤客氣了一番,便答應着去了。
見薛雲上和韓氏總算得了空了,葉勝男捧着幾本賬過來了,向韓氏福身道:“回三奶奶,這原是三爺屋裏的賬,奴婢有幸代為掌管,如今交出,還請三奶奶查看。”
韓氏冷聲道:“你放心,我自會仔仔細細地查。”
薛雲上的眉頭不由得又皺了皺。
葉勝男卻仿若沒聽出韓氏的言外之意似的,又福了福道:“回三奶奶,榴緋軒上下人等皆已在外候着,不知三奶奶可准她們來給您磕頭了”
韓氏正想要在這些人面前立威的,當下便道:“讓她們進來吧。”
葉勝男得了話,踅身出去讓人進來。
韓氏理了理衣裙,走到正間堂屋去上座。
少時簾櫳被掛起,打頭的是葉勝男和關雎,後頭是三個梳着婦人頭的,接着是小丫頭子們,還有媳婦婆子們等,皆低頭躬身。
先是葉勝男和關雎上前,恭恭敬敬地給韓氏磕了三個頭。
“奴婢依怙。”葉勝男道。
“奴婢關雎。”關雎道。
罷,兩人齊聲道:“給三奶奶請安。”
“起吧。”韓氏立時便道。
葉勝男一怔,還當韓氏會拿捏一下她的,借起身的空兒覷了韓氏一眼,只見韓氏正死死地盯着籜兮她們三人。
難怪顧不上為難她了,也是,比起她葉勝男來,采繁她們才是韓氏心頭的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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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