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偏在這時,薛雲上又從裏屋出來了。
原來薛雲上擔心韓氏會拿方才的陰陽怪氣刁難葉勝男,這方出來瞧瞧,沒想韓氏倒是變得快,可這時他也出來,便乾脆和韓氏一塊正堂上坐了,受底下的磕頭。
這些內情,韓氏自然是想不到的,只是薛雲上這一出來,卻正好碰上采繁、籜兮和張歡喜她們三個進來磕頭的空當,韓氏那裏會不多想的。
韓氏這裏便暗暗道:“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了,可不就是怕我為難她們三個的。這三個娼婦當真是不得了的,夫君也果然是心疼她們的。那我就隨了她們的願,就好好讓夫君疼疼她們就是了。”
那裏采繁、籜兮和張歡喜上前給薛雲上和韓氏磕頭道安。
韓氏也不叫她們三人起身,只看着她們跪伏在她腳下,好半天兒才說:“都抬起頭來。”
采繁、籜兮、張歡喜,依言抬頭。
這一看不打緊,把韓氏給看得心頭又生疼了起來。
不管是采繁和籜兮的明媚動人,還張歡喜的清麗洒脫,這樣的相貌都不是她韓氏能比的。
“不要臉的狐狸媚子,在我跟前也敢這般搔首弄姿地勾搭三爺。”韓氏暗罵道,攥緊的兩手險些沒把掌心摳下肉來。
再看薛雲上,見他只是在吃茶麵上也淡淡的,韓氏這才心裏好受些。
葉勝男給薛雲上續茶,薛雲上抬頭看她,只見葉勝男拿眼看了看韓氏,又看了看地上的三人。
薛雲上略一想便明白了,端起茶碗吃了兩口茶,便道有事兒前頭去了。
韓氏領着人送了薛雲上,又坐回去,一時面上陰晴不定,眼珠子直轉的。
少頃,韓氏才露出笑臉來,對采繁她們道:“果然是咱們三爺伺候的,瞧瞧這模樣身段,不說三爺,就是我瞧了也是疼你們的。這些年,有你們兢兢業業服侍三爺,沒功勞也是有苦勞的。”
韓氏先虛捧了一番,又道:“我性子如何,不必我多說,日後你們便能知道。我也不是那不容人,今兒你們也給我磕頭,按說我也該讓你們給我敬杯茶,都封了你們做姨娘的。”
采繁她們三個一聽這話,心裏沒有不喜歡的,特特是張歡喜,兩眼直發亮。
看得韓氏心裏又發起恨來,皮笑肉不笑道:“只是三爺到底才成親,轉眼我就把你們三個都封了姨娘,倒是成全了我的賢名兒,可外頭怎麼看三爺的,只怕都當三爺是個耽於美色的了。”
說到這,韓氏故意打住了,看采繁她們三個的顏色變化。
只見采繁和籜兮面面相覷,張歡喜欲言又止的,很是着急樣子。
這下韓氏心裏舒坦了,這才又道:“所以這事兒還得慢慢來。今兒我就先封一個,剩下的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說著,韓氏又故作為難起來,道:“只是你們三個都這般好,該先封誰,我又不好說了。不若你們說,我該先封誰”
采繁和籜兮趕緊看了葉勝男一眼個,只見葉勝男不着痕迹地給她們搖了搖頭,她們便不做聲了。
只張歡喜嬌羞道:“三奶奶做主便是,奴婢們絕無怨言。”
韓氏聽了一拍掌,道:“那好。今早起,我便覺着身子不大好受,正好要你們服侍三爺幾日。這幾日我便冷眼瞧着,你們三人中誰服侍得好,我便先封誰。再無不公,說我偏心誰的。這樣可好”
張歡喜趕緊就謝恩了。
韓氏見了,心裏直冷笑,又瞥見一旁頷首低眉的葉勝男和關雎兩人,“你們也是。倘若三爺說你們好,我也封了你們。”
這明晃晃的就是想挑起她們的爭鬥,葉勝男和關雎連道不敢。
等眾人給韓氏都磕完頭出了上房,葉勝男正要囑咐采繁她們三人幾句,就見韓氏又叫采繁她們回頭進去了。
關雎唉了一聲,輕聲道:“也罷,常言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葉勝男也只能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上房裏頭,韓氏對采繁她們說了什麼,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韓氏便領着她們三人出來,指着西廂房道:“一會子我就讓她們把這屋收拾出來,你們就在這伺候三爺。我也不問,你們誰先誰后,你們自個定個章程。過幾日我再問三爺,你們中誰服侍的最好,我便封她做姨娘。”
罷了,韓氏又過來對侍立在上房門口的葉勝男和關雎道:“我連自己嫁妝都還歸置不清楚的,那西廂還得勞煩兩位姑娘看着收拾了。瞧着少什麼,該問庫房要的,就問庫房要,庫房沒有的,就只管問我要就是了。”
葉勝男和關雎,答應了是,便盡心收拾起西廂來。
待西廂收拾出來,葉勝男和關雎請來韓氏查看。
韓氏直說好,還拿出幾件自己的嫁妝擺件添上。
葉勝男看了,有琺琅雕翠的梅瓶,有青玉百合的熏爐,有銀絲鑲福壽的紫玉如意等等,都是名貴不凡的。
只是當葉勝男接過青玉百合熏爐擺上高几時,一股子異香異氣,若有似無的就飄入鼻內,可要是仔細聞來,又不可覺察了。
葉勝男回頭看了看正在門外同采繁她們三人說話的韓氏,側了身擋住,便去揭熏爐蓋。
關雎見了,過來輕聲問道:“怎麼了”就見香爐里已平平整整的填好了香灰,只待倒入香粉點上,便可用了。
於是關雎道:“可見尚書府是個周全的。”
葉勝男卻笑道:“你可聽說過誰的嫁妝,是連香灰一併着熏爐當嫁妝送過來的。”
關雎一怔,“這般一說,還真沒有。”
葉勝男小心用指尖挑開了平整過的香灰,只見裏頭露出一個尖角的塔香。
關雎問道:“這是什麼香”
葉勝男拿起熏爐,嗅了嗅,道:“應該是安息香。”
關雎道:“可三爺不用這樣的香,你配的香露他還用得些。這樣的他總說煙熏火燎的,再不用的。想來是三奶奶不知道,要不回三奶奶知道”
葉勝男將熏爐放下,復又將蓋上蓋子,道:“你要回你去,反正完了,我是再不要近來的,沒得說不清楚。”
關雎看看熏爐,又看看葉勝男,“難不成這裏頭有鬼”
葉勝男卻看了看自鳴鐘,離薛雲上回屋用晚飯還有一個時辰,笑道:“我可沒這麼說過。”畢,便往門口去了。
末了,韓氏又進來看了一回,這才又對采繁她們道:“總算是齊全了。你們可都說好了,今晚誰服侍三爺”
采繁她們三人都羞紅了臉,霎時見人也添了幾分嬌艷。
看得韓氏心裏又直罵的,但面上還是道:“瞧你們,也罷,我不問就是了,你們自己知道便成了。”
說罷,韓氏便踅身回上房去了。
韓氏一去,葉勝男便對采繁她們三人道:“我若是你們,便不會爭這先。”
采繁、籜兮和張歡喜皆是一怔。
關雎也道:“都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二人也走了。
在說了那樣的話后,葉勝男以為就算是有人不甘心,不聽她的也只會是張歡喜,沒想那人竟然會是籜兮。
那會子,葉勝男正在小廚房給薛雲上做幾道愛吃的小菜,就聽關雎慌慌張張地來跟她說,“籜兮不好了,被三奶奶當場拿住,說是使腌臢手段穢亂三爺內闈。”
葉勝男道:“怎麼就成了穢亂內闈了的。你別急,慢慢說,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關雎喘了口氣,這才一五一十地說起來,“這不是眼看三爺就要回來用晚飯了,三奶奶就問采繁她們今晚到底誰伺候三爺,說是不用她跟前伺候用飯了,趕緊去西廂預備着,等三爺用罷飯正好去西廂歇了。可她們三人卻還沒說好,三奶奶便隨手指了采繁。采繁遲疑,籜兮便自告奮勇了。”
完了從上房出來,籜兮還奉勸采繁,說她們今後是再不能有子嗣了的,倘若再沒個名分,在薛雲上身邊可就難站了,所以那怕西廂是龍潭虎,她都要去試一試。
那裏籜兮才去備水備茶,韓氏就去西廂了,之後就說籜兮為了爭寵,竟敢在熏爐里用了可使人情不自禁的腌臢香,想要迷惑薛雲上。
籜兮自然是知道薛雲上的性子,所以並未點香,可去備水回來那熏香爐里的香卻點上了,讓她有口難辯的。
聽罷,葉勝男問道:“誰說的那香是可令人情動的香可是有人去驗明了的”
關雎道:“三奶奶說的。那香倒是有人去瞧過,可都成灰了,誰還認得出來是什麼香”
葉勝男道:“那豈不是想說是什麼香,就是什麼香的。”
關雎焦急道:“就是這話了,現下籜兮是有嘴也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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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