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葉勝男得了太妃話,便告退出了優曇婆羅院。
一路往如今王妃坐月子的院子去時,葉勝男只覺一身發寒。
太妃那些教葉勝男的話,面上聽着是並無不妥,實則卻是隔閡了王妃與韓氏的婆媳關係。
韓氏不得王妃的喜歡,只會越發在王府難以立足。
這還是次要的,讓薛雲上兩相為難煩心,厭棄韓氏才是關鍵。
到了那時候不管是她葉勝男,還是旁的什麼人出來給薛雲上分憂解難,沒有不得薛雲上的心的。
而韓氏定會覺着委屈,若太妃出來給韓氏主持公道,韓氏便也在手了。
韓氏瞧着沒用,可她娘家不會不承太妃的情的。
由此可知這其中的厲害。
薛雲上那裏倒是不用擔心,就韓氏了。
韓氏年輕,定瞧不明白這裏頭的門道,就不知她身邊有沒明白人的。
然,讓葉勝男沒想到的是,太妃連這樣的人都不讓韓氏留下的。
想罷,葉勝男兩手抱着肩,覺着暖和些了,這才繼續往王妃院裏去。
今日新媳婦見姑舅,王妃也一早起來了。
兒子終究成親了,王妃心裏高興,故而今兒的氣色瞧着也好了不少。
聽說葉勝男來回話,王妃就讓她進來了。
王妃一面選着首飾,一面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們三爺和三奶奶可好”
葉勝男笑着回道:“回王妃的話,三爺和三奶奶可好着呢,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先說一車喜慶的話,再末了忽然來一句,“就是今兒一早起來有些忙,好像是三奶奶月信來了。三爺瞧着有些不痛快。”
說畢,葉勝男覷了一眼劉嬤嬤,又垂下眼來。
王妃立時驚詫道:“什麼來月信了”
這時,劉嬤嬤說話了,“難怪今兒小的們去取元帕時,三奶奶還讓關雎擋了小的們的,說是沒起身。後來也是老半天兒才起了,讓奴婢們進去取元帕。”
王妃臉一沉,“可見是了。真是晦氣。既如此,當日擇期時,韓家怎麼不說。咱們不知道,他們自己家的姑娘,他們還會不知道的。幸好圓房了,若圓房時正好趕上了,多晦氣的事兒。”
劉嬤嬤又道:“這般一來,那怕是新婚的,三爺也不好再在三奶奶屋裏歇了。”
王妃忖度了片刻,道:“我心裏有數。”完了,便打發葉勝男去了。
而優曇婆羅院裏,在葉勝男一去,太妃便叫來了一個體面的管事媳婦,叫這媳婦往韓氏娘家走了一趟。
“記住了,只可讓韓夫人知曉。”太妃冷笑道,“韓為蕭那老小子真真是比我這老太婆還要食古不化的。也罷,他夫人記我情兒,也一樣了。”
又說韓家。
因嫁了女兒,韓夫人多少都有些不舍,故而昨夜裏韓夫人想來一夜,也擔心了一夜。
韓尚書雖然也不捨得很,但不比韓夫人的,所以見韓夫人這樣倒是也勸過的,只是不中用。
次日一早,韓尚書還是要早朝的,韓家三位爺也是回軍里的,也回去了,要念書的也到國子監去了。
只兩位兒媳婦陪着韓夫人。
韓家這兩位奶奶知道婆婆記掛着出嫁的小姑子,故而沒少在韓夫人跟前湊趣說笑,讓韓夫人笑過幾回這才好些。
可這時,卻聽說襄王府打發人來了。
不說韓夫人,就是韓家兩位奶奶也是心裏一緊。
女兒出嫁,三朝回門。
回門之前若沒大事兒,兩家便無禮數上的往來了,除非出了大事兒。
所以韓夫人一聽說王府來人了,還是有些體面的媳婦婆子,頓時就慌了。
韓家二位奶奶也是過來人,自然也知道這裏頭的厲害,心裏沒有不暗忖的,“可別是為了小姑子的清白而來的。”
也不怪韓家二位奶奶這般想,不然昨個兒才成親洞房,今兒還能有什麼說的。
韓夫人也是這般想的,只是女兒是在韓夫人眼皮子底下長成的,女兒請不清白,她比誰都清楚,於是便暗道若王府敢污衊韓菲的清白,她絕不答應。
所以韓夫人臉色不太好看地請了那位媳婦進來。
倘若葉勝男在,定會認得那管事媳婦,正是常安家的。
但還有一層,就是葉勝男也不知道的,這常安家的,還是王妃身邊劉嬤嬤的妹妹,老早前認下的乾女兒。
可見這位劉嬤嬤又是誰的人。
又可見若是葉勝男在王妃那裏,並未依照太妃所說,挑起王妃和韓氏不和,太妃立馬就能知道。
而在封嬤嬤去了鄭國公府後,優曇婆羅院裏就常安家的最得太妃指望了。
能在太妃的身邊當差的,又那裏是糊塗人。
常安家的進來一看韓夫人的臉面,便知道該怎麼個行事說話了,於是工工整整地給韓夫人納福問安。
韓夫人雖叫常安家的起身了,卻也不讓坐,也不給茶吃,還冷冷的就開門見山,道:“不知這位管事娘子是奉誰之命而來又因的何事兒而來”
常安家的福了福,道:“奴婢夫家姓常,今兒正是奉了太妃之命來回話的。”
韓夫人和二位韓奶奶一怔,“太妃”那位在王府里深居簡出,不問庶務的太妃
常安家的又福了福道:“正是太妃有要事相告。”
韓夫人道:“什麼事兒”
常安家的並未着急着說話,只四顧了一下。
韓家二位奶奶自然明白,只是還才要告退,卻被韓夫人叫住了,“都不必的,我這裏並沒外人。”
常安家的聽了又福了福,但還是壓着嗓子聲音,“既如此,奴婢就直說了。太妃讓奴婢來告知夫人,三奶奶昨夜洞房前忽然就來了月信。”
韓夫人和二位奶奶一聽,沒有都錯愕不已。
特特是韓夫人,知道女兒因外頭的傳言心思過重,鬧得身上都不好了,月事或早了,又或遲了,都尋常了。
所以常安家的這般一說,韓夫人沒有不信的。
可就算如此,韓夫人這護短的性子也不覺着算是什麼大事兒,只要過幾日就完了,又不是以後再不能圓房的,不過是再遲幾日罷了。
就聽常安家的又道:“這就罷了,就當是好事多磨了。沒曾想三奶奶卻不知聽信了誰的攛掇,假造了一塊元帕給了宮裏來的喜娘。咱們三爺和三奶奶可是得太后賜婚的,三奶奶這般可是罪犯欺君了。”
二位韓奶奶一聽,皆狠狠抽了冷氣一口,氣色不成氣色了。
韓夫人更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直捂住心口。
常安家的見了,連忙過去給韓夫人順氣,“夫人別急,咱們太妃說了,幸好知道得早,這後頭的事兒自有她收拾乾淨了。咱們太妃還說了,知道韓大人是個剛正不阿的。這事兒倘若咱們太妃收拾得乾淨就罷了,不必再告訴韓大人興師動眾的。可這世間的事兒,誰又說得準的,不然也不會還有人算不如天算一說的,到那時還要韓夫人向韓大人據實以告,請韓大人搭把手也不遲。”
韓夫人一聽,就顧不得胸口的悶疼了,一迭連聲道:“就是這話,就是這話了。”
韓家二位奶奶也是深以為是這道理,一時間韓家婆媳三人沒有不對太妃感恩的。
見時機正好,常安家的接着道:“按說有些話也不是奴婢這樣的人該說的,只是”
韓大奶奶也是個機靈的,一想便明白常安家的的意思了,道:“常管事娘子可是想說我們家姑奶奶身邊的人”
常安家的長嘆一聲,“依奴婢說,三奶奶年紀輕輕的,那裏會知道還能假造出那樣的東西來,除非是身邊有碎嘴的。”
韓夫人抬頭和兩個兒媳婦互視了一眼,也後悔送錯人給韓氏了,道:“你家去只管回太妃,事到如今咱家也不是那糊塗的,知道該怎麼做,請太妃放心。”
常安家的見事成了,便要告辭去了。
那裏見人一走,韓夫人便過來對兒媳婦道:“去,打發人去把那文婆子給我捆回來。”
所以等韓氏隨薛雲上從宮裏謝恩回來,就見文嬤嬤包袱款款地給人帶走了。
韓氏正要質問,又見是來人正是她娘家母親身邊的人,只得緩了口氣道:“好好的,怎麼娘親就想起要迴文媽媽了”
來人卻只和韓氏說些不相干的話。
也是接下來還要見姑舅,行盥饋之禮,馬虎不得,韓氏一時就顧不上了,便說是暫且讓文嬤嬤回去,回頭她再問起來。
可沒想在敬過了茶認親之後,王妃卻留了韓氏下來立規矩。
韓氏也知道嫁為人婦,孝敬公婆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兒,所以雖然心裏着急,但還是跟着王妃回她坐月子的小院了。
只是王妃也沒讓韓氏立規矩,只拉着她說話,“聽說你小日子來了”
韓氏一驚,一時間就不知該如何應答才好。
王妃卻只當韓氏難為情,便道:“你也不必害怕,所幸你已經和安哥兒圓房了的。”
聞言,韓氏稍稍鬆了口氣,只是還沒松徹底了,王妃一句話又把她這口氣給提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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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