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洗完臉下樓，雪莉看見盧卡斯正一臉無辜又無奈的趴在房門口。加快了腳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抱歉的捧了捧他的臉。快速為他準備好狗糧，看着他吃了一會兒便去洗手間洗了手。

走到沙發上坐下，雪莉順手打開電視，取出口袋裏的面膜低頭整理着。而屏幕中一位男記者正向觀眾展示着身後的廢棄工廠，只見一張矇著白布的擔架床正被警察從裏面抬出，“……今晨一隻建築隊伍來此做重建考察，卻意外發現工廠內部有具男屍。警方仍在進行初步調查，不過經知情人士提供的訊息，死者正是名噪一時的獨立記者史蒂夫·約翰遜。至於……”

剛貼好面膜，雪莉抽出桌上的紙擦了擦手。拿起遙控器翻查着，很快找出今天與fbi行為分析組相關聯的電視播報，“……短短兩周內，已發生數起滅門慘案。警方在偵查方面仍無進展，所幸已確認請來fbi下屬的行為分析組前來協助調查。這支隊伍曾破獲無數難解的惡性殺人案，期待他們的到來能令這座友愛之城重歸安寧。”

按下暫停鍵，雪莉垂眸沉思，喃喃自語道：“……費城。”

隨手撕下面膜，雪莉清除了電視上的搜索記錄。快速上樓收拾好東西，送盧卡斯去寵物店寄養一段時間，將跑車開去汽車店檢修。乘大巴到達費城，心神不寧的跟在為案件焦頭爛額的jj身後五天，最終還是轉道去了貝絲一早便告訴她地址的陵園。

漂浮不定的雲朵令天空時而晴朗，時而陰沉。雪莉捧着一束薰衣草走在綠蔭環繞的小徑上，幾個轉彎後放慢步調，抬手取下墨鏡握在手中。腳步輕緩得沒在堅硬的石塊上發出一絲聲響，就像是沒有任何預兆冒昧探訪常年不見的友人那般，唯恐會擾亂對方長久以來的安寧自在，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着站定在父親的墓碑前。

“好久不見，父親。”緩慢抬起視線，在看見墓碑中央的那排名字時她不由得皺眉。快速移開目光，被臨空掃來的一道太陽光刺得眼睛一陣生疼。

“我回來了，有些事情想告訴你。”抬手觸了觸鼻尖，她轉回頭微低下眼，清了清嗓子，舔舔唇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我十三歲的時候遇見貝絲，沒過多久和她一起去了洛杉磯。她人很好，很照顧我，費了一番勁把我送去一所很好的私立中學。”

“你知道的，私立學校里都是些有錢有勢的家庭里的孩子。女孩子們分幫結派，企圖拉我入伙以便隨意差遣我。很顯然我不喜歡那樣，所以拒絕了她們。這讓她們很生氣，於是開始使用一些不着道的手段刁難我。”

“我當時的重心放在學習上，沒有太多閑心和她們糾纏。所以當她們發覺我對她們的行為既不憤怒也不在意時更加生氣，開始變本加厲。她們在背地裏想出一些損招打算害我被學校開除，雖然我已經留意到她們的行動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但是中途卻有另一個富家女恰好撞上她們的詭計。”

“我和她平時並無多少交際，但她顯然不屬於她們之列。她終止了她們的計劃，嚴重警告她們如果再做類似的事情，會把她們在學校的一系列惡意行為告訴校長。”

“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勞倫·拜斯，因為不能忍受原來那所中學嚴重的歪風邪氣才從紐約來到洛杉磯。而那群女孩兒消停了一段時間，在新學期的開學晚會上湊巧撞見勞倫和男友去了樓上的卧室。她們鬼鬼祟祟的跟上樓錄像，卻沒發現我跟在她們身後。”

“她們透過門縫拍着勞倫和男友的性.愛視頻，我走上前關上房門要求她們刪掉視頻。但是這群女孩兒從小習慣無理取鬧，做錯事情不止沒有悔改之心還理直氣壯。我對她們忍無可忍，沒再和她們廢話，小小的懲罰了她們一下，直接搶來了手機。”

“因為貝絲是警察，平常都有帶我學一些格鬥術。當時我並沒有使出特別厲害的招式，但是聽見門外動靜出來看見那一幕的勞倫卻覺得我很酷。”

說到這，雪莉忍不住抬頭笑了笑，“之後她總是喜歡在我身邊轉悠，不知不覺間我們成了朋友。她開始在我的影響下認真念書，而我也在她的影響下多多參與課餘活動，沒再一直埋頭苦讀。”

“她的改變使她無法再陪原來的男友荒淫度日，於是和他順其自然的分手了。中學畢業后的一次暑假，我受邀去紐約玩，偶然認識了即將從紐約大學畢業的瑞克·塞爾曼。”

“他看出了我對賽車的熱情，很熱心的教我學車，而勞倫總是喜歡全副武裝的頂着大太陽站在賽道旁觀看。我們三個人度過了一段愉快又難忘的時光，到現在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想到他們，雪莉挑眉笑了笑，“不過他們現在還是情侶。”

“其實……相愛的人總會在一起。”盯着墓碑沉思了片刻，她忽略了其中的一些細枝末節，轉而談到自己，“高中畢業后，我和勞倫都去了哥倫比亞大學。在迎新晚會上，我認識了校籃球隊的一位學長。”

“他有一頭金髮，高高瘦瘦的，笑起來會露出右側的小虎牙。他很帥，很浪漫，對我很好，很關心我。我對他也有好感，之後的交往一直很順利。只是我有時候很固執，為人也不體貼，或許令他感到壓抑。他對我有些失望的下了最後通牒后，我仍舊態度強硬，所以最後只好分手了。”

“後來我恍然發覺男朋友在很多時候有些多餘，所以一直沒有固定的戀情。身邊的朋友倒是來來往往的很多，不過從未斷過聯繫的只有瑞克和勞倫，當然貝絲作為我的養姐自然不必說了。”

她有些寬心的向前挪了幾步，抬手擦拭着墓碑，低下頭看見墓碑前的薰衣草時摩根狡黠的笑容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而且最近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德瑞克·摩根。他留着光頭，整個人像被巧克力醬裹了一遍那樣。”

“好吧，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會想到這樣的形容。”她不由得被自己的描述逗笑，接著說：“其實我並不是想說他的膚色，而是他給人的感覺就像巧克力那樣，總是甜甜膩膩的。他又很愛大笑，總是露出一口亮白的牙齒，讓人看上去也覺得心情愉快。”

“我住着他的房子，噢，不是你想的那種。他是我房東，有時候會過來陪陪盧卡斯，就是我養的金毛犬。他喜歡坐在地上陪他瘋，他還喜歡壞着心眼逗他玩，簡直像個淘氣的男孩一樣。總之他們兩個很快熟起來，每次見面時都幾乎興奮得要相擁而泣。”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誇張。我們偶爾會聚一聚，我教他煮咖啡，他教我釣魚。我們一起喝過酒，吃過飯，其實碰面的次數也並不多。不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能覺得很輕鬆。他很聰明，性格爽朗，很替人着想。那天……他，很好。”

考慮到會扯出的一些關於自己的細節，雪莉及時關住了話匣子，咂咂嘴接道：“他也是fbi，還是姬爾的同事……嗯，我遇見她了，她做事很認真。她可能……我不知道，事情很複雜。”

“其實我長得和小時候相差很多，畢竟……”沉疑片刻后她又轉了話題，“我在洛杉磯警署待了幾年，不過三年前離開了，開始為車賽做準備。我總是開得很慢很小心，名次對我來講不是那麼重要。賽車對我而言更不是為了賺錢，儘管我確實賺了一些錢。”

回顧一遍發覺能說的都說了，她重新站回墓碑前，抬手戴上墨鏡。鏡片下的眼神依舊迷茫，卻也只將疑惑埋藏在心底，“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些年我過得很好。就像你所盼望的那樣，吃穿不愁，悠閑自在。”

對着墓碑抿了抿唇，走出陵園，騎着租來的摩托車離開。雪莉在追蹤器的指示下重新跟上jj，在晚上十點時跟隨他們到了馬克大道的一處房屋外。而那裏，正是她和jj從前的家。

將車拐入房屋左側停下，她取下安全帽擱在車扶手上，站在房屋左側離窗戶有段距離的位置，沒敢湊上前看。

房屋內的裝修改變了不少，jj心情異常壓抑的和他們一起走進，有些愣神的站在瑞德身後，看着他查看着客廳沙發上一男一女的屍體。

而摩根和霍齊則在樓上一間卧室的衣櫃裏找到一個尚有一口氣的小女孩兒，大聲喊道：“jj！樓上有倖存者！”

jj立刻回過神，跟着醫療隊上樓，神情緊張的看着她被安置在擔架床上抬下樓，聽見摩根說：“她姐姐應該是把她藏在了衣櫃後壁的暗門裏，裏面的空間足夠容納下一個八歲的孩子。”

“她真幸運……”jj低下頭，沒敢去看那個變了模樣的衣櫃，轉身向樓下走去，“……我去看看樓下的情況。”

兩人清楚地察覺到她的異樣，困惑的對視一眼後走下樓，卻聽瑞德說她想出去透透氣。

而雪莉還靠着左側的牆面緩氣時，向左一扭頭，便看見獨自走出房屋向前走去的jj。她抬頭看了眼客廳內四處檢查的三人，不聲不響的跟在了jj身後。

向前走了一段距離，jj停在昏黃路燈下的十字路口處，抬手撫着脖子上的心形吊墜，耳畔不自覺便回蕩起羅莎當晚緊張急促的聲音，“噓……安靜的待在這，不管聽見什麼都別出來……我很快回來，不管發生什麼，我會回來……”

看着jj放下手繼續向前走，雪莉等待她越過路燈灑下的亮光后小心跟上前。而檢查完犯罪現場情況的摩根剛找到jj時，便看見一身黑衣打扮的雪莉有技巧的順着她的步調跟在身後。

看着黑衣人越跟越緊，摩根擔憂的快步向前跑去，同時大吼着提醒，“jj，小心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