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7.20|
?冉天空是李子祺的轉世。
他第一次有了前世記憶,是在賭場見到沈寧,等到第二天中午他睡下時,夢裏有了古怪的片段,好像他在彈古琴,沈寧愁眉不展地坐在身邊聽琴。
醒來記憶猶存,但夢境總是荒誕不經的,因此他也沒放在心上。
第二次在會所再見沈寧,他的腦海中竟然無所控制地閃現許多景象,感覺他以前熟悉這個人,莫名其妙地想接近她,看她與好友離去上床竟有絲嫉妒。那一晚后,他的前世記憶頻繁的衝擊進入腦海,然後當他發現從未學過書法的自己可以寫上一手好毛筆字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自己前世的一切。
他曾為李子祺,是景朝富商之子,懷有滿腹才學,但因胎中中毒,身子羸弱不久於世。他遇到了自現世穿越到景朝的沈寧,在可憐她幫助她的日子裏,對她用了情,最終他與她結為了夫妻,但是好景不長,他因病離世。
他曾愛過沈寧,愛得很深。
冉天空沒有怎麼抗拒,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他發現,現世的自己也對沈寧有了異樣的感情。
他開始想知道這個“沈寧”究竟是從景朝穿越回來的她,還是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她,亦或是嶄新空白的她。
他想去接近她,親近她,但是一個無法讓人忽視的事實擺在了眼前。
她是阿衡的未婚妻。
阿衡被綁架時,她的所作所為,都昭示着她對他的深刻愛意。她愛上了阿衡。
阿衡是他的發小,他的至交,他單身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心儀的女人,他甚至為了她甘願入贅,看得出來他對她是上了心的。
無論如何,他也不該去挖他的牆角。
她為什麼偏偏成了阿衡的未婚妻……
冉天空矛盾掙扎了許久,直到甘厲打電話來,說沈寧勾引他。他一開始感到很憤怒,心想他難道不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但聽到後頭他又冷靜下來,並且產生了一絲陰暗的心理。
他想試探紀聿衡,如果紀聿衡的感情沒有那麼深,輕易就被朋友欺騙不信任沈寧,那他也沒有資格擁有她。同時地,他們分手,就意味着他終於有了一線機會。
但是這一線機會很快地被扯斷,他們之間的信任程度,或許比他與阿衡之間的還要深。
沈寧與阿衡認識不過短短几個月,為什麼他們能那麼信任對方?是因為愛,還是……他開始有了疑惑,但更多地是苦澀這世的自己依舊與沈寧有緣無份。
她明明,曾鳳冠霞帔與他拜過高堂天地……
他不想親眼見他們恩愛找自虐,為他們處理了甘厲的事,直到他們結婚,他都沒再見過她。
他們結婚的前一天,他獨自一人喝醉了。那時的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冉天空,還是李子祺。
但無論自己是誰,都做了同一個選擇。
無論她嫁的是不是自己,他惟願她幸福快樂。同時,也希望阿衡能得到幸福。
於是他費心為他們準備了空中的禮物,強迫自己放開這份感情。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淵源居然也是那麼深!
在清清楚楚看到他們古代照的那一刻,說是天打雷劈也不過份。那分明是景朝地帝后朝服!
難道……沈寧在他死後,陰差陽錯地與皇帝有了交集,甚至還曾入主中宮?阿衡他,就是當時的廣德皇帝東聿衡?
老天,他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樣的結果。
原來不止是他與沈寧,阿衡與沈寧也是前緣未斷,甚至,他比自己更為深情,一心一意等候着她的歸來。
可笑他還一直認為是自己退讓,哪裏知道他們之間已發生了許多他所不知道的故事,早沒了他介入的空間。
他自嘲了許久,刻意避開了他們的消息,知道了沈寧懷孕后更是苦笑不已,但偶然一次醫院相遇讓他得知沈寧因孕吐而住院,他又開始放心不下,提了大包小包去看她,見人臉色蒼白精神不振,他還是心疼不已。
原以為沈寧會在醫院養胎,他也能時不時見見她,誰知第二天他們就出了院,並且從那天起就沒了消息。他問了紀聿衡兩次,也只是含含糊糊的還好二字,直到溫馨自殺,他才終於有了理由找上了門。
看她好似沒有想像中削瘦,他才鬆了口氣,但最後見到紀聿衡為她孕吐的時候驚住了,他表面雖在嘲笑他,但內心卻不得不承認,他愛沈寧的程度不比他少。
心有不甘,但也終於釋懷處之。
原以為自己就這樣守着這個秘密過一輩子,二寶的名字卻又令他的心中掀起了陣陣狂浪。
沈寧還沒有忘記他!她甚至取了他曾希望的名字來紀念他!
這讓冉天空有些無所適從,他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件事。
這時手機猛地響起,他還愣愣不能回過神來,
紀興運的秘書喬秘書見他怎麼突然呆住了,就好心地低頭找手機道:“咦?是我的電話嗎?”
冉天空這才猛地回神,看也不看屏幕就接起了電話,嗯嗯說了兩句,說了一句“我馬上就到”就掛了電話。
出了電梯,他才不好意思地道:“老爺子,餐廳突然有些急事,要馬上去處理,我等處理完了再過來!”
紀興運點點頭,“有事你就先去忙。”
“那這些玩具,就勞煩您先給我拿過去,我也懶得再放車上了。”
“好,好。”紀興運讓秘書接過來,“謝謝你了,買這麼多玩具。”
“哪裏,您太客氣了。”
說完冉天空再次進了電梯離去。
看電梯門閉上,紀興運才與喬秘書走向病房。
這時兩個寶都醒着,哇哇地哭着,跟唱歌一樣,紀興運一進去就忘了其他,一心一意哄起小寶貝。
沈寧笑道:“爸,這是在給他們做運動呢,容姐說小娃兒動也不能動,就只能哭一哭做做運動了。”
“還有這麼著的?娃娃哭得多讓人疼。”
“沒事兒,他們哭一哭,吃得更多,長得更快。”沈寧道,“您過來坐會吧。”
紀聿衡正睡在沙發上,見他老子來就睜開了眼,也沒起身的打算。
團隊中的一個護理人員給沈寧端了一碗催乳湯,這兩個小傢伙開始越吃越多,沈寧希望儘可能地給他們提供母乳,實在不成了才摻點奶粉。
紀興運在椅上坐下,秘書將箱子放到床邊,笑道:“七夫人,這是冉先生送來的禮物,他說都是些玩具。”
沈寧道了聲謝,但往後張望也沒見冉天空的影子,剛要開口卻被紀聿衡懶懶搶了先,“他人呢?”
“天空本來跟咱們一塊進了電梯,可是又有工作上的事找他,他又匆匆走了,說一會再來。”紀興運道。
聽紀興運這麼說,兩人便不作他想。
沈寧與公公聊了一會寶寶的趣事,喬秘書陪坐在一邊,拿着手機不知道找些什麼,忽而喃喃出聲:“秋風一語沉萬花?”
聲音雖輕,沈寧卻聽清了,她猛地一驚,手中還未喝完的湯碗竟然滑落到了被子上。
一旁的護理立刻發現了,她一邊說著沒事,一邊麻利地拿走碗,將被子卷了起來,讓人拿另一床被子過來,還關心問道:“紀夫人,你沒燙着吧?”
沈寧訥訥地搖搖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喬秘書。
紀聿衡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眯了眯眼坐了起來。
“喬秘書……你剛剛,說什麼?”沈寧的心撲通撲通的,難道喬秘書是子祺的轉世?
紀氏父子的目光也齊齊看了過來,喬秘書有些壓力,還是笑道:“哦,我說的是‘秋風一語沉萬花’。”
這喬秘書是個學霸,自認沒有不知道的詩詞歌賦,但剛剛在電梯裏耳尖地叫到冉天空喃喃低語,條件反射地在腦海中尋找出處,可是竟然沒有答案。他不死心地上網查查,居然也沒有,還想着冉天空還能脫口成詩,不禁有趣,一時不覺也說出了口。
沈寧的心重重一跳,脫口而出地道:“你怎麼知道這句詩?”
喬秘書見沈寧表情有點古怪,忙明哲保身地道:“不是我,是冉先生剛剛在電梯裏念的。”
沈寧頓時瞪大了眼睛。冉天空?
“怎麼了,這句詩有什麼不對?”紀興運道,“我倒覺得挺好,你這一語是不是從這裏面取的?”他小兒媳婦還挺有文采啊。
紀聿衡一聽,神情也變得古怪之極。
沈寧看看紀聿衡,打了哈哈就過了。
紀興運記起正事來,找了個借口讓紀聿衡出去,紀聿衡卻面無表情地道:“我還有點事跟沈寧說,爸您先出去。”
紀興運雖然知道剛剛肯定是有什麼事,但也不解一句詩究竟有什麼玄機,只得看看兒子,與喬秘書一起出去了。
紀聿衡也讓護理人員離開了房間,他們一關門,他劈頭就俯身壓在床頭問:“怎麼回事?”
沈寧這會兒也心亂如麻,看看他,抿了抿唇,還是一五一十地招了,“那句詩……是子祺興起作的。”
神經過敏的沈寧只覺背後的鐵床欄杆好像斷了。
番外——情人節
沈寧與紀聿衡的第一個情人節是訂了婚沒多久的七夕,那是一個沒什麼紀念的日子,因為紀聿衡完全沒有表示。
沈寧本來也沒怎麼在意,但是現代社會的無良奸商們,恨不得在這種賺黑心錢的大好日子裏,讓十塊錢的玫瑰賣出了一千塊來。於是廣告與宣傳鋪天蓋地,什麼“七夕對ta一‘表’傾心”,“愛要大聲說出來”“拿什麼送給你我的愛人”……完全不考慮單身狗的感受。
然後她也不能免俗地中招了,但身為淑女不能直接要禮物,她只是說道:“我們真的要結婚嗎?再考慮考慮吧。”
以為她又作上了的紀聿衡沒理她,直到第二天才反應過來,亡羊補牢地送了一大束花給她。沈寧傲嬌地沒接,紀聿衡還涎着笑賠好話。
2月14日那會,沈寧正在懷孕中,孕吐剛過,心情由陰轉睛,這次學乖了的紀先生先是讓人送了一屋子的玫瑰來暖場,到中午時送給了她一份特別的禮物——一顆拳石大小的光滑的丑石。
“這是一顆隕石,”紀聿衡道,“它的年齡與地球同歲,或許穿越了幾千幾萬光年的距離才墜落地球,往後漫長歲月里,它也許將再過個45億年才會消亡。從任何意義的維度上相對而言,它都是永恆的。”
說完這些后,紀聿衡沒再多說,只是將石頭放在了她的手中。
比普通石頭稍重的隕石帶着份量壓在了沈寧的手心,也壓在了她的心頭。
情比石堅。
在情人節這天,他送給她一顆“永恆”的石頭。
這代表着……
沈寧抬眼與他對視,眼中溢滿喜悅與感動。紀聿衡忽而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好似有點尷尬。
紀夫人唇角上揚,傾身上前主動獻上了紅唇。
紀先生熟練地摟住她,與她熱吻纏綿。
一吻即罷,沈寧靠在紀聿衡的懷裏,輕輕軟軟地道:“謝謝你送的禮物,它太珍貴了,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紀聿衡卻道:“也就是一顆石頭,放在那裏也不會發霉。”
沈寧撲哧一笑,然後說道:“那我就將它擺在咱們房間裏,天天看。”
紀聿衡輕笑一聲。
沈寧握着石頭愛不釋手,過一會兒才仰起頭,“怎麼辦,我想給你做巧克力來着,但比起這份禮物,它太微薄了。”
“你為我學習製作巧克力的模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禮物的意義在於心意。”
沈寧被他哄好了,笑道:“要是心意的話,我可是滿滿的。”她頓了頓,拿了他的手覆上她微隆的腹部,“並且,我還有這兩個小寶貝送給你。這是我們倆的禮物,他們將繼承我們的血脈,延續我們的故事,這也是,一種相對意義上的永恆吧。”
紀先生凝視她輕輕點頭,再次低頭吻上紀夫人。
天不老,情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