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花式治療與牽手
第八章
到了中午,初徵心和徐陣結束今天的調查,其實,她也不知道他看出些什麼,只是負責替他和那些打扮妖艷的女人們溝通。
她抱着費小皮下了出租車,他把頭耷拉在她肩膀,該是睡午覺的時間了,也難怪他會睏倦。
剛才不方便帶小皮去ktv,幸好周末虞良不上課,就帶着小傢伙在隔壁的沙縣小吃里坐着等她。
費小皮:“我可能要睡覺覺了……”
初徵心:“那你睡。”
小萌娃的眼皮都重的抬不起來,還是堅持着說:“初徵心,你不可以有了男票友就不要我,雖然……我還蠻喜歡那個徐叔叔的。”
“他不是我‘男票友’,還有,姐姐不是答應過,會一直照顧你的嗎。”
費小皮這麼小就沒有雙親在身邊,對於這種問題當然也特別敏感,所以,每次他只要提到暗示“拋棄”的字眼,她都會給他同樣的答案,讓他得到安全感。
“嗯,所以我也答應過你噠,要聽姐姐你的話……”
初徵心抱着他的手,似乎更用力了一些。
從外面回到家中,徐陣俊美清冷的側顏迎着午後蒙蒙的陽光,他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在看到卧室的時候停下步子。
暖薄的光線斜照入室內,柜子上隨意擺放着幾個相框,其中一張照片里,有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徐陣安靜地看着它,兀自沉思。
那個被父母摟在懷中的男孩,兩手托舉着一個青少年物理比賽冠軍的獎盃,臉上儘是驕傲,盛滿靈氣的漆黑眼眸,沒有摻雜一絲陰霾。
……
沒過幾天,魏晟在傍晚回來吃飯的時候告訴初徵心,他去調查了那輛白色麵包車,車主是做黑車生意的,與費雷冬並不認識。
外公和外婆帶費小皮去串門子了,家裏暫時只有他們,初徵心問:“那費雷冬是在哪裏下車的?”
“你別急,徐陣這貨的腦子確實比我們轉得快,當時他就說司機有問題……”
“……當時?徐陣他也去了?”
“沒有,他開着手機跟我視頻通話。我們問司機知不知道那人去哪兒了,途中都聊過什麼,他說整個過程司機有幾次不自然地摸了脖子……”
不止如此,那人在對話里幾次刻意地想要剔除謊言,避免提到“我”字。更別說一直在閃爍其詞地眨眼睛,眼球運動方向還是向右的,如果是試圖回憶確實發生過的事,大部分人是看左上方。
魏晟談到案子時英俊的面孔略帶嚴肅,有幾分剛毅的帥氣,他放下筷子,舀了一勺湯,“那個司機不肯合作,我們可能需要些時間多找他幾次,才能撬開他的嘴。”
縱然有無數疑惑想要親自去質問對方,但初徵心知道她沒有資格摻和,這種事只能留給警方去辦。
屋子裏靜默片刻,魏晟的手機響起來,他兩秒鐘喝完熱湯,放下碗跑到客廳接電話,初徵心都有些忌諱了,真的是每次他的鈴聲一響就沒什麼好事。
果然,男人再次回來的時候臉色變得凝重:“又出事了,我先走。”
初徵心看着他的表情,猜測:“……是徐陣在查的那個?”
“目前……懷疑是這樣。”
魏晟走後,初徵心在家收拾碗筷,心裏想着那個人會不會找她,但又覺得應該還用不着自己幫忙,正心不在焉地打開水龍頭,她的手機也響了。
“到xx路32號民居。”
那男人照舊是不會多說一個字,初徵心趁他還沒掛電話,趕緊問:“你是要我去案發現場嗎?如果是的話我……”
“又不會讓你驗屍。”
那頭傳來走路的聲音,徐陣的呼吸也略帶紊亂。
初徵心對這種兇案現場確實毫無招架之力,但另一方面,他怎麼說也是在替她繼續追查線索,這個人情她沒法還,也沒法不還。
只不過像這種人格障礙又不屬於精神病範疇,老實說,她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最終,還是搭了魏晟的順風車抵達出事地點,初徵心留在警戒線外,他進去勘察犯罪現場。
這時候法醫也已經來了,魏晟看見女子早已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屍體身形消瘦,臉上畫過濃妝,呈現某種詭異恐怖的氣氛。
“死者是四十歲的女人,叫劉珍芸,全身皮膚乾熱,屍體體溫偏高,*的速度比正常情況要快,應該死於‘熱射病’。”
所謂“熱射病”,也就是嚴重中暑的後果,由於溫度過高,人無法調節體溫,最後導致器官衰竭受損,致死率很高。
同樣正在觀察着屍體的徐陣沒什麼表情的說:“我又沒瞎。”
法醫摘下口罩,一雙狹長的鳳眼瞪着他們:“魏晟,是誰請這種‘偽專家’來妨礙警方辦案的?老陶不相信你們也算了,現在我休假回來了,以後有他在就別叫我過來行嗎?”
魏晟笑:“翊今,你知道他嘴壞,多擔待着點。”
他環顧四周,用手扇了扇風:“這麼熱,窗戶也不開,肯定得悶死。”
民警說:“我們進來的時候這裏還開着熱空調,因為鄰居大概有兩天沒見到劉珍芸了,敲門也沒人應,但是電錶一直在動,所以他們覺得奇怪。
據我們剛才了解,劉珍芸平時的私生活比較混亂,經常有陌生男人出入他們家,而且現在也不是大熱天了怎麼能中暑,她的死法很不正常。”
“如果這也是殺死趙婧鈺的兇手乾的,他一定會留下疑似這起案子‘兇手’的線索,這是他對警方的挑釁。”
徐陣想到什麼,微一沉吟:“她還有什麼家人?”
小民警:“還有一個女兒的,聽說和劉珍芸關係很不好。”
“說到底,你還不是要等報告。”冷法醫說著,打開他隨身攜帶的箱子。
若是以徐陣的性格,以一句話噎死對方也算常理,但他今天卻沒有再說什麼,沉默地起身,徑直走出屋子。
這時候,男人沒回頭卻像是後腦勺都長了眼睛,對着擦肩而過的初徵心說:“跟我來。”
她看着他冷肅的背影,敏銳地感覺到一種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流。
倆人坐在出租車內,徐陣閉上眼睛,身體微微向後仰,說:“兇手清理過現場,所以留下的指紋和其他作案痕迹,都有一種導向性,我現在要等鑒定報告,你需要為我做一件事。”
“好吧,那你要我做什麼。”
“做你應該學會做的事。”
這話要是別人來說,鐵定得讓女生浮想聯翩,但因為對象是徐陣,初徵心也不會往他處想。
然而,她抬頭看見司機往後視鏡里瞥了他倆一眼,頓時氣氛又有些異樣。
抵達徐陣的海邊小樓時,已是日薄之後,喧鬧的城市慢慢褪去熱度,附近的椰子林有樹葉輕輕落下,黛色的天空將這大自然的調色盤變得更美。
徐陣進屋,淡淡地說:“想喝茶可以去泡。”
初徵心也不與他客氣了,等到拿着兩杯祁門紅茶出來,男人已經躺在他的沙發椅上,修長的身軀曲線好看,雙手交疊放在腹處,睜着一雙深水般的瞳仁,蓬鬆的黑髮有減齡效果,襯衣穿得一絲不苟。
“上次的狀況還沒好透,只要一思考我就會頭痛,所以,現在需要你幫忙,讓我梳理精神領域。”
初徵心一頭霧水,她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具體癥狀,也完全不了解病史,更沒聽說過梳理精神領域這種說法,應該是這男人自創的吧。
“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醫生通常可以互相輔助,這點我知道。但我與徐先生你的程度也差太多,好歹你也是犯罪心理學專家……”
“你只要按照我說的做。”
但為什麼會是她呢,初徵心很不理解,他可以找更專業的醫生過來幫助他,難道是因為她在他家的那天,他睡著了?
“你不是說過討厭精神科醫生?”
“從結果來看,我在潛意識中對女醫師並沒有想像的那麼排斥。”徐陣冷靜地敘述着,黑眸微眯,顯出某種他自身也沒察覺的性感。
她後退小半步,點頭:“那我可以記錄下來嗎……當然這份‘病例’我會保密的。”
徐陣沒有開口反對,於是,初徵心找來紙和筆,男人閉上眼睛,交疊着長腿,年輕的臉上浮現一絲焦慮的神情,房中安靜下來,她甚至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
莫名就感到緊張起來,這不是考試前的緊張,而是帶着微顫的期待。
“這次案子的真兇,在殺死趙和楊以後,才隔了幾天就連續作案,除了他已經上癮,因為幻想更完美的謀殺而儘快行動,還有其他原因讓他覺得容易下手。”
初徵心以為他會說些關於日常或者成長的事情,但他提到案件也是意料之中。
“怎麼說?”
“對一個要謀殺的對象,兇手一般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但如果這麼快下手,說不定他是一個和她們的生活軌跡相交的人。”
初徵心筆尖微頓,說:“嗯,確實很有可能。”
“下一個目標活不了多久,兇手已經知道我在查案,反而會下手更快……”
說到這裏,徐陣的表情多出一種她不明白的細微變化,他烏黑的眉毛如兩道墨畫,優美俊逸。
“所以,我根本不該介入。”
初徵心心頭一窒,想了想,說:“就算你不去查,警方遲早也會查到這些線索,只有儘快找到那個真兇,才是停止一切罪惡的最有效措施。”
他睜開眼睛,四目對視,初徵心感覺到這其中冰冷的思緒。
然而,徐陣鬆開眉頭,表情柔和不少,這時候忽然抓住她拿着鋼筆的右手,讓她嚇了一跳,男人的手比她想像中的要暖,一截手腕上的皮膚比臉還要更白皙,她覺得手指有些酥酥柔柔的觸感,又像有小昆蟲爬了上來。
“告訴魏晟,讓他去學校打聽,務必馬上找到劉珍芸的女兒……她也可能已經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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