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使告訴惡魔

第九章 天使告訴惡魔

第九章

徐陣也許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拽着她的手沒放開,但初徵心還是覺得尷尬,她與其他男人也不曾有過這樣的肢體接觸,似是而非的一種滋味如蝴蝶在心尖震動了翅膀。

她默默地抽掉她的手,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地看着他,一邊撥電話一邊說:“你的意思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劉珍芸的女兒?”

沙發椅蓋着舒適的薄毯子,男人躺着的姿態也很閑適,但神情是無動於衷的靜默:“現場有很多她與女兒一起生活的跡象,有些地方做的很可疑。我只是假設,兇手一開始盯上的就是她的女兒魯一妍……記得嗎,我說過兇手是先鎖定想要自殺的目標,再扮成他們去殺他厭惡的那些女人。”

兇手可能會發現,魯一妍的母親正巧就是自己最討厭的那種女人,而且,說不定女兒也憎恨着她的母親,所以才導致了她想自殺,那麼兇手就是一箭雙鵰,下手也會極有把握。

初徵心覺得徐陣的腦子真是太好使了,那麼多彎道也虧他轉的過來。

“嗯,看來這案子真要早些了結,否則得小心‘破窗效應’了。”

她記得過去聽穆澤德講到過,犯罪心理學中的“破窗效應”是指一扇窗破了,就會出現更多扇破窗,犯罪現象如果不被及時遏制,可能會造成不良效應,也會被模仿,甚至更為嚴重。

初徵心把徐陣的意思轉達給魏晟,那邊也已在行動當中,她吁了一口氣,心裏為這次的連環殺人案感到擔憂。

徐陣依然保持着睡姿,說:“這位兇手每次的作案手法,真讓我覺得滑稽,我想起自己九歲時寫的那首詩了——

它是經歷,它是走過

天使對魔鬼說,凡黑暗如影之處,我必前來

我只是如此受歡迎……”

初徵心:“……”

但這是什麼跟什麼。

怎麼這男人從不按常理出牌的,剛才還在嚴肅緊張地分析案件,轉眼又變成心理疏導了。

“你不用勉強自己分析,聽着我說就可以了。”

“哦……”

初徵心就只好順着他的思路,傾聽他在這些毫不相關的話語中所反映出的訴求、痛苦與壓抑——天使是“經歷”,天使也是“走過”,它出現在惡魔面前,擊潰他,不為別的,只是高冷地說,因為我如此受萬世愛戴,因為凡人皆拜我。

海邊柔和的光照在木質的窗檐,邊緣的鏤花裝飾很有格調,房中安靜的徐陣映着微光的臉白皙得像是透明,與周遭渾然一體,不動聲色地散發著引力。

初徵心自詡與一般顏控不同的是,越是古怪、孤傲、乖張的男人,對她來說越有吸引人。

他提到小時候的詩作,讓她想起曾經向魏晟打聽過關於徐陣過去的那些經歷,不過,魏晟也只是說了風光鮮亮的一面。

意外的是,徐陣居然也沒有誇張到什麼連續跳級15歲就去了北大清華,聽說是以正常的年齡在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取得心理學博士學位,並以側寫師的身份工作過一段日子,後來回國了,但依然是國外某頂尖心理學工作室的首席。

她靜靜地聽着,做着病例筆記,嘗試想要努力找到隱藏在這個男人人格面具下的是怎樣一個真正的他。

“我以前一直以為屍體都會變成白骨,後來看了書才知道,土壤還會決定腐爛程度。酸性土壤會讓人變成泥炭鞣屍,中性土壤是腐爛的肉,溫度高的潮濕土壤里會收穫一具骨架……”

徐陣就這樣隨性地想到什麼就聊什麼,過了很久,初徵心在不經意間問:“你有沒有試過催眠治療?”

徐陣:“他們技術還沒我好。”

初徵心抿唇不語了,他卻反問:“你試過嗎?”

“我要試什麼?”

“再次回到費雷冬殺死那個女人的案發現場,找到蛛絲馬跡,也許對破案會有幫助。”

“我沒那麼強韌的神經。”

徐陣笑了笑,反而更像是他在主導這場心理對話。

“你的創傷后應激障礙不是主要問題,但如果你對某些情緒放任不管,以後會是一樁大/麻煩。”

……

初徵心從徐陣家回來,不知為何有些疲累,她坐到電腦前,剛登上q/q不久,發現章蓉蓉發了消息找她:“要不要來視頻?我們在和穆大師探討人生哲理~”

她把手機鏡頭移到活動室里,三五個病人在下棋,或者在四處遊盪,還有一小群人圍在一起激烈的討論,初徵心一眼就看見穆澤德鮮明深刻的五官,眼睛的輪廓深邃,眉峰俊然。

許多醫生都說他在談話時有一種特別的紳士風度,後來紳士又多了一個括號里的含義,不過初徵心覺得,紳士裏帶一點變/態的魅力……咳咳,也不是不可以。

“他們在聊什麼?”

“一群住在精神衛生中心的病人居然在討論精神病學家榮格,多麼瘋狂的世界!”

章蓉蓉誇張的語氣把初徵心逗得直笑,她走到角落,小聲說:“哎,真是累慘了,要不是有穆大師在這裏‘布施福音’,我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並非他們吃不起苦,而是精神病院情況複雜,工作又臟又累,生命安全還沒有保障。

“你說穆大師這麼厲害,怎麼可能當初會得躁狂症,還弄傷自家親戚,雖然,我是知道很多病人本來也是各界精英……”章蓉蓉說到這裏,神秘兮兮地:“我聽說,他剛送進來的時候,有很短暫的做過噩夢,嘴裏還說他表弟是‘惡魔的化身’,別人都不當一回事,現在想想,說不定他表弟真有問題呢。”

察覺到什麼的穆澤德在原地站起來,坐到章蓉蓉身邊,他的臉出現在長方形的手機屏幕里,讓初徵心眼前一亮。

“小章醫生是在和你聊天呀。”

“穆教授,你又在給他們上課?”

“哪裏算得上上課,我是病人,需要的是像你們這樣優秀又專業的醫生來治療。”

初徵心居然會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你們聊這麼有深度的內容,自己給自己看病得了。”

“您不會是在諷刺我們吧,初醫生。”穆澤德笑起來,微皺的眉宇更添幾分儒雅沉着,“除了榮格,大家還聊了過去吃過的美食,我想起檸檬小牛肝,培根、檸檬汁、西芹、茴香……各種佐料與牛肝相輔相成,真懷念,多久沒吃了。”

初徵心被他說的都有些餓了:“穆教授,我想以後一定還會有機會的。”

“借你吉言。”穆澤德深邃的雙眸噙着一股清淺的笑意,“你要辦的事,如何了。”

章蓉蓉聽不懂他這句話,但初徵心馬上就領會:“沒什麼進展,但希望仍是有的。”

“有希望就好。”

穆澤德說完,她聽見身後有另一位躁狂症患者在大聲朗誦:“我等原野的風,我等雲綵帶來的消息,我等點亮的燈,照耀我愛的人們……”

“朱麗葉的陽台,是一首好詩,看來我們這裏也是人才輩出。”

穆澤德與初徵心相視而笑。

聽見詩歌,她卻是立刻想到了下午在徐陣家聽見的那首,天使告訴惡魔,我只是如此受歡迎……

不好,她被洗腦了!

……

澄昌市開始流傳一些風言風語,如今,也不知是誰傳出了一個“海桐花連環殺人犯”的名號,各方逐漸關注起相關報道。

劉珍芸家中的現場取證報告出來了,除了女兒留下的痕迹物證,還有一些陌生指紋和足跡,可能是之前到劉珍芸家中的男人們留下的,警方也在抓緊找出可疑對象,但畢竟聯網系統的資料庫還很奇缺,提高查案速度存在瓶頸。

魏晟根據死者的女兒魯一妍放學回家的路線逐步追查,但沒想到在第二天夜裏,這女孩兒就憑空“出現”了。

一位地下車庫的值班保安發現她倒在血泊中,腹部還插着一把小刀,於是立刻報了警。魏晟趕到的時候,女孩已被送往醫院搶救,不知熬不熬的過去。

警察在她的校服口袋裏找到一封遺書,上面寫着“我最早從母親那裏得到了噩夢的記憶,這個噩夢後來一直佔據着我的心”,文件檢驗技術人員比對,是親筆書寫無誤。

徐陣蹲在地上,察看血跡的形態,滴落狀血跡旁有一處不自然的痕迹,既不是車胎,也不是腳印。

“怎麼樣,看出什麼了?”

“兇手太着急了,總是會留下更多的蛛絲馬跡,但他殺過幾次人,從心理學角度分析,應該已經快脫變成‘成形’的變/態殺手,作案時甚至是會心情愉悅的,‘他’為什麼突然犯下這種低級錯誤……是不是在暗中助他的那個人,已經與他產生分歧了。”

“真是太他媽小看我們了。”魏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一定要儘快破案。”

徐陣:“嗯,我只想回家。”

眾人:……

他直起身,在空蕩的停車庫內更顯得挺拔非凡:“重點排查久愛中學,兇手應該就是魯一妍的同學或者老師。”

“為什麼?”

徐陣指着那處地上,說:“因為它更加說明我要走的方向是正確的,上班族白領會想到穿溜冰鞋殺人的概率較小。”

魏晟也蹲在地上看了一會,發現血跡邊緣還真有一個摩擦過的痕迹:“兇手要搬動他們就必須開車,那他為什麼多此一舉,要穿溜冰鞋?”

“有一個可能,是我之前說過的直覺,兇手還有他人相助,而溜冰鞋是他的常規配備,幫助他在單獨行動時提高效率。既然輪子滾過了血跡,那就有物證了。”徐陣攤了攤手,關照道:“證據搜集差不多就去醫院,說不定會有人殺人滅口。”

黑夜茫茫,外面的路燈卻連成一片炫目的白,椰樹林在寂靜冷僻的夜色中矗立,枝椏茂盛。

初徵心被請出去,與曾經同窗了幾年的女同學聚會,大家許久不見了,席間聊了近況,有準備出國的,也有準備結婚的,總之是主賓盡歡。

回家路上她突然接到家裏人的電話,外婆在那邊的聲音略感焦慮:“小皮晚上突然發高燒,我和他外公現在送他去醫院了。”

初徵心頓時慌了神,嘴上卻是寬慰:“外婆你別急,那我馬上過來。”

她的一顆心高高地懸着,馬上攔車趕到他們說的那家市區醫院。

風風火火地下了車,剛剛走到一號大樓的花壇前,看見有個人迎面而來,在黑夜裏修長纖直,一雙眼眸更顯沉黑如墨,如這鑲着朗星的夜。

……是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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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先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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