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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叫陸叔叔。”
溫小安不給面子的搖搖頭,“爸爸,我怕。”動畫片里的大壞蛋才會打扮成這種奇怪的樣子。他拽着溫瑞初的衣領子,不停地催促爸爸趕快離開這裏。
溫瑞初勾了勾他的小鼻子,心道這孩子平時膽子挺大的。賀少卿那麼強橫的氣場,他都敢騎到賀少卿的脖子上撒野。今天怎麼會怯成這樣?他略顯尷尬地向陸雲衡解釋道,“小孩子認生。”
“不要緊。我沒想到你的孩子已經這麼大了。”陸雲衡大方的表示並不介意,他主動摘下眼鏡跟溫小安打了個招呼。他屬於親和偶像派的代表,笑起來總給人春風拂面的感覺,望過去時讓人感覺到兩側臉頰痒痒的如被輕撫。
溫小安見他摘了眼鏡對着自己笑,不再害怕了,主動開口叫了一聲陸叔叔,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邊臉頰上的小梨渦。因為他的小臉蛋肉嘟嘟的,梨渦變得淺淺的,快要被肉肉給填平了。
陸雲衡不解其意,以為這是孩子習慣性的動作。
溫瑞初連忙抓住兒子的小手,對陸雲衡道,“你先把眼鏡戴上。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機場人多眼雜的,萬一到時候被粉絲認出來或者被狗仔堵到門口就不妙了。
陸雲衡聽了他的話,從善如流地把眼鏡重新架回鼻樑上,然後將口罩整理好,全副武裝地跟在溫瑞初身後往外走。他跟在後面,一抬眼就可以看到那隻圈在溫瑞初脖子上的小手。他記起不久前賀少卿在微博上發佈的照片,那隻肉嘟嘟的小手。
他遲疑着看向溫小安,小傢伙的另一隻手腕上果然戴着一個一模一樣的鐲子。鐲子是黃澄澄的金色,鏤空設計雕刻着佛印。賀家老太太是個信佛的人,特意找人給孫子設計訂做了一套配飾做禮物,有長命鎖,手環,腳環。溫瑞初當時還戲言說,要是全戴在身上,那不成紅孩兒了?後來不好辜負老太太的一番心意,他就給小安戴了個鐲子在手上。
而陸雲衡便從這個手鐲上推測出賀少卿曬出來的兒子正是溫瑞初此時抱在懷裏的。他透過黑色的鏡片去對比兩個人在容貌上的區別。乍一眼望過去他們是極其相似的,眼神表情如出一轍。再仔細看,卻又發現五官的差別還是很明顯的,孩子的五官明顯要英氣許多,溫瑞初的五官則更偏向陰柔古典。
陸雲衡在心裏思量着幾種可能性,最後他認定這個孩子應該是賀少卿的,溫瑞初只是幫忙帶孩子。因為像賀少卿那樣管束嚴格的家庭,連私生子都不準進門,更何況是一個毫無血緣的孩子?
“你最近幾天有時間嗎?”陸雲衡跟在後面問道。
“我這幾天會把廣告合同和一些片約問題一起處理一下,大約一周后,我會離開國內。在這之前,我想跟你聊一聊。”除此之外,他還需要把國內的幾處房產迅速折現,大概幾年內他是不會回國發展了。
“視頻不是被刪除了嗎?”溫瑞初停下來,轉頭去看陸雲衡。
陸雲衡苦笑着回答,“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中間牽涉到很多利益關係,不是刪除了視頻就能夠解決問題。”如果真的這麼簡單的話,他願意花費自己的全部身家去把所有與他有關的視頻買回來。
溫瑞初不想當著孩子的面討論這些問題,只好跟陸雲衡約了晚上見面再細談。兩個人在樓梯拐角處分道揚鑣,溫瑞初抱著兒子直奔出口處。不過分開了十幾分鐘的功夫,賀少卿不知從哪兒買來了兩杯西米露。
溫小安坐上車后,就着賀少卿的手喝下去幾口。他嚼着嚼着,忍不住跟賀少卿告狀,說剛剛見到了一個叫做陸叔叔的人。
溫瑞初的臉當即垮了下去。這孩子現在怎麼這麼話嘮!
賀少卿臉色不變,抽出紙巾給小安擦嘴,順手又喂他吃下去幾口。溫小安開始喋喋不休地說陸叔叔好好看。
眼見着車內兩個爸爸的臉色由晴轉陰,溫小安卻渾然未覺,張開小嘴繼續說個不停。小孩子理解能力有限,但他記性好,且學舌水平一流,不大一會兒,溫小安已經把剛才兩個人的對話全部說了一遍。
儘管他學的不清楚,但賀少卿大致聽懂了。他沉着面色,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溫瑞初見狀,也不主動解釋。等到了家,他直接抱着溫小安下車。賀少卿如常地替他提着東西上樓。
陳晴以為他們要去好幾天,趁着空閑替一個朋友去區裏的少年宮給學生們教舞蹈課去了。溫瑞初把兒子放在客廳里自己玩耍,他去冰箱裏找食材準備晚飯。原計劃是要把小安交給奶奶照顧,他單獨出去見陸雲衡的。現在他媽不在家,他只好跟陸雲衡改約其他時間。
一連拖了三天後,溫瑞初在他們家附近的一間茶館見到了陸雲衡。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包間內。
陸雲衡在來之前已經明確表態拒絕了華晟的續約合同,這就意味着他拒絕了華晟的庇護。他從孟璐的口中得知的消息,猜測到賀少卿會幫他是因為溫瑞初。也正是如此,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份庇護。
在視頻被曝光的那天晚上,他便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所以他這時的臉色還可以稱得上淡定自若。他技藝嫻熟地在對面沏好茶,推到了溫瑞初的手邊。
兩個人第一次這麼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過去親密無間的關係,此時卻變得格外生分起來。
溫瑞初沒有再像打電話時那樣衝動到口不擇言。陸雲衡問他跟賀少卿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他略過了孩子的部分,跟陸雲衡坦白了。
陸雲衡也不再隱瞞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兩個人斷斷續續地說完彼此的經歷,忍不住一陣唏噓。彼此過得都不如意。
陸雲衡說,“我這次在國外-遇到陳彬了。他讓我問你有沒有意向重新回去跳舞。如果你有意向的話,他會幫你向他們團長推薦。”
陳彬跟陸雲衡算得上熟識,會這麼跟陸雲衡說話並不奇怪。當時溫瑞初他們兩個對外是以朋友相稱的。
溫瑞初這幾年一直對陳彬心存愧疚,手指在紫砂壺上摩挲着,保持緘默。之前陳彬便在微博上私信過他,但他沒有回復。
陸雲衡目光熠熠地望着他道,“你應該回去繼續跳舞。你太過優柔寡斷了。為什麼不幹脆利落的斬斷過去,然後去做你自己的事業?”為了一段稱不上愉快的經歷去轉行做龍套,進入娛樂圈做演員?
陸雲衡承認溫瑞初是個很努力的人,在拍戲時他從來不會喊苦叫累,對手戲時台詞永遠倒背如流。但這個圈子裏哪個新人不努力?
溫瑞初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不答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決定不再做演員了?”
陸雲衡點頭。
溫瑞初不再逼他。對他而言,承賀少卿的情,並不是那麼輕鬆的。既然陸雲衡不接受,那就算了。連他本人都放棄了,自己這個旁觀者還有什麼好勸解的。
臨走時,陸雲衡將陳彬的電話留給了溫瑞初,囑咐他如果想通了可以跟陳彬聯繫。從頭到尾,陸雲衡沒有提過一句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知道提了之後會招致溫瑞初的反感,所以選擇從側面入手。
溫瑞初回到家后給賀少卿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陸雲衡的事情不用再麻煩了。結果卻招來對方一聲冷笑,“怎麼?你又不願意跟我重新開始了?是準備跟他雙宿雙-飛?我告訴你,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以後要是再敢背着我跟他見面,我——”
“嘟”地一聲,電話掛斷了。
賀少卿話說到一半余怒未消,再一遍遍回撥過去,話筒里傳出嘟嘟嘟的忙音,他被溫瑞初拉入黑名單了!
電腦上被狗仔偷拍到的兩個人會面的照片被放大到可以看清溫瑞初臉上細細的絨毛,賀少卿盯着屏幕看了快一個下午。這一刻,他真心覺得自己裝孫子裝夠了!他忍受溫瑞初跟陸雲衡拍了幾個月的戲,整天在片場眉來眼去。他還順從溫瑞初的請求幫陸雲衡化解困境。他簡直比龜孫子還龜孫子,還是戴了一頂綠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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