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不早了,還不回房去睡嗎?”蘇澈清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易先生回頭看他,他兩手抄着褲袋,不遠不近地靜立在那裏,他們四目相接,蘇澈瞅過來的目光像暗夜裏的一灘泉水一樣,是幽深而看不見底的,易先生的心思恍惚了一下,那天尤嘉情緒激動地鬧上門來,他固然覺得厭惡,然而他嘴裏嚷嚷着的那些話他多少也是聽了一耳朵的,尤嘉這個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他嘴裏出來的東西是不足為信的,以前就不知道對着他吹了多少耳旁風,說了蘇澈多少壞話,那個時候他閉着眼睛地哄騙着自己開心,故作不知罷了,最後他沒了指望,困獸猶鬥,還要聲稱一起都是蘇澈指使的他,是蘇澈在背後弄鬼,他那樣的人,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一盆髒水全潑別人身上,說起來也不足為奇。

只是,假如說……這是真的呢。

假如尤嘉的出局,真的是別人在背後精心佈置的一個陷阱,他把尤嘉攆走,最終誰來受益是一目了然的,他從來不說,不代表心裏沒有猜測,他不動聲色地瞅着這個孩子,他和尤嘉不一樣,他比尤嘉聰明,也比尤嘉刻苦,當初把他召來辦公室問他願不願意跟他,他沒有猶豫,含笑應允,這些年來跟在他身邊,從來也沒出過什麼差錯,他自己的脾氣別人隔着一層看不清楚,可是他自己清楚,表面看着沒什麼,其實鋒角內斂,這孩子不顯山不露水的,就能在他身邊呆上這些年,不消說,這是個聰明的孩子,心裏自有他的一番城府。

尤嘉咋咋呼呼,看着聰明伶俐,真論起心機來,不見得是蘇澈的對手。

易先生瞅着蘇澈,目光在他臉上停下來。

“怎麼了?”蘇澈問他。

易先生眼神微晃,慢慢就搖搖頭,算了吧……算了罷。

尤嘉攆走了就攆走了,也並不值什麼。

易先生說他馬上就上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拍戲。”

蘇澈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他其實想再說一句你最近臉色不大好,別太晚睡了,可是話還沒出口,自己就先嫌自己啰嗦,無事獻的什麼殷勤,易先生並沒有什麼要跟他講,於是他也把話咽回去,終於轉身慢慢往樓上去了,拖鞋踩在樓梯上,篤篤的聲音,襯得整個大廳異常的空曠,曾經那樣的親近過,現在中間卻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似的,離不遠,然而也靠不近。

年關又至,然而過年是跟劇組無關的一件事,蘇澈依然每天上戲下戲拍戲對戲地忙碌着,中間派了鄔鑫回老家看了他老爸一趟,回來報告說老頭子在裏頭一切安好,《紅蘋果之戀》作為跨年劇也要播出,於是時間上只比以往更吃緊,硬擠出來跟了《紅蘋果》的幾場宣傳,又在無數個電視台說了無數個“親愛的觀眾朋友們,祝大家新年快樂!”然後繼續回劇組拍戲吊威亞,有人抱怨說過年也不放一天假,可是對蘇澈來講,反正外頭也沒有親人等他一起過年,忙碌有忙碌的好處。

《紅蘋果之戀》的收視不錯,這是由他擔正的第一部劇,收視率第三天正式破一,幾天下來收視一路看漲,片尾曲由他主唱的,也隨着劇播一起放出來了,不久小美就喜滋滋地告訴他說這首歌上了熱歌榜前十,到鬧市裡去走一圈,到處都能聽見店鋪里有這唱歌在放,這自然是一個好消息。

同期播放的都市愛情劇還有安辰主演的一部,兩部同類型的題材,差不多的播放時間,連收視率也是伯仲之間,與此同時,之前的那部《小白菜的戀愛筆記》也趁着寒假又來了一場狂轟濫炸般的重播,好像是專門趕到一塊兒似的,兩人之前有矛盾是眾所周知的事,粉絲們好像也天然就是敵人,於是就兩個人孰優孰劣,哪個人更勝一籌,聽說沒多久就在網上掐起來看了。

過年社會上總是亂的,這頭劫車那頭又劫錢的,於家裏來說,初六晚上小哲不知道吃壞什麼東西,拉了好幾趟的肚子,趴到床上叫喚都沒力氣,忙送到醫院做了檢查,打了幾針第二天又活蹦亂跳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二月中旬《捕快一條街》宣佈殺青,大夥熱熱鬧鬧吃過殺青宴,整個農曆年已然過去了。

歇在家裏的日子是平平淡淡的,日子流水一般地過。和易先生之間總是老樣子,不咸不醬的,蘇澈有時候會懷疑他是不是後悔留住他沒讓他走了,可是他又總也不說。

日本業界倒是突然曝出一樁新鮮事,一av男優突然自曝是同性戀,並亮出同男友的多張親密照片,被好事者做成了一個視頻小短片,一時網上瀏覽量是超級的高,該男優之前便多次被懷疑是同性戀,這回乾脆自曝,視頻迅速傳到國內,大家都很興奮,看視頻的時候抱着一種近乎偷窺的目光,獵奇似的。

不得不說這對蘇澈來講是一個警醒,日本經濟和教育更發達,相對來講國民開放度也更高,再說av男優,本來大家就或多或少戴着有色眼鏡在看他們,膽量大的可以自曝,他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他不能沾染上任何和同性戀有關的字眼。

他想到了以前跟崔長安拍的那些照片,當然啦,他們遠沒有那麼開放,沒有那麼不堪入目的親密照片,不過他們有很多雙人照,很多都是兩人出遊的時候在外面拍的,現在想想,雖然遠遠不夠不堪入目的標準,姿態卻也稍嫌親密了,年輕的戀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總能讓人看出端倪,這樣的照片萬一流出去,對他終究是個威脅。

這樣的照片他有,崔長安也有。

他手頭的好說,銷毀了便是,奇怪的以前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這樣的照片還留着它做什麼,不過現在該想的是崔長安手裏的那些,必須得拿回來,留在別人手裏,真是怎麼也不能放心。

他想崔長安也是在關注着他的消息,他這邊剛殺青不久,他那邊就來了消息,問他這個年過得好不好,現在忙不忙之類的,很簡短的一些問話。

蘇澈有一點點的失望,他沒提他爸爸的事,看來是沒什麼進展。

想想上次同他見面的場景,恍惚又是半個一年。

蘇澈給他撥了電話過去,崔長安接到電話聽着挺高興的,兩個人互相問候了一下彼此的近況,然後崔長安有點局促地主動提到了他爸爸的事,這件事他一直在努力去辦,不過就像上回跟他說過的那樣,這裏頭牽涉到很多關節,沒有那麼容易,現在事態有點膠着,說到這裏怕他不高興似的,語氣急切起來,說他會想辦法的,讓他相信他,電話里蘇澈自然是相信他的,其實有什麼好相信的呢,左不過是一番利用罷了,他要真能幫到他,那最好不過,要是不能,反正也沒敢放太多指望在他身上。

蘇澈電話里沒提要照片的事,照片自然是要要回來的,可是半年沒動靜,一來就要照片,聽着不像。

說完他爸爸的事又象徵性地說了兩句別的,接着兩人電話里再見,蘇澈都要掛電話了,可是電話那頭忽然響起一道尖利的女性嗓音,“你這是給誰講電話呢?!”

蘇澈手下一頓,要按上結束鍵的手指挪開了,這聲音他聽出來了,是崔媽媽的聲音,隔着一道電話線,聽上去有些扭曲變形。

“你躲這跟誰講電話哪?啊?你老實跟媽媽講,是不是在跟蘇澈通電話?電話拿來我看看……”這聲音有種緊盯迫人的架勢,聽着就讓人不舒服,蘇澈面無表情地靜聽着,崔長安的聲音很急切,急急地否認了,說不是,“不是?”崔媽媽聲音尖利,蘇澈能聽得很清楚,她語速很快,一聲接着一聲,“真的不是?你可不能騙媽媽啊,好容易才好了,那個蘇澈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看他又拍電視又唱歌的,他不是學這個的,怎麼就又有人願意用他?那圈子魚龍混雜的,不壞的也壞了,兒子你是太單純了不知道,媽媽給你講這裏頭的水可深着呢……”

崔長安只一味地捂住手機,並不知道蘇澈那頭根本沒掛斷,蘇澈聽見他有些急切和煩躁地打斷了他媽媽的話,說什麼“你別亂猜,不是蘇澈,我們早沒聯繫了”,蘇澈肚裏冷笑一聲,直接斷了電話。

受邀請到一個時尚活動做嘉賓,主辦方提醒他要早一點到,結果路上堵車太狠,到了現場才知道什麼叫寸步難行,被一層又一層的粉絲在外面尖叫着堵住,兩個助理根本不夠使的,花哥聽說了倒很高興,打趣他說以後再有什麼活動,得提前給他安排一趟保鏢護駕。

回到家裏,易先生就着陽光在大廳里看雜誌,農曆年過去了,天氣有了回暖的跡象,陽光在他身上投下金色的光斑,看上去暖融融的,蘇澈心裏忽然有了一點牽動,很想把那層看不見的隔閡打破,也許他們還能像以前那樣,聽見動靜他從雜誌里抬頭,看見他招呼了一句:“回來了?”

蘇澈點點頭,說了句“回來了”。

他指望對方再說點什麼,話題是現成的,可以問問他這趟出去怎麼樣了,結果易先生聽了回答只點點頭,復又埋頭去看雜誌了。

蘇澈也不能說是失望,這段時間他都是這樣的,尤嘉走了,池衍也不來,他身上有種消沉而萎靡的感覺,過年也沒能讓他提起精神來,現在能這樣對着陽光看雜誌,已經是心情不錯。

蘇澈又站了一站,可是對方確實沒有話要跟他講。

他眯着眼睛看對方,陽光投到他半低下去的皮膚眼睫上,眼睫上染上了一層金光,那膚色本來就白,現在就着陽光他整個人好像要融化了似的,讓人抓也抓不住。

有一瞬間蘇澈想衝破所有的顧慮,放聲質問他是不是不願意看見他,不願意看見他幹嘛還要留他!

當然只是想一想而已。

腳下只略停了一下,他繞過易先生,篤篤地上了樓。

劇組殺青了又開始往家裏請形體老師,越是歇下來越不能拉下基本功,有時候會充滿奮發向上的動力,想接好角色拿好製作,想得這個獎那個獎,得到很多很多人的肯定,賺很多很多的錢,最終做上影帝,把他老爸給撈出來。可是忽然又會心緒消沉,覺得即使全得到了也改變不了生活,就像往一潭死水裏面投了一顆小小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水花。

現在是什麼樣,以後也依然如此。

這種消沉的感覺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無聲無息地就讓人覺得沒甚指望。

有時候會坐着發獃,不知不覺就想起以前的事,那時候還不認識易先生,那時候家裏還沒出事,每天上學寫作業,看漫畫聽音樂,無憂無慮地做些雜七雜八的事兒,那是最快樂的時光,管他後來會怎麼樣,不過他不願意去想他老爸,想起他老爸來心裏就太難受了,他寧願想想別的,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天晚上恍惚又把那從小到大的時光重又走了一遍。

夢裏的場景是一措一措的,很小的時候手拉手地上學校,逢上下雨天家裏大人都是一道接回去,前頭有一道大橫杠的老式自行車,崔長安大一點坐後頭,他小一點坐前頭,每次都要抱怨坐橫杠上硌屁股,考試的時候有一道題不會,偷偷地問崔長安選哪個,崔長安竟然不告訴他,把他給氣的,夏天海邊是最喜人的去處,撲通撲通的人,跟下餃子似的,他們兩個穿着泳褲戴着泳鏡比賽游泳,贏的人有獎頭,一開始泳鏡泳褲的也是小小的,後來一路的變成了青少年的款式,冬天他們那不下雪,但是有一年寒假他跟了崔長安到他們吉林老家去,哇,那邊的雪叫一個大啊,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連鞋底兒都是白的,春天有春天的去處,到處溜達着去看好山好水好風光,等秋涼一起枯葉蜷縮着堆了滿地,秋風一吹刮擦着路面刷刷地響,從小時的曲街小巷倏忽就走到了c大的小樹林裏,就是不說話的時候,也有種靜日綿綿的美好。

醒來的時候心口還一抽一抽地痛,其實並不是一幀一幀都記得那麼清楚,有些一錯眼就晃過去了,唯有那種感覺,還很真實地留在骨子裏。

可愛好像也長成了,聽枚麗說最近牽着它去外頭溜達,看見別的狗狗就愛膩歪上去,似乎是到發情期了,一過了二月小哲也要重新背起書包上學去了,其實他上學時候也很快樂,可是鬆懈了一個寒假,再要背起書包來免不了要愁眉苦臉地唉聲嘆氣。

小哲第一天放學回來,正碰上蘇澈在庭院裏溜達,小傢伙背着個小書包蹙着個小眉頭,一副煩惱纏身的小模樣,看見蘇澈了無精打采地走過來,蘇澈彎下腰來問他:“遇上什麼煩心事啦?”

小哲扁扁嘴,“上學期的考試卷子發下來了。”

“考得不好?”

他說不是,卸下書包拉開拉鏈拿了語文卷子給他看,他掂起腳尖指着其中一道劃了紅叉的造句題,“就是這道,孫倩倩和我造的一模一樣,老師問我們是不是對答案了。”

這道是用“一直”造句,蘇澈看着上面小哲寫的,“我在學校門口遇見了王天一直到到了教室才分開。”

小哲在旁邊解釋,“王天一是我們班同學。”

蘇澈失笑,“這道不是造錯了嗎?”

小哲說對呀,“可是孫倩倩跟我錯得一模一樣!”

唔,這造錯句還能錯得一模一樣,的確是不大好說清楚啦,蘇澈拿着卷子在石階上坐下來,小哲也偎着他坐,義憤填膺地跟他講今天孫倩倩是怎麼怎麼地可惡,兩個人明明是各做各的,孫倩倩卻一口咬定是他抄的她,小哲今天紅口白牙地受了冤屈,說起來真是憤憤難平,蘇澈忙安慰了他幾句,又告訴他發憤圖強讓人沒處說嘴的道理,小哲覺得言之有理,加上自己的苦惱也傾述了一番,便表示自己好多了,又指着卷子跟他講別的同學都犯了哪些五花八門的錯誤。

蘇澈面帶微笑地聽着他講,恍惚間想起自己那時候也有過這麼一樁事,那時候他語文不好,最怕的就是造句,一錯就是紅叉叉地一片,讓人沒眼看,後來老爸發了宏願,說只要他下回能考好,寒假就帶他到三亞玩去,於是為了三亞他發憤圖強,期末考試如願以償地拿回了一個好成績,結果語文老師竟然對他突飛猛進的進步表示懷疑,把他叫到辦公室問他是不是讓課代表幫他作弊了,課代表就是崔長安,語氣頂呱呱地棒,他們倆成日裏一起來去的,是最好的朋友,這個沒人不知道,他就因為這個受了冤屈,回家的時候簡直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了,後來還是崔長安自己打聽出了原因,那時候都放學回家了,他竟然自己跑到老師家裏去,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跟老師解釋了,第二天老師又把他叫去,他這才知道崔長安頭天晚上已經還了他清白,他也只好勉為其難,恢復了跟崔長安的好朋友關係。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小事,平時並想不起來,然而這並不是遺忘,它們只是壓在記憶的深處,偶然一個時機把它們喚醒,就鮮明得一如昨日。

“……蘇哥哥,你怎麼哭了?”

蘇澈回神,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其實並沒有哭,他把眼裏的那點濕意逼回去,垂眸笑笑地對小哲講,說剛才風沙迷了眼睛。

小哲有點遲疑地看着他,猶豫一下說:“電視上哭了都說是風沙迷了眼睛。”

小孩子電視看多了也不好哄,蘇澈把他卷子給他塞書包里,小傢伙把書包背上,蘇澈拍拍他書包讓他找他爸爸去,“語文錯一道,數學滿分,去問問你爸爸有沒有獎品給你。”

這話成功地轉移了小哲的注意力,跟蘇澈講了這一通話,跟進門時的心情已經大不一般,現在聽了這獎品的話,一蹦三跳地就找他爸爸去了。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樂趣,芝麻綠豆就是苦惱,芝麻綠豆也是快樂。

蘇澈的目光遙遙地跟了他一段,慢慢又收了回來。

天光有了暗淡的意思,又是一天黃昏時候,庭院裏的枯枝枯樹籠罩在夕陽西下的一點微光里,有有一番蕭瑟的意態,風吹到臉上還是很冷的,他緊了緊領口,接起了自己方才的思緒,崔長安重新露面之後,他心裏只覺得厭惡他,因為他爸爸的關係,又想利用他,把曾經美好的一切全體給抹煞了,他以為是崔長安抹煞的,其實不是這樣,他見到崔長安就覺得煩躁,一心想利用他,其實是自己把那番過往給糟蹋了,崔長安可以變可以走,可他帶不走那些快樂的美好的記憶,其實記憶里崔長安對他是很好很好的,他給過他一段漫長而美好的時光,他還給了他天長地久的期待,雖然後來沒有實現,可是當他心裏真實地懷抱着這種期待的時候,他事實上是滿足而快樂的,從這個意義上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崔長安沒有辜負他。

他心裏想,現在這樣,何必呢。

忽然就不想再這樣下去。

他們都應該有個全新的開始,他是這樣,崔長安也是一樣。

心裏某個結好像忽然解開了,這個結曾經扣住他,讓他心裏抑鬱,現在他心裏忽然有點輕鬆起來,他想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放過別人,也許就是放過自己。

他約了崔長安出來見面。

崔長安受到邀約,有點受寵若驚似的。

蘇澈並不喜歡他這樣,他不知道崔長安現在對他是個什麼想法,美好可以依然在過去美好,然而以後不會再有交集,也許哪天偶然在大街上相遇,他們可以像個有點交情的朋友一般,彼此點點頭笑一笑,偶爾會想起,但是再不會思念。

崔長安見到他很歡喜的樣子,跟他說起他拍的《紅蘋果之戀》,說現在電視上網上都在播,他也看了,“你演得真好,還有那首歌也很聽,以前不知道你還有這方面的天賦。”

蘇澈不是來跟他討論他演的戲唱的歌的,也許他臉上的神情泄露了一點什麼,崔長安臉上的歡喜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點局促不安的神氣,也許猜測着他會跟他說些什麼。

蘇澈決定開門見山,“你私底下找關係幫我的事,是不是被崔叔叔崔阿姨發現了?”

崔長安十分驚訝,臉上的表情首先就表明了一切,嘴裏喃喃:“你怎麼知道的?”

蘇澈扯扯嘴角,“那天跟你通話,電話晚掛了一秒,聽到阿姨的聲音,我聽見了幾句。”他問的這句電話里雖然沒有,但是,也不難猜到。

這話崔長安想不到,他臉上大大地尷尬起來,讓他千萬別把那話放在心上,“我媽媽那個人……其實她以前也不這樣,我知道她說話不好聽,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她根本不了解情況,都是在外面聽人家亂講……”

蘇澈抬抬手制止了他,臉上是安之若素的笑,說哪有那麼嚴重啊,“崔阿姨說的也不算錯,我們這個圈子的確是魚龍混雜的,身上很少有完全乾凈的,當初要不是讓我遇上了一個貴人,公司也不會這麼捧我,你現在看着我演得好,可也得人家給我這個機會,這種事情在我們這個圈子很常見,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你不要跟阿姨置氣,以後萬一在外面聽見別人影射上我,也不用忙着替我抱不平。”

這番話他故意說得毫無芥蒂、雲淡風輕,只要崔長安曾經全方位地關注過他的消息,就會知道他這一路發展過來可謂是順風順水,他不知道崔長安對他有沒有過別的猜測,可是待他這番話說完,崔長安臉上並沒有見着很吃驚的樣子,他臉上的表情慢慢地斂盡了,只目光還遲遲地停留在他臉上,裏面的神色也鈍鈍的,在對面靜坐着,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做大咖,就死磕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做大咖,就死磕了!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八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