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群雄聚齋
晚飯時分，幫派里的頭頭腦陸續上山，我和楊二在寺後邊塔林的亭子裏看得明白，見睿智和尚和幾個僧人、還有幾個穿西裝的手下在側門那的停車場忙上忙下地接待着。楊二本來建議先下去給我介紹認識一下的，但我剛才聽了自己老父親和李宏銘老頭子的教誨，心頭始終有着一股傲氣伴隨更強烈的彷徨感，於是對楊二回道：“我明月幫既然是江湖中公認的王者，那就猶如大雄寶殿的如來佛祖，只有他們前來拜會之說，哪有我們主動上前跟這些三教九流套近乎的理？”
楊二也不反對，用他那標誌性的調笑表情看着我道：“是嘛！這樣才能顯示我們明月三哥的霸氣。過完春節后，你也該大展一下手腳了，別整天被人追來砍去的。”
寺廟裏的齋堂是有講究的，分為內堂和外堂，內堂是正宗剃度出家的僧人用膳的地方，其他人就算是老頭子這樣的貴客也不能進入，而外堂則是供寺院裏的雜役以及善男信女等人吃齋的用地。西雲寺齋堂的外堂靠窗邊，單獨隔出了一長排“包間”，裏面擺着一張長約十餘米的大條桌和兩排長凳，那便是今天接待眾人的地方。
但這麼個重要的場合傑哥居然沒來，主桌上，祁天鵬和李志海分坐在老頭子身邊，傅羽、張漢軍、野象、雄獅、豹子、雪狼……，還有一眾我不認識的人依次坐着。楊二坐在老頭子對面，我和睿智和尚分坐兩邊，身邊也依次坐着一眾其他人，但除了韓金志外我也都不認識。
桌上的菜讓我有些驚奇，說好是齋戒的飯，又在這佛門古寺之中，但滿桌的菜里竟大多是大魚大肉，牛肉冷片、油炸排骨、糖醋裏脊……應有盡有，最奇特的是還有一盤白生生的肥涼肉片。我知道睿智大和尚在外修身不修口，不但葷腥不忌，甚至連女色也是不戒的，可這是在佛祖眼皮之下，難道他竟如此大膽，或者說真是因為老頭子？
雖有疑惑，但也不好開口發問，反正我不是和尚，也不怕佛祖菩薩怪罪，何必多此一問呢。
菜雖豐富，酒卻是那種大木桶裝的紅酒，倒出來時也沒啥酒味。待得各人坐定后，睿智大和尚站起身道：“各位今日光臨本寺，招呼不周還望見諒！”
對面的祁天鵬“哈哈”一笑大聲道：“大師何必謙虛呢，有酒有肉已經不錯了，難道還真得吃啥山珍海味、喝點百年陳釀不成？”
“讓祁施主見笑了！本來各位賞臉，又得老頭子親自駕臨，是應該有點山珍和好酒的，無奈本寺膳房僧眾水平有限，用那豆料海菜做點平常魚肉還可以，但實在做不出其它花樣。酒也只敢榨出葡萄汁液，不敢真的發酵出酒精來。”睿智笑着接道。
我聽出來了，今天這桌真的是齋飯，只不過加工后形態不同而已，失望中不由得對做這些菜的人充滿敬佩之意，因為除了還沒動筷不知其味外，無論形、色、香都看不出來這些竟是正宗的素菜。
睿智說完后把裝滿“酒”的大碗抬起后，大聲說道：“這第一碗酒，讓我們一起敬老頭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幹了！”
眾人一齊站起，大聲附和道：“祝老頭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頭子笑呵呵地與大家乾杯后道：“謝謝大家的好意，今天大家能賞臉上山，又得睿智大和尚的熱情接待，我老頭子感激不盡！”
坐下后，老頭子緩緩地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天到來的有幾位，我看着可是有些面生，而以往的一些老朋友，卻怎麼又不見來了？”
睿智聞聲趕緊又站起來道：“老頭子，還是按照慣例讓我先來介紹一下大家吧！”見老頭子點頭答應，清了清嗓子轉頭環視一圈后說道：“在介紹各位新朋友之前，我先向大家介紹老頭子！”
睿智指着老頭子道：“他老人家不是幫派中人，但卻是我們所有幫派的精神領袖，整個雲南各幫各派必須聽從他的教誨，接受他的監督，否則便是以整個江湖為敵。當然了，老頭子從不插手各幫各派的生意以及管理、爭鬥等事務，但如果誰不遵守江湖道義、違背幫派之間的公約，那對不起了，後果自負！”
面對大家的掌聲，老頭子微笑着搖了搖手。
睿智又指着身邊的楊二介紹道：“楊二，二哥！明月幫老大，傳說中其實只是老二，但明月幫老大是誰，有誰能說下嗎？”眾人默不作聲，睿智接着道：“明月幫雖然行事低調，但一直是我們各幫各派的龍頭，有誰不開眼的話，盡可去招惹一下以試真偽。”
楊二沒有起身，只是笑道：“大師是在介紹在下呢，還是在為我明月幫添點亂，然後好順手牽羊呀？”
睿智大和尚也不介意楊二的玩笑話，微笑着繼續道：“反正我這個有香疤受過戒的和尚是不敢來惹你的。”
介紹完楊二后，睿智指着祁天鵬道：“這位是大名鼎鼎的祁天鵬祁施主，東北幫老大、雲南東北聯會會長、全國東北聯會雲南分會主任。東北幫在全國各地的名聲不用我講，在雲南也是獨霸一方的幫派，各位有時間也可多親近親近，但前提是要多備幾條命才行。”
那祁天鵬卻是一臉的得意，笑呵呵地站起身亮相。
睿智接下來介紹李志海：“宜亮縣公安局協警李志海，鎮雄幫老大，鎮雄幫近些年來企業紅紅火火，已經出了幾個省內知名的富豪，這些全是李施主領導有方的結果。鎮雄幫在昆明地盤最廣，大家如果想去化緣的話倒也好找，不過找上鎮雄幫，基本也就離我西方極樂不遠了。”
李志海卻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地連頭都沒點一個，我想應該是還沒從兩天前那件事中回過神來吧！
“這位是福廣會老大彭光強彭施主，雲南的外貿及茶葉、珠寶等多個行業霸主，一向以和為貴不喜歡在江湖上露面，但也是傳聞中江湖上最心狠手辣的主，大家生意上可多向其取經，沒事的時候嘛，還是少惹為妙。”睿智接着介紹：“這位是安雲社社長蘇少安蘇施主……這位是老兵營班長杜立勇……”
人物太多，我聽睿智光是介紹當老大的就有足足八位，而介紹我們這些跟班時又有將近二十位，還好他的介紹簡短有趣，不但介紹清楚了在各幫各派中身份地位，連做什麼本職工作、有什麼工作特長都說得明明白白。
全部介紹完畢后，老頭子道：“大家就動筷吧，這一席齋飯可是睿智大和尚壓箱底的看家手藝，別說平常大家吃不到，就是我老頭子單獨來呀，也吃不到那麼全的。”
我每道菜都嘗了一點，還別說，這些菜可真不是做出來看的，要是睿智先前不說，打死我也不會相信這些都是“假”的葷菜。
“今天召集大家來，主要是幾件事要交待和提醒一下。”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頭子停下筷子道：“一來是祝大家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大展宏圖！其次是對過去一年有些個別的違規行為進行下提醒。再次嘛，如果各位有什麼覺得需要協調的，我也想聽聽，有什麼恩怨難解的，那我也來做個和事佬。”
大家見老頭子發話，都紛紛放下手中碗筷靜靜聽着。
“祝福的話一句就夠了，關鍵還得看大家自己的造化和努力！”老頭子喝了口水后，話語忽然有些嚴厲地向福廣會老大彭光強道：“彭老大，董家灣拆遷時，福廣會將那家不肯配合的沙縣小吃店滅門一事，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彭光強連忙站起，操一口福建味特別濃的口音回道：“老頭子，說起來那事真是會中兄弟做的。那兄弟與小吃店老闆原是同鄉，在老家時就有恩怨，所以借拆遷方來找我福廣會出面協調時，便起了私心趁機將其滅了口。”
“兇手現今人在何處？”老頭子問道，說話語氣與之前大有不同，一股威嚴之氣自然流露。
“經會中查明后，已按會規將其割了手腳和舌頭，買給丐幫了，現在天天在小西門天橋上乞討謝罪呢！”彭光強答道。
老頭子“唔”了一聲后又問道：“那幾個直接動手的呢？”
“因為此事沒有公開，所以不好直接問罪，我們將其全部制住后，已按規定進行了處理，兩個直接行兇的人秘密處置，另有五名幫凶已斷了其手腳筋，送回其老家安頓。”彭光強回答得輕描淡寫，但我聽在耳中卻是心驚不已。
老頭子聽了后也不發表任何意見，這些事情於他來說好像已經習以為常，抬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後向睿智道：“海口幫的易幫主怎麼沒來？”
“已經通知過了，但……”睿智大和尚欲言又止。
老頭子搖着頭道：“看來這社會是有些浮躁了，每年都不斷有人想脫離這個圈子！但海口幫今年的所作所為，不像是要退出江湖呀！”
“確實沒有退出，他們還混得更有名氣了，打通了我們地盤上的一些交警，生意都做到我的眼皮底下了！”老頭子身側的李志海忽然接口道。
“這樣說來，剿滅他們的任務就必須得勞煩大侄子了！”老頭子點頭道。
李志海抬起一碗葡萄汁向老頭子敬道：“就等您這一句話，否則我早就動手了，之所以等到今天，主要是怕道上朋友說我仗勢欺人呢！我向您和我叔叔保證，春節前就讓海口幫消失！”
李志海嘴角流下的的彷彿不是葡萄汁而是人血，說出的話殺氣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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