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約定

033:約定

難怪莫然一路相隨,送自己到俞國皇宮去見徐太后。

難怪楚瑜不顧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興兵點燃戰火。

難怪,總有那麼多的不明白,和那麼多的悵然若失。

見他們三個站在那裏,同樣一臉的不知所措,她發現,自己生平第一次這樣害怕看見他們。

只是,此生,她早已欠了他們太多。

見了她的淚,梁逍只覺得滿心傷痛頓時都無法再抑制。猛然大步上前,他將她摟入滿是松木香的懷裏。上天已經將她送了回來,其它的事,就隨它去吧。

見她這樣乖乖地就入了梁逍的懷,楚瑜自然忍不住,剛要上前,卻忽然聽到蘇清雨輕聲道:“我們都到正廳坐下說吧!”

梁逍回身冷冷瞥了楚瑜一眼,卻又帶着詢問的眼神看了看莫然。

蘇清雨從他懷裏抬起頭,對上不遠處那雙正默默看着自己的晶眸,心裏黯然。她深呼吸一口氣,強忍着顫抖的聲音道:“然哥哥,一起去吧!”

如晴天霹靂般,三人頓時僵住。

她說的,是“然哥哥”?那可是她失憶時對莫然的稱呼。

轉身不再看那三張驚呆了的俊容,眼中卻又映入去雲與小麟同樣震驚的臉。她苦笑,一手牽了梁逍的手,邁開蓮步便朝正廳那邊走去。

彷彿熬過了他們有生以來最漫長的一段路,幾人終於在正廳中相視而對。

梁逍一把將她拉在身邊固着,絲毫不讓另外二人能近她的身。她心裏一暖,回頭卻正撞入了那雙風起浪涌的墨眸中。

楚瑜拳頭捏了又放,放了又捏,再三咬牙忍住,方才坐在他們對面。

莫然倒沒有什麼表情,但光看他怎麼都還沒坐好,便足以知道他心裏正亂。

搖曳燈光中,沒有人想說話。只因一開口,那本來就已經不太平衡的關係,將會頓時破裂。

蘇清雨心知,他們此刻自然是與自己一樣的忐忑不安。只因為,她也對接下來要面對的充滿了未知。

可是,難道不開口,便能逃避了嗎?!

她定定神,先是看向楚瑜道:“陛下......”

“叫我阿臨!在你面前,我只是阿臨!!”楚瑜卻打斷了她。他早已不想再聽她叫陛下!

梁逍騰地站起來,怒聲喝道:“你有什麼資格再要求她任何事情?難道如今你還是那個阿臨嗎?有本事,你將郝國皇位讓出來!你可捨得?!”

“我與凝兒的事不勞煩乾嘉帝傷神!你的意見不是她的,有何資格代替她說話?!”楚瑜也騰地站起,怒視梁逍。

見這二人又要作勢吵起來,蘇清雨心裏煩躁,哪裏禁得起他們再繼續下去?!當下冷聲道:“你們若要吵,也行。且等我走了再吵!”

“不許走!”聽到那個“走”字,二人難得一致地閉上了嘴。

蘇清雨腦里一團糟,被他二人,只得無奈看向坐在一旁的莫然:“對不起。”

莫然心裏也正被她剛才的那句“然哥哥”驚住了,哪裏管得了梁逍楚瑜二人的爭吵。此刻聽到她的話,他縱使再多無奈也只好苦笑:“阿清,你可是想起了?”

見她默然點頭,他的苦笑更深了。

看着絲絲笑紋從他嘴角爬上,她只覺得那笑紋彷如撕裂了彼此的心。

原來一直以為那讓他無比情深的薄命紅顏,竟是自己。

看慣了這男子的冷漠淡然,也知道他在朝綱上的雷厲風行,她卻沒有見過他這樣比哭更讓人難受的笑。

“多謝你那日從林中救了我。”她忽然看向莫然,靜靜說道。

看見莫然沉默着搖頭,楚瑜不覺攥緊了拳。

林中的事。也對,自她恢復記憶,就應該記起了。是自己一直逃避去想罷了。

許是想到了楚瑜的心事,她緩緩一笑,道:“林中的事,我早已不怨你了。這不僅是你我二人的事,更關係到你的皇位,若換了是別人,只怕會更狠。”

這樣安慰的話落在楚瑜耳中,卻讓他臉如死灰:“你原諒我?!”可他的臉色卻分明告訴了她,他不需要回答。

以聽寒子的算謀,他如何聽不出這話中最深的含義?!

原諒他,那意味着,她既不再怨他,更不再愛他。

他做了這麼多,最後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迹在她心裏。

他無力地朝椅中坐進去,沒有發現出塵如仙的臉上掛了一絲慘淡的笑。

悲哀從深處升上來,就像那日的林霧一樣,開始不太明顯,可一下子就佔據了整顆心。

看着楚瑜不再說話,心裏彷彿被什麼磕得生疼,但她卻不再看他。

扭頭看向一直沉默的莫然,她眼裏溫熱。

這男子,總是默默相隨着,讓她失憶,卻也救她於危難。若說他自私,可他卻最終將她安然送回了梁逍身邊。若說他的愛比梁逍少,他卻為了她向天下宣稱此生不再娶后。

就連數手指她都知道,他定然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

對這男子,藏得太深,她一直都是看不懂的。若不是那一場失憶,也許到今天,她也不會知道他心裏真正的想法。

可此刻,她卻只對他感到歉然。

輕嘆一口氣。他說過,此生不再娶后,她當然不同意。可從往日聽到他的事,就知道,他哪是聽人勸的?

似是發現了她的情緒,莫然淡淡笑了:“怎麼?傾國知縣還有煩惱的時候?!”

此話一出,另外兩雙眼睛立刻看向她。

梁逍仔細端詳她的臉色,着急問道:“可是見哪裏不舒服?”

觸碰到那雙墨眸,她心裏只覺得萬般不舍。

愛她如他,若知道自己將要做個什麼樣的決定,可會恨自己?!

梁逍半眯墨眸,似是察覺到她的不安,心有所動,眸中劃過一絲不可置信,但卻依然等着她說話。

猶豫再三,她終是輕啟櫻唇,吐出了幾個字:“我想離開。”

此話聽在三人耳中,如寒冬飲水,千般滋味各在心頭。

他們靜待她說下去。只因她若真下了決心要做的事,便沒有可以轉圜的餘地。

忽然,她伸手掀開面前的小爐,輕輕挑斷已經燃盡的那截香灰。只聽輕微一聲,香灰落入爐底,重新燃起的熏香,便冉冉升了上來。

室內只余了這燃香的一點聲響,窗外卻忽然下起雨來。

滴滴答答的雨聲,漸次加速,打在屋檐邊,滴在窗台上,落在思緒中。

“不,逍,你先讓我把話說完。”她搖着頭,卻推開梁逍伸來的手。

她雖拒絕了梁逍,可楚瑜卻看得分明,那眼波流轉處,卻分明帶着不舍。

莫然清雋尊貴的臉上,卻淡漠如初,可眼中那小小的火花卻也始終沒有熄滅。

用帕子在臉上輕拭幾下,如水明眸輕轉,定在那不斷滴下的雨水。

“實話說,我昏睡的這兩天裏,竟記起了之前很多,我從不知道的東西。”她彷彿又再次回到了那個夢裏,“那裏有太多太多我一下子都接受不了的事,如你。”說著,她的眸子輕輕轉向了莫然。

見了她的目光,莫然只覺得一直強壓着的痛忽然再無法抑制,他慘淡一笑,卻並沒有說話。若她說那是夢,便應該是他此生最美的夢了。

見他依然沉默,她心裏的愧疚更深了。只是,若不離開,他難道就真這樣了嗎?

“阿臨。”她的稱呼讓楚瑜驚愕地看向了她,但心裏卻因為這稱呼勾起了多少既酸又甜的回憶?!

她歉然看着那雙曾讓她又愛又恨的琥珀色眸子,心裏卻只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此前,我的確也有責任。只是,這次,請你放我離開。”

楚瑜驚起。放她離開?!這就是她要說的?!

在那雙平靜如水的眸裏面,他見過暖意,見過失望,見過憤怒,也見過恨意。那些他都不曾怕過。可此時,它卻平靜得如同注視着一個陌生人,他卻害怕了。

梁逍冷眼看着,卻並不說話。他只感到今天的蘇清雨,讓他有點陌生。

雖然依舊清冷,可卻帶了些不同往日的淡漠。

她素來不是愛招惹人的人,如今要離開,他深信定然是已經想好了的。

“你要去哪裏?”他忽然問道。

蘇清雨深深看入這雙自從自己入了這異世以來就一直相伴的墨眸,只覺得心裏痛楚更甚。可她依然強忍着早已搖搖欲墜的淚水,強作鎮定說道:“我想到天下各國走走。”

見楚瑜欲要說話,她忙補充,“只有我一個人。”

“為何?”梁逍的樣子平靜得彷彿就是在與她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那雙墨眸也是神色自若,絲毫沒有一點緊張。

“無他。只是覺得心裏太亂。想獨自安靜走走。”蘇清雨倒對他這樣平靜的反應有點詫異。可是當眸子碰上了梁逍那晶光閃亮的墨眸,她卻覺得那萬箭穿心的感覺,比死更難受。

梁逍卻笑了,伸手為她輕挽起垂落在耳邊的發,淡淡說道:“若要我放你,那也得他們兩個不再出現在你身邊,方可。”

蘇清雨聽了他的話,忙說:“我正是要你們承諾,讓我獨自離開,不能再為了我大動干戈。”說著,她詢問似的看向了楚瑜。

楚瑜苦笑。她第一個就看着自己,可見自己在她心裏留下了如何的印象?!

若他們都不去招惹她,那......罷了罷了。也許讓她獨自安靜一下,更好。

想了想,他說道:“也好。只是,需得定個條約。”

他的話讓莫然啞然失笑:“天下都說聽寒子謀略第一。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不是嗎?連放她離去都要訂下條約,可見楚瑜心細如塵。

梁逍不語,站起來便朝廳側走去。待他回來時,手裏赫然多了紙筆墨硯。

蘇清雨接過他手中紙筆,將紙張鋪在桌上,揮筆便寫下幾行字。

白紙上,濃黑的蠅頭小楷寫得明白:致獨自離宮之日,乃俞閔郝友好邦交之期。無故不能斷其邦交互市。若隨意發兵,則致永生不見其面。另,離宮不應再有跟隨,若有跟隨,則二國應發兵討之。

見了這紙上所書,三人都沉默了。

她連後路都幫他們想好了。為了讓三國永得太平,她寧可獨自離開,更想出了這樣一個互相制約的法子來。

輕輕放下手中翠玉筆桿,她閉了閉眼,卻發現喉嚨幹得疼極了。

她定了定神,帶了點嘶啞,說道:“我意已決。同不同意,你們商量吧。”

氣氛沉凝了半晌,三個男人神情各異,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好!”梁逍忽然點頭,捏起筆,飛快在紙的最下方,簽上了一個“梁”字。

楚瑜愕然地看着他,顯然對他居然會這麼爽快地答應讓蘇清雨離開,感到不可思議。

可是他看看蘇清雨平靜如水的臉色,思忖再三,終是簽下了“瑜”字。

見狀,莫然便也接過筆,緊接着在最後面簽下。

蘇清雨依然不發一言,靜默看着他們三人的揮筆,落筆。

紙上已經滿是字跡。有她清秀端正的蠅頭小楷,有“梁”字的瀟洒肆揚,有“瑜”字的鐵畫銀鉤,還有“然”字的方剛明正。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三個簽名,竟將中間的蠅頭小楷,緊緊包圍着在中間。

凝視着那肆意飛揚的“梁”字,她只覺得心裏一陣苦澀。眼中溫熱襲來,她忙仰起笑臉,用滿臉清麗笑意,生生逼退了那似乎無法消退的熱。

“既然這樣,我們就約定了。明日一早我便離開。”她手中卻沒有停,將那份約定各多抄了三份,遞給他們,一一簽上。

楚瑜每簽一份,只覺心跳越加厲害。她果然不要再見他們三人?!這樣想着,他忽然揚聲道:“給個期限!”

“五年!”一直沒有說話的莫然忽然搶先說道。

蘇清雨驀地一頓,卻直覺地看向了梁逍。

梁逍沉吟了一下,道:“就五年吧!”說著,他竟沒有再與蘇清雨商量,自己就動手在每份約定上各加了“五年”兩個字。

蘇清雨愕然地看着這三個人。他們竟自顧自地就訂了五年?!絲毫沒有打算徵求自己同意?!那也就是說,這份約定,也就只是五年有效?!

看向他們,她滿臉不豫:“五年......”

“五年夠了!”梁逍大手一揮,斷然說道。

楚瑜和莫然點點頭,各自將那約定收好。

接着,梁逍看向二人:“約定已經寫好,既然這樣,請二位各自回行宮吧!”

楚瑜見蘇清雨還在此間,自然不肯先走。他看向蘇清雨道:“凝兒,你......”

莫然卻忽然說道:“阿清自然要收拾一下的。朕讓去雲幫你吧!”

“去雲!”“敘遙!”“小麟!”

蘇清雨聽到他三人居然同時喊着自己近侍,不禁一陣頭痛:感情這都是怕另外二人趁機接近自己,所以都派人過來監視着呢!

看着那爭先恐後飛奔進來的三個熟悉少年,她不禁生氣了:“全都給我走開!我只要覺茗!”不再理他們,她站起身便朝寢宮走去。

見她動了氣,他們卻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看着她離去。

室內凝滯的氣氛依然。

突然,只聽莫然淡笑朝楚瑜說:“素來都聞說陛下雄才偉略,可惜只在戰場上兵戎相見,實在遺憾。不若今日藉此處一用,朕與陛下把酒言歡,如何?!”

楚瑜挑眉,卻有點意外。

世間都說永昌帝少年英才,胸中溝壑甚深,但卻處事明正方剛,的確是位明君。剛才他簽下的字,也正是如此。

這樣的人,若總是只能在戰場上敵對,倒真可惜了。

何況,如今勢均力敵,他明燁帝若連這樣的邀約都不敢應,豈不讓人笑話?

緩緩扯出一個笑,他點頭:“陛下乃當世明君,天下共仰。今日能有機會與君把酒言歡,自然比往日在刀光劍影里相見要好得多了。只是,”琥珀色眼珠輕轉,瞥向梁逍,“不知道乾嘉帝可能行個方便?!”

梁逍長手隨意搭在椅背,一如往日的慵懶笑道:“明燁帝別將朕說得那麼小氣。既然如此,那我三人今夜在此暢飲又有何妨?!”

說著,他朝小麟揮揮手。

小麟卻愕然:素來只慣於刀劍相對。這三個人怎麼竟能坐到一起?但他依然出去佈置安排了。

不多時,佳肴酒席便已擺了滿滿一桌。

梁逍邪魅笑道:“事出倉促,只能粗茶淡飯招待,還望二位不棄。”說著,身邊的裊娜侍女便上前為三人各自斟滿面前的夜光杯。

莫然率先舉杯,淡淡說:“不是冤家不聚頭。我等今日能圍坐一起,這樣笑談天下,倒也不失為一件美談。”說罷,他仰頭一飲而盡。

楚瑜也幹了此杯,卻不認同道:“素聞永昌帝少年天子,卻治國有方,楚瑜心中敬佩。說來這冤家二字,卻是不想擔當的。”

梁逍飲盡杯中酒,慵懶笑着:“你們就互相恭維*罷了。好歹也讓我多少吃點東西。”說著,他沒有再看他們,只顧着往嘴裏塞東西,彷彿面前那些平常人家一年都不能吃到一次的東西與他而言,不過就是用來果腹而已。

莫然與楚瑜閑聊起天下局勢,梁逍聽到興奮處,不時就放下筷子插嘴爭論。

說到看法相同時,自然少不免拍肩碰杯。

如此年齡相仿的三人,若不是橫亘在中間的隔閡,倒真的也許能成為知己。

酒過三巡,三人都些微有了醺醉,但卻越發地相談甚歡。

侯在一旁的小麟與去雲相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可就在抬眼間,卻也看到了敘遙探詢過來的眼光。

的確,這三人能如此平和地坐在一起,實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但是,世間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不可思議。

笑談風聲中,肆意揮灑,指點江山。在他們口中,運籌帷幄,治世之道,隨意便侃侃而來。

聽了他們的談話,敘遙不禁想起天下對他們的評價:謀略偉材當論明燁,治世明君應屬永昌,驚才絕艷首推乾嘉。

雖然窗外雨聲越盛,但此刻入耳卻如鼓點,伴隨這個不同尋常的夜,也伴隨着這本來勢均力敵的三個人。

不知不覺,天已發白,雞鳴三遍。

廳中三個人,半坐的半坐,趴倒的趴倒,倒都睡下了。這樣爛醉如泥的酒後模樣,實在完全不像天下人對他們的印象。

只見香兒躡手躡腳走入廳中,對小麟附耳說了幾句話。小麟點頭,對着香兒揮了揮手。香兒會意點頭,便悄然離開了。

日上三竿。

梁逍慢慢睜開眼,只見周圍一片狼藉。

莫然趴在桌上,那邊的楚瑜則仰面躺着。二人都正睡得酣甜。

日頭從窗外照進來,透過鏤花的窗柵,在地上畫出了濃黑的陰影。從殿外不時傳來人聲和腳步聲,稀稀落落,彷彿是隔了一輩子那樣遙遠的迴音。殿外樹上鳥兒的清唱倒是婉轉動人,只是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裏,顯得無比孤單。

此時,她應該已經走了吧?!

她說過今早離開的。沒有他的吩咐,她也可以用皇令開宮門離去。

若連這都不會,她就不是他的阿清了。

摸了摸袖籠里的那張薄薄的紙。想起那張傾國容顏,他微不可見地笑了。

笨女人,這樣一張紙就足以解決一切問題嗎?

性子又倔,脾氣又硬,還自以為是。真服了她。

不過,幸好她還知道他的心,更讓他知道了她的心。

只因她唯有在看自己時,是真正不舍的。對莫然和楚瑜,她只是愧疚和歉然。

好的,放她離開。

題外話:

將瑪麗蘇進行到底!!!!!!!紅妝素裹,傾城女知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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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素裹,傾城女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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