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弘治十九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弘治十九年

“江南人!”杜若手中的碗搖晃了一下,差一點要潑到自己的衣服上。要是北方口音,還可以說是帶着漢人血統的韃靼人,可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南方口音的人,讓局面變得越發詭譎起來。一個南方口音的人,甚至是一對南方口音的人,他們扮成了韃靼人,將商隊從流匪手中搶來。他們不僅對商隊的人進行了逼供,還假裝看不懂漢文將最重要的證據給燒掉。而且最後很可能也是他們有意把這些人都給放掉。

這些人到底抱着什麼樣的目的,這些人又都是誰?一切都是未解之謎。游二想了想又說道:“小的覺的就是他們殺的人也不對。”杜若倒是知道他們被這些人殺了二十來個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樣一番情況。“怎麼,你快說!”

“那些人將小人們分別帶出去審理,小人們都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已經招了。小人看被殺的這些人多是平時意志不堅定的人,那幾天被逼供是也露出了不少蛛絲馬跡。小的,……大膽子猜一下,被殺的這些人都是已經招了的人。”事已至此,已經越來越不簡單。杜若可不知道朱辰濠居然敢大着膽子用替身代替自己,自己卻往西北而來。

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杜若也只能自己猜測。難道是南方有人和韃靼人勾結?可是這也不對,中間相差實在太遠,而且就算他們勾結,為什麼要做這樣沒頭沒尾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杜若慶幸自己來了,否則按照這些人的做法,豈不是就這麼瞞下去了。“你先來信報平安時怎麼不寫明白!”

“國公爺息怒,這不是小的不寫進來。實在是大家都不容易,這麼拼死拼活好歹活着回來了。小人只求國公爺看在咱們都沒有招的情況下,放小的們一把。小人只好等着國公爺來,與國公爺親說。”游二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這些倖存人的確是有骨氣,在異族人面前打死不招,但是這不代表他們還會因為游二忽然聽到的甚至可能是誤聽這一下子,將自己整個人都陷進去。在敵人面前帶着傲骨和和叛亂不軌者有接觸實在是兩件事情。

這麼將就過去,那麼大家都是班固一樣的英雄。可要是將這件事抖落出來,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到時候是生是死誰都不知道。游二不想去試大家的反應,到時候有人反對的話,無論反對的人是什麼下場,他都於心有愧。他乾脆把這件事瞞下來,偷偷告訴杜若,請求杜若不要牽連他的這些兄弟。

他這樣做杜若還能理解,且到底不關這些人的事,杜若也沒想拿他們怎麼樣。只是這個事還是一定要查個明白,說不定就要牽扯出一個天大的案子來。杜若又聽游二細細的將一路上的事講一遍來,實在支撐不住才讓人將游二帶了下去。又聽說前面已經出過飯了,忙讓錦衣衛的人去看住商隊裏逃出來的這些人。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杜若才能躺下來稍微細歇息一下。伺候的小廝看他皺着眉頭知道他是不舒服,忙讓侍女過來給他捶腿,又親自去廚房要了一碗白粥來,一定要杜若喝下才罷。杜若躺了一會兒,掙扎着起來洗了澡才安安穩穩的躺下了。只是身子躺下了,腦子卻一直轉着,一直在想這件事情。

現在這裏人多口雜,既然游二將這件事瞞下去了,杜若也接着瞞着他們,自己派人抓緊了探查。只是忙來忙去實在沒有可以懷疑的地方,韃靼人沒有異動,哈密一代也沒有非同尋常的江南人的身影,這件事情似乎就是游二自己聽錯了,或許就是一件簡單的劫案被游二想複雜了。但是自覺告訴杜若,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這也不怪杜若神經太敏感了,實在是現實狀況由不得杜若不朝壞的地方想。不僅是對於吏治的改革,還有對於皇族宗室的寸步不讓,宦官權力的進一步萎縮,在大明蒸蒸日上的背景下,是中央集權的慢慢弱化,和既得利益的進一步轉移。在經歷過一次*以後,原來那些對於改革質疑的聲音的確越亂越弱,但是他們並不會就此消失,而是將在平靜的水面下正在醞釀更加巨大的浪潮。

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有人心懷不軌想要步朱暉的後塵。比如現在還是為了避嫌沒有兒子的朱祐杬和英國公這些人,朱厚照都進行了重點監視。杜若也和朱厚照討論過這個問題,杜若當時就警告過他,想讓他用更加暴力更加*的方式解決,畢竟他們要的只是暫時的進步,又不是要保證明朝長長久久的統治。但是朱厚照否定了杜若的想法,暴力、*畢竟不是長久的處理之道,而且朱厚照相信只要度過這段困難時間后,眼前可見的利益會讓這些人放棄原來的想法。

這是就可以看見朱厚照和杜若處世態度的不同。杜若並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是一個純粹的商人,除了有關朱厚照的事以外,他都精確的計算着產出比,永遠追求的是極致的利益。但是朱厚照的成長經歷告訴他,治國並不是單單做一筆生意這麼簡單,它更像是炒一盤小菜。它總是有無數的意外和不可計量,只能依靠着自覺和用心去調配它,將每一份配料的分量精確到克是極其無聊的也不一定會有一個好結果。

對於妻奴杜若當然是以他的退步結束,因為最後到底會怎麼樣,杜若也看不清,在不妨礙到朱厚照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朱厚照的意見當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對於掌控欲極強的杜若來說,這種不能把控的感覺讓他簡直不能更難受,所以在朱厚照不屑於注意到這些官場異動是,杜若永遠是第一個將消息攥在手上的。

每一點的不尋常都挑動着杜若的神經,杜若一定要將這其中的危險都排除了才罷休。現在這件事事情還沒有任何頭緒,一般人早就放棄了,但是杜若卻不會放棄。因為即使游二那天晚上的遭遇可以用聽錯來解釋,那麼這一隊在明朝邊境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的韃靼兵,總不會真的像一隊幽靈一樣,一點痕迹都不露。但是還沒有等杜若進一步調查,一件事情就打亂了杜若的計劃。

杜若原來計劃在哈密一直要待到十月末。處理當前商隊的事當然是首要,不過除了這件事杜若還有另外一些事情要處理。比如最明顯的一個問題,怎麼處理許進在西北坐大的問題。許進是一個好將軍是一個好官這是無可置疑的,但是當哈密人和大同人都只知道許進不知道朝廷時,他是一名好將軍這件事就不是那麼令人愉快了。

作為一個棄筆從戎成功的典型案例,許進不好錢,當然掌握着經過整治后的西北和開放的互市,許進並不缺錢,這從許進在京城的家眷那裏就可以略知一二。但是許進有一個讀書人基本都有的缺點,實在太好名了。不是好名不好,好名過度了就招人厭惡,尤其是當他的名聲已經可以阻止朝廷政策的執行時,這一點讓人尤其不能容忍。

從最開始的收回哈密,到大同總兵,和西北互市開放的總執行人,朱厚照對許進一向是很信任很依仗的。他們之間信任危機的出現一直到杜升第一次回京見朱厚照的時候。他帶回來了一個並不美妙的消息,似乎許進已經把開放哈密當成了他一個人的功勞了。在杜升的眼中,他已經忘了這件事本來是由朱佑樘下的令,而啟動的錢財除了來自於朝廷的撥款還朱佑樘的內庫和國公府旗下的商隊。

當時朱佑樘只是隱晦的在聖旨中表示了自己的不滿,羽翼未豐的許進自然自覺的收斂了。但是隨着後來哈密互市的大獲成功,許進數次的大勝仗,其他互市的順利開放,許進似乎忘了,他的這一切都是靠朱佑樘和朱厚照不遺餘力的支持才會成功。

貴人總是多忘事的,他已經忘了朱佑樘力排眾議,將一筆又一筆充足的軍費撥給了他,他也似乎忘了在朝廷的權利傾軋中是朱佑樘一直在回護他,而通過安國公府商隊帶來的一筆一筆數額巨大的白銀似乎是他許進自己的投資。現在在他的心裏,西北的崛起似乎是他一個人的功勞,是他英明神武一個人力挽狂瀾做到的大事業。

好名聲嘛,朱厚照能夠理解。但是當朱厚照試圖將互市慢慢脫離軍事色彩將商業行為慢慢回歸到它原來的樣子時,他遭到了許進前所未有的抵制。不僅僅是許進,整個西北好像一下子全變成了許進的人。朱厚照這才相信了張越的話:西北只知有許進不知有聖上,西北一家皆為許進私財,其行其言,實大不敬至極。

杜若來西北也是想摸摸許進的底,看他到底已經變成什麼樣,許進或生或死,就在此行之中。但是很掃興的是,杜若在許進最開始起家的哈密,他只待到了十月初,遠遠少於杜若原來就打算好的時間。原因當然是杜若那些糟心的族人們。藝術來源於生活,極品親戚不僅僅只是小說里會出現的,在現實生活中誰沒有那麼一兩個糟心的親戚。只不過現代生活中宗族已經瓦解,不過是維持着那麼一點親戚的情分罷了,大家的影響沒有那麼深。但是杜若可是在古代,他不僅僅要管自己還得管着這麼一大家子看似與自己無關的人。[明]重生之武宗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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