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弘治十九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弘治十九年

嘆了一口氣,杜升從床榻上爬起來,伏在牆上隱約能聽見悠遠的駝鈴聲和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聲音。正在那裏還想多聽些時,門一下子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走進一個穿着白色薄衫器宇軒昂的男子來。他手裏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有碗筷並一個青花白瓷的缽盂,另一手還在扶着門框,看見杜升像個小老鼠似的蜷在牆角,笑道:“多年不見,怎麼霽華也開始聽起牆角來了。”霽華是杜升的字,想不到他還叫自己的字,一時真是思緒滿懷。

整理整理衣裳,杜升站了起來,默默的坐在了一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看居然是在北方難得一見的明前新茶,心裏更加鬱悶,又把杯子放下了。來人將東西端進來,示意後面的人將門鎖好,直接把東西放到了杜升面前的桌案上。把蓋子打開一看,是熬的濃濃的雞湯,那人還親自給杜升舀了一碗出來。

也不去接他手裏的湯碗,杜升虛弱的笑道:“什麼時候王爺也開始伺候別人了,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來人居然是寧王朱辰濠,只見他也不惱,將手上的雞湯放在杜升的面前,放上湯匙,自己對着杜升坐着嘆道:“多年不見,你怎麼過成了這個樣子?你原來不是最愛這茶嗎,怎麼想在也不喜歡了?”

聽他這樣說,杜升嘲笑道:“離了王爺,我不過是芥蘚之人,怎麼配得起這樣的貢茶。”他還破罐子破摔的拿起湯匙來嘗了一口雞湯,假做市井之人的口氣笑道:“這樣的雞湯我也是很久沒有喝到過了,還要謝謝王爺才是。讓我這個三個月不食肉味的貧寒之人,也嘗到了這樣鮮美的雞湯。”

原來朱辰濠只是想取笑他,那裏想他這樣的自輕自賤,急着解釋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何又要來這樣氣我。”聽了他的話,杜升把湯匙摔到碗裏,氣笑了。“我是否自輕自賤王爺是最知道的,怎麼現在說我氣王爺來了,草民可擔不起這樣的罪責。”

看他情緒激動成這個樣子,被刮的乾乾淨淨的小臉氣的煞白,心疼朱辰濠又安靜下來,輕聲勸道:“過去是你有錯,我也有錯。我們好不容易再見面,你又何必這樣。”這樣杜升就更生氣了,厲聲說道:“好不容易再見面,你還好意思說。我們為什麼見面你心裏最清楚。難道你還要我和其他人一樣對你唯唯諾諾,討好你這個寧王嗎?”

朱辰濠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現在囚禁杜升的手段的確不太光彩,只好自嘲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最有心性的人,我也不逼你,等事情完結了,我們一起回江西去吧。”他又摸了摸茶壺,茶已經冷了,又說道:“你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就算氣我也不該和自己的身體鬥氣。先把雞湯喝了,待會兒緩過來了再喝些粥。這茶冷了,我讓人給你換一壺。”

說完提起茶壺就要走,被杜升一把抓住。“我的那些人在哪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皇上對藩王這幾年越來越猜疑了嗎?”整個皇室宗族有好幾萬人,人人都要領俸祿吃皇糧,朱厚照當然有不滿,這幾年對這些宗族貴胄們是一年嚴過一年。杜升雖然面上不想在理朱辰濠,但是還是有意識的在了解一些這方面的事情,對大體局勢還是很了解的。

漆黑的眼眸又燃起了希冀,但是沉默了半晌,朱辰濠只是乾巴巴的憋出一句話來。“你不用管這些,我自己知道。”又把杜升的手扒下去,自己關門出去了。只剩下杜升在裏面生悶氣,越想越想不過來,乾脆將一罐子雞湯都打了。外面的聽見裏面的聲響,就有兩個美貌的小廝就來將東西都收拾乾淨了,又端上一一罐子湯來。

暫時是逃脫無望了,杜升氣喘吁吁的坐下來,只覺得幾天沒有進食的身體是手軟腳軟。想了想,覺得一切未必沒有迴環的餘地,自己還需要想法子還好。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雞湯,即使不想吃朱辰濠的湯,也只能自己拿碗來盛上一碗,自己咬牙喝下。

自己喝完了躺在那裏,剛才的那兩個小廝又進來將東西都收拾了,換上一瓶子新鮮的鮮花來設在一旁的柜子上,又提進一壺新茶來放在桌上。等兩個小廝鎖門出去了,杜升忙趴在門上想要偷聽些東西,卻聽見一個小廝壓低了聲音輕佻地說:“這便是王爺念念不忘的那個霽華了吧?前些日子還沒看出來,颳了鬍子還真正是一個絕代佳人,就是皮膚太糙了些。”緊接着就是另一個小廝也笑道:“看王爺愛他愛的跟什麼似的,不知道下不下的下狠手。”

杜升還要細聽,兩個人卻已經走遠了,杜升只好一個人又回到床上坐着。看窗格間透露出來的陽光,應該是正午時候,細想想也沒有其他辦法,只有等着。無聊間看朱辰濠為自己準備了許多書,一翻開都是些花間元人這樣的淫詞艷曲,更覺得氣悶,乾脆一覺睡去。

朱辰濠別過了杜升自己提着茶壺出來,到了院子裏就看見自己手下一個極得力的人名叫楊晃的人在那裏等着,一看朱辰濠出來了,楊晃連忙迎上來。他就要接過朱辰濠手上的茶壺,朱辰濠搖搖頭拒絕了。楊晃看朱辰濠堅持,只好放棄,又稟道:“老爺,那些人都已經運到這裏了。按照王爺的吩咐,在匪寨也用準備好的屍體將韃靼人的衣服換好了。其他一切都已經佈置妥當。”

兩個人一起走到了廚房門口,將茶壺交給了侍女,又吩咐她待會兒給杜升換一壺茶,又和楊晃一起出來了。“京城裏有消息嗎?”楊晃忙答道:“有飛鴿傳來消息,安國公和禮部、兵部的人已經到大同這邊來了,另外那個克里木已經下了江南,怕今年應該是不回來了。”朱辰濠聽了點點頭,又問道:“那些人都招了嗎?”

“沒有,除了下面幾個伺候的人,無論是朝廷的人還是安國公府的人都是硬嘴巴,就是不說。”他們當然不可能以寧王的名義來讓他們招供,而是扮成了韃靼人讓他們招,結果全部鎩羽而歸,無論是威逼利誘就是不說。“老爺,要不要把那些個刑罰都往他們身上……”說著還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想了一想,朱辰濠還是制止楊晃道:“他們也還算是一條漢子,就別難為他們了,探聽探聽消息,該放的就放了吧,只是一點不要泄露了我們的情況,只往韃靼身上引。”當年組建這麼一隻商隊,朱厚照他們是花了很大的心思的,選擇出來的這些人都以一片忠心為國的人。現在在被敵方俘虜的情況下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就是連朱辰濠也十分的讚頌。

這麼多人,要是一直藏匿朱辰濠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只有兩條路,要麼殺要麼放。本來朱辰濠是想要殺人滅口的。可是看杜升這樣的態度,要是殺了他們,杜升一定會恨自己,而且這些人的確是讓自己嘆服,朱辰濠就改了主意,想要把他們放了。但是楊晃卻很擔心,想要勸朱辰濠道:“老爺,此事要是泄露出去非同小可,這些人可不能放出去。”

此事不必再議,明日就收拾東西。這件事要是辦妥了,我們就回江西去。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恩,你乾脆這樣,直接裝作看不懂漢文,在他們面前把書信那些都給燒了,只留下那些地形圖,讓他們放心。”其實這一批人最開始不是朱辰濠抓住的,他們遇着了暴風雪滯留在了草原上,糧絕水斷幾乎凍死,丟了馬丟了駱駝,走了四五個月到了明朝邊境,後來又被小股流匪給抓住了。這股流匪要帶了這些人到互市上賣掉,正好遇見了意外得到消息來找杜升的朱辰濠。

本來朱辰濠是想放過他們的,但是在這批人中,朱辰濠的人一眼就認出來這些人裏面有朝廷命官。朱辰濠是這樣的身份,如今出現在這裏,便是不便露面了。後來又發現了他們被搜出來的東西不僅僅是商隊這麼簡單,朱辰濠乾脆讓隨從扮作了韃靼人將他們又截了過來。結果發現果然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朱辰濠雖然暗地裏和韃靼人有勾結,販賣私鹽走私茶葉鐵器,但是也不代表他願意將大明在韃靼的勢力連根拔起。於是才有了前面一幕。想着自己看到的那些東西,朱辰濠又笑道:“如今倒好了,這一次不僅進了幾十萬銀子,又有意外收穫,這一趟倒是不虛此行。”楊晃雖然不同意,但是王爺有令又不得不執行,只好告辭而去。

這邊朱辰濠已經帶人趁着第一場雪還沒有下下來,帶着杜升回了江西。而商隊的其他人也在朱辰濠在邊關的關係運作下,很湊巧的被駐邊衛所的一小隊人給救了出來,等他們恢復過來后正好遇見了來到哈密的杜若。

一隊人已經餓得瘦骨嶙峋,養了一個來月好不容易養回來了些,但是還是很憔悴。他們都住在安國府在哈密的客棧里養着,杜若不便在這中人多眼雜的地方見他們,就借住在了克里木家,在克里木家給自己準備的獨門獨戶的小院見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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