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皇權博弈

104皇權博弈

那頭兒在侍衛的帶領下,緩緩而來。

他彎着腰,低着頭,頭髮和鬍子已是花白一片,見到顧婉卿時,他行禮道,“草民拜見皇後娘娘!”

如此老人,顧婉卿自是不會讓他見禮,只虛扶一把,問道,“你是顧府管家?為何本宮未曾見過你?”

那老人抬起頭,雖年過古稀,倒也算鶴髮童顏,他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守衛,對顧婉卿使了個顏色,便不再言語。

明白了他的意思,顧婉卿屏退侍衛,對老人道,“老先生有話,不妨直言。“

卻見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隆和錢莊掌柜趙晨知拜見皇後娘娘。”

顧婉卿從椅子上艱難起身,她愣了愣,良久無言。

“隆和錢莊”,是左煦安插在祁國的眼線,當年從安回祁時,左煦曾交給自己一塊麒麟玉。這些人,見麒麟玉,如見聖顏。

“你們怎麼會來這裏?”顧婉卿道,自回祁國,那塊麒麟玉便一直掛在她的胸前,從不曾摘下過,即使是近身伺候她的人,也並不知道此事。

那老頭只是搖頭,“有人讓草民來見娘娘,並讓我們將這個帶給娘娘。”說罷,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塊絲帕,帕子上還有一絲馨香。

顧婉卿接過細看,不過是塊普通的手帕而已,帕子上綉着鴛鴦戲水的圖案,右下角是一行娟秀小字,像是一個女孩的名字,“素琪”。

顧婉卿不解地看着趙晨知,便見他解釋道,“娘娘有心讓顧家從朝堂抽離,因而試圖將顧相的人脈一點點除去,而這就是第一批娘娘需要的名單,這些人都與顧相走得極近,娘娘可以從他們中間下手。”

顧婉卿面色驟冷,“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的心思,知道者寥寥,而他不過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不僅猜到了她的想法,還能為她出力找到名單,此人用心難免不讓人生疑。

面對如此質問,趙晨知卻只俯身低頭,“草民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娘娘無須憂心。娘娘只要知道,草民絕不會害您便是。”

“是長陽?”顧婉卿猜測道。除了左煦,便只有他知道麒麟玉之事。

趙晨知只是搖頭,固執地不肯回應此事。他說道,“此絲帕遇酒則字顯,晒乾則字隱。草民言盡於此,娘娘保重。”

他起身離去,只余顧婉卿握住帕子,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不會是長陽,他並沒有本事指使這些人,唯一能讓他們如此服從的人,唯有那一人而已。他雖遠在安國,到底還是介入了此事。

只是想要幫她,還是藉機動搖祁國根本?

眼前又浮現城牆之上,千軍萬馬面前,他為她擋下那一箭的樣子。

心中酸楚,顧婉卿搖了搖頭,忽然不忍這樣揣度他。

聽到惠貴妃求見自己時,顧婉卿正仰躺在院中竹椅上,閉目假寐。彼時初起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然而,此時此刻,有如此悠閑姿態的,唯有顧婉卿一人而已。

顧婉卿面前,惠貴妃秀眉未展,眉宇微蹙,越發顯得楚楚可憐,“皇後娘娘,那日賽馬,傷娘娘之人,不是妾身。”

顧婉卿微微一笑,柔聲安撫,“我知道。”

那種全然地、毫不懷疑地信任幾乎讓羅敏敏淚奔,“娘娘如何知道的?娘娘可知,天下人都在懷疑妾身,連皇上也是如此。”

拍了拍她的肩,顧婉卿的聲音越發柔和,“惠貴妃受委屈了。”

這一句,終是讓一直隱忍着淚水的羅敏敏徹底哭出聲來,“那日,是妾身的妹妹力邀娘娘與妾身比試,是妾身要與娘娘一較高下,為什麼偏偏懷疑妾身的不是娘娘?”

“娘娘可知,所有嬪妃都在看妾身的笑話,安嬪甚至說妾身因嫉妒娘娘深得帝寵,擔心娘娘奪妾身的朗兒,所以才痛下殺手。皇上他已下令將妾身軟禁宮中,妾身是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這次出宮的機會的。”

“妾身不怕旁人誤會妾身,卻只怕娘娘誤會,初入宮時,娘娘袒護之情,妾身萬死不足以為報。

她說得情真意切,顧婉卿也甚為動容。

她相信羅敏敏,不只是這一件事。

羅敏敏是個有傲氣的人,也是最能迅速融於各種環境的人。面對下作的人,她會以下作的手段予以應對,而對不曾有害她之心,甚至屢屢救她的人,她也一直感激在心。

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自己。

“皇上她可曾收了你的鳳印?”顧婉卿忽然問道。

羅敏敏擦着眼淚,委屈的搖頭,“不曾。”

顧婉卿便安撫,“那就是了,皇上軟禁你,未必是不信任你,本宮倒寧願相信,他是想要保護你。否則,他大可以收了你的權,他大可以不讓你出宮見本宮,不是嗎?”

羅家是左煦的重要倚仗,此番所有矛頭全都指向羅敏敏,顯然是有心人的故意為之。利用此事,扳倒羅家,誰可以受益,那麼此人便是利用這件事的幕後指使。

父親雖已如履薄冰,仍未放棄與凌亦辰博弈。

“此地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速速回去,別讓皇上擔心。”顧婉卿勸道。

她卻忽然拉住顧婉卿的手,“皇後娘娘,恕妾身冒昧,妾身想問,娘娘如此大度,是本性如此,還是從未對皇上用過心?”

後宮之中,爭鬥無數。唯有此人,不論是離祁之前,還是歸祁之後,從不曾變過。

她們二人,大概是史上最和諧的皇后與貴妃了吧。

“娘娘,”院中隱蔽處,顧青城忽然出現。他已在此處等候多時,直到羅敏敏離去,方才現身。

顧婉卿招呼他過來,尚未說話,便聽他道,“娘娘所說之事,臣弟已經想明白了,臣弟願意同娘娘一起剷除父親羽翼,讓他遠離朝堂。”

當年佳凝想要與他遠走高飛時,他曾為了前程,放棄了這段情分。而今,讓父親遠離朝堂,也意味着他的仕途或就此斷送,他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已是不易。

顧婉卿輕輕搖頭,“並不需要你如此,皇上與父親都在各自用着手段,這幾日我們先靜觀其變,我現在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既要顧家失勢,又要顧家免於災禍,這需要一個度。而顧婉卿要做的,就是審時度勢,在顧家未能隱退前,給這架漸趨失衡的天平一次又一次的加上砝碼。

這段時間,為不引起旁人注意,顧青城都是找準時機,越牆而入的。他來的頻繁,外面的消息便也從不間斷,一個接一個的傳到顧婉卿的耳中。

“羅家與顧家大婚了,就在今日。”

“有新證據證明,那日傷皇后馬匹之人,另有其他。”

“皇后墜馬真相水落石出,韓、趙、任三家妃嬪均參與此事,皇上法外開恩,念及往日功勞,免了他們誅九族的大罪,只將三位朝中權臣貶職流放。”

“顧青耀新婚一個月,怒殺羅家千金,血漸整個卧室!”

一件件事,都道出了在這場權利爭奪博弈中,凌亦辰又贏了。腦子裏回憶着帕子上的每一個人,而這三人毫無意外,都在這帕子中。

顧青耀,當真是父親的好兒子!

不過將將一個月,他便已闖了滔天禍事。他逼得顧相在顧家與顧青耀之間站隊,要麼顧家受萬民所指,要麼顧青耀一命換一命。

在說出這件事時,顧青城一直在看着顧婉卿的臉色,他看着她面色如常,無半點驚訝,便道,“娘娘早猜到了?”

顧婉卿啞然失笑,他未免把她想得太神了。

她知道卻不驚訝,是因為此事雖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顧青耀那樣不討喜的性子,正是這件婚事可以促成的根本原因。只要凌亦辰有心,他不可能不利用這一點。只是,終究可惜了那個無辜的女孩子。

“顧青耀為何殺羅家小姐?”顧婉卿問道。

卻見顧青城支支吾吾,躲閃着顧婉卿的目光。

只看他的神情,顧婉卿已知道來龍去脈,能讓顧青耀火冒三丈、做出不惜殺妻之事的,便是尊嚴,一個男人的尊嚴。

“這件事,與你有多大的關係?”顧婉卿問道。

顧青城微微訝然,半晌,方才回答,“那日臣弟在院中舞劍,長嫂看見,便為臣弟端來了一碗蜂蜜水,僅此而已。”

“只是後來,不知是誰將獵場上臣弟與長嫂的接觸傳到了顧青耀的耳中,並且還多加渲染,這才引得顧青耀大怒。”

顧婉卿只是嘆息,身居高位,註定顧家要處於多事之秋。

“父親怎麼說呢?”顧婉卿問。

卻見顧青城微微紅了眼眶,“顧青耀被抓入牢當日,父親跪在祖宗祠堂里整整一夜,出來時,已一夜白髮。”青城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縱然父親待他疏遠,然在他的心中,父親始終是他最重要的親人。

“大夫人多次去找父親,可是父親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作,臣弟料想,也許父親是想要顧青耀自生自滅了。”

顧家與顧青耀,父親本沒有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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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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