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祁國再遇

105祁國再遇

顧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顧婉卿是必然要出面的。她不回顧家,顧家的人也自然會找上她,避無可避。

凌亦辰對於顧婉卿被拖下水這件事,自然是樂見其成。

所以,當顧婉卿提出暫不回宮時,他當日便讓傳信之人給予了答覆,讓她儘管在宮外安心養傷便是。

這正好,也如了顧婉卿所願。

行走在街頭的鬧市裡,顧青城一直小心地擋在顧婉卿身前,唯恐行人撞到她。他邊走邊問,“娘娘果真要趟這湯渾水嗎?殺人償命,顧青耀本該為此付出代價。”

顧婉卿低下頭,握緊了袖口中的信箋,再抬起頭時,眼中已是一片堅定。

“大夫人既讓你尋我回去,你以為她手中會沒有我需要的砝碼嗎?而這個砝碼對我而言確實重要。”

顧青城擅自揣測,“是二姨娘的事?”畢竟這世間,能讓顧婉卿動搖的事着實不多。

顧婉卿沒有說話,只是聽着沿途小販喧囂而熱鬧的吆喝聲,逕自前行。

顧青城猜對了,大夫人確實以娘的死要挾自己,在信中,她說她知道真相,而顧婉卿需要真相。

正行走間,一個男孩忽然急匆匆地跑來,顧青城當先擋在前面,也因此與那男孩撞了個滿懷。

男孩什麼也沒說,只避開顧青城,低頭跑開。顧青城察覺到不對,伸手摸向荷包,才發現荷包不見了,連着一直掛在腰間的玉佩也不翼而飛。

“不好!”顧青城霎時白了臉色,神態焦急,“臣弟的玉佩丟了!”

“是父親送給你的那塊?”顧婉卿問道。顧青城出生時,父親曾送給他一塊祥雲玉佩,從小到大,那是父親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禮物,他一直視若珍寶。

“你去追吧!我就在這裏等你。”顧婉卿道。

她知道顧青城遲疑的顧慮,今天為了方便,她並未讓守衛跟隨,顧青城擔心他的安危,才錯過了追那個男孩的最佳時機。

看了下四周,人來人往,確無危險。稍作遲疑,顧青城已說道,“娘娘稍等片刻,臣弟馬上回來。”

顧婉卿點了點頭,便見他疾步而去。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尚未轉身,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已然響起,“皇後娘娘,我家主人有請,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如此巧合,任再笨的人,也知道是調虎離山了。

顧婉卿轉身,眼角仍帶着笑意,“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該知道,我……”話說到一半,喉嚨忽然有些哽咽。

那人留着鬍鬚,帶着斗笠,顧婉卿笑了笑,她接著說道,“我倒想看看,是誰有這樣的膽量。”

看着那人的背影,跟着那人的腳步,一直走到一間茶樓里,一層茶樓客滿為患,二層卻清幽雅緻,無人相擾。

那人推開門,顧婉卿當先走了進去,門內有一處屏風將屋子隔成兩半,屏風裏,似有幾個人影游移走動。

尚未轉身,已聽那人說道,“皇後娘娘當真好膽量,孤身一人到此,就不怕我等會對娘娘不利嗎?”

顧婉卿微微一笑,神態輕鬆,“左煦,好久不見!”

那人分明一愣,似是沒想到顧婉卿會這麼快就拆穿他,他摘下斗笠和鬍鬚,露出那張俊朗的臉,他微微張着嘴,仍有些不敢置信,“來見你之前,我刻意變了嗓音和相貌,我自認還算成功,連屬下也未能發現是我,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顧婉卿只是笑,並沒有回答。

泄露他身份的,不是他的樣貌,也不是他的聲音,而是他的身軀和氣息。那個身影在她的夢裏曾出現過一遍又一遍,以致於第一眼,她就認出了他。

堂堂祁國皇帝,不遠千里,從安赴祁,若讓凌亦辰發現,他必死無疑。

“你留在祁國,少說有一個月了,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顧婉卿問道。

左煦越發詫異,“你如何得知……”

鼻尖一縷幽香飄過,顧婉卿揚起唇角,笑言,“一個月前,一個白髮老者曾拜訪過我,他給我一條寫着名單的帕子,帕子上的香味與你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轍。”

“不管我如何問那老人,他都不曾告知是何人助我,那時,我便猜到是你在控制此事,只是我以為,你尚在安國。”

說到此處,顧婉卿難得生出揶揄心思,“我不只猜到你留在祁國多日,還猜到你應一直呆在溫柔鄉里,與一個叫做‘素琪’的女子交情匪淺。”

“這種香味,定為女子所用。而祁國女子含蓄婉約,並不會用這些味道明顯的香料,除了異域之人,便只有風月場的女子才會用。”

話至此處,掌聲已然響起,屏風內,一個白衣男子,翩然出現。

那是個清秀的男子,舉手投足間端得是瀟洒恣意,那是一種不為塵世所累的豁達,他看着顧婉卿,止不住地感嘆。

“皇上所言,着實不假,聞名不如見面,大祁皇後果然聰慧過人!”

雖不知此人是誰,顧婉卿仍禮貌回應,“公子過譽了。”

左煦行至兩人中間,指着白衣男子,向顧婉卿介紹道,“此人名叫出塵,與我自幼相識,多年來一直雲遊四方,懸壺濟世,我知道你對藥草頗有研究,有時間,你們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出塵看向左煦,笑容里滿是戲謔,“皇上真的願意我與祁后經常切磋?還是想此機會,多見祁后?”他一語道破。

未等顧婉卿反應,左煦已冷下臉來,“出塵,說話要注意分寸!”他知顧婉卿不喜歡旁人拿他們這樣打趣。

即便左煦態度冷然,出塵似乎也不以為意,他走到顧婉卿面前,鄭重道,“在別人眼中,他是安國的皇上,在我眼中,他卻是我的朋友和兄弟。”

“我本是雲遊四方之人,只因他在攻祁之戰中,受了重傷,險些丟了性命,這才匆匆趕來,卻不想他傷勢未愈,偏偏要冒着生命危險,來到祁國。”

“出塵!”左煦喝道,試圖阻止他。

顧婉卿卻抬起頭,“左煦,讓他說完。”有些話總是不吐不快的,而她也不喜歡話只聽一半。

“一個是安國的皇上,一個是祁國的皇后,光是這南轅北轍的身份,已讓我完全不看好你們,可是我無法阻止他,便只能順着他。”

“誠如你所言,皇上的確已來祁國一個多月了,也確實與一個叫‘素琪’的女子走得很近,只是素琪與皇上並非那種關係,她是皇上留在祁國的眼線,負責搜集祁國情報。”

“那日獵場上,你墜馬的時刻,皇上就在現場,他幾乎瘋了一樣的想要衝過去,是我趁他不備打暈了他,這才阻止了他去冒險。”

“祁后,我說這些並不是強迫你背叛祁國、背棄祁皇,我只是覺得,皇上做了這許多事,你該知曉。”

他起身離去,只余顧婉卿與左煦在這個房間裏,相顧無言。

“你的傷……?”左煦與顧婉卿幾乎不約而同的問,待反應過來,兩人相視一笑。

有些默契,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悄然建立。

“已經沒事了,原也沒有傷到要害,是出塵大驚小怪了。”左煦說道。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任何話,永遠都是輕描淡寫。

“我也好了,那日幸好是摔在沙堆中,因而並不嚴重。”顧婉卿說道。

提起墜馬,左煦的眼中仍是后怕,“那日我就在人群中,當時兇險,我是知道的,幸好你沒事,否則我……”張了張嘴,終是未能成一句話。

他終究與她毫無干係,又有什麼資格與她牽扯?

顧婉卿也是無言,她的生活本已足夠混亂,實在沒有必要再牽扯上他。

“對了,我已派人查了你墜馬的事,並不是凌亦辰對外宣稱的那三家,你應該清楚,他只是想藉助此事,打壓顧相罷了。但真兇是誰,恐怕查出來,還需要時日。”

走到窗前,顧婉卿看向窗外。

如今,她上樓有一會兒了,顧青城找不到她,該是極壞了。

“令弟,我已着人去安撫,你不必擔心。”左煦顯然看穿了顧婉卿的心思。她的想法在他面前,永遠那麼顯而易見,他實在太過了解她。

只有,這次是例外的。

“不必查了。”顧婉卿說道,看着左煦,面帶微笑。

“其實,真兇就是我!”

如果不是這場意外,她就沒有借口留下來,她不想回宮,不是因為不想面對後宮的爭鬥,而是,宮外的她才有更多施展的空間。

只是微微地訝然,左煦便已想明白顧婉卿的目的,“你真的決定,拋卻你的身份,讓顧家全身而退?”

回應左煦的,是顧婉卿重重的點頭。

她沒有旁的選擇,只能如此。

“即便凌亦辰愛你如當年,你也不再留戀嗎?”他繼續發問。

當年,他以特使身份覲見祁皇時,曾親眼見到祁國帝后執手相望的樣子,時至今日,那畫面仍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曾以為凌亦辰對顧婉卿是沒有用心的,可是那日獵場上,凌亦辰滿臉焦急地抱着顧婉卿衝出去的樣子,終是刺痛了他。

你愛上的人,別人也在深愛着,並且他們還是夫妻。

他未曾想過介入,也沒有資格介入,他只是,只是傷心,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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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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