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猜忌
黎然深呼了口氣，看了看周身裝扮，還算大方。自從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黎然便當真做起了懶人，吃喝穿戴全是小紫小紅一手操辦，反正那繁瑣的衣服她也不會穿，索性就一懶到底。今天小紫給她穿了件鵝黃-色內襯裏子，外面套了件乳白色長裙，裙腰處一條粉色花穗子自右側腰部打結垂下，甚是有點風韻飄逸的感覺。一頭長發被小紅梳的是順溜順滑的，前額碎發盤了個捲兒伏在額頭，頭頂長發盤了個小髮髻，用粉色的花夾別著，尾發隨意的披在肩上，後腦勺的頭髮只簡單的梳了梳便披着不管了，從后看去，髮髻上點綴着星星點點的亮珠，隱在發間，甚是好看。這些打扮黎然原本是不同意的，總覺得粉色太嬌嫩，白色太容易臟，可是眼瞅着都等着吃飯呢，就沒再管了，現在跟着黎文向書房走去，總感覺有點彆扭。兩人一前一後，都不說話，只默默的走，十步之外，小紫小紅也低着頭默默的跟着。似是受不了氣氛的壓力，黎然煩躁的皺着眉頭，思索這該如何應付黎文的追問。一腳踏入書房，黎文便把丫鬟小廝都轟了出去，坐在椅上，只留着黎然淡淡的站在房中。房間裏一時靜的可怕，落針可聞，稍頃，有小廝敲門送來了茶水便又匆匆退了出去，剛出房門便猛地擦着額頭虛無的汗水，小紫忙上前道：“小哥兒，小姐怎地還不出來啊？”小廝瞟了一眼四周，低聲喘氣道：“可別問我，真真是嚇死我了！”說罷趕緊提着托盤大步離去。小紫一聽可急壞了，小紅想了想道：“你待着守着小姐，我去找夫人來。”說罷也匆匆離去，可急的小紫左看右顧。房間裏，黎文輕輕揭了茶杯蓋，嗅了嗅茶香，輕輕哆了一口，才抬頭看向房中一直站着低頭不語的黎然，皺了皺問頭，這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半晌抬了抬手道：“然兒坐着吧。”黎然也不矯情，抬步找了個近的座位坐下，依然低頭，倒不是她多麼斯文淑女，只是害怕自己的眼睛會出賣自己，畢竟自己是個假冒的啊，在這個世界，若是連個遮陰擋雨的地方也沒了，自己豈不是要去討飯了？黎文放下茶杯，嘆了口氣：“然兒還在生為父的氣？”話語中倒是有了一些悲涼。黎然一聽愣了，看來這對父女果然不簡單啊，肯定有什麼事隱瞞着的，可是現在誰都以為她已經失憶了，為什麼眼前這個自稱父親的人卻篤篤認定自己沒有呢？思緒轉了一圈，黎然低頭微微俯身道：“然兒不記得以前的事了。”話語平淡，語氣中和，黎然自認毫無破綻，只那黎文眉頭皺的更緊了，閉了閉眼睛道：“那就是還在生氣了？”這人腦子有病啊，都說不記得了！黎然暗罵，看來不說清楚今天是出不去了，起身上前走了兩步俯身道：“我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只是聽說你是我的父親，可我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這話也不算欺騙，確實，在黎然心中，她早就開始迷糊，自己到底是誰？黎然？蕭然？或者都不是？黎文一聽，全身一僵，盯着黎然一遍一遍的看，終是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黎然面前，沉沉地問：“然兒當真是失憶了？”“應該是吧...”黎然蕭索的低聲回復，“除了偶爾喝茶練琴打發時間，然兒感覺心中空空無一物。”既然他不先提，那自己就先提出來，反正今天就是為了這事，晚說不如早說，總好過被質疑猜忌的好。黎文一怔，顫抖着抬手又顫抖地放下，轉身走到桌前坐下，低沉的說道：“既如此，然兒還是回去多休息吧。”黎然愣了一下，扯扯嘴角，也不多說，轉身便走，心中暗罵：果然是無情的，自己女兒失憶了，在他看來竟是這般無所謂，哎，有錢人家就是薄情，可憐這小姑娘死了都沒有得到過父愛。“等等”黎然準備拉開房門時，被身後黎文叫住，黎文起身走到黎然身後，喃喃自語：“不僅長得像，就連這身氣質也越來越像了...”黎然不知所以，轉身看着面容俊朗，眉間思緒千縷的黎文，心中有些詫異，這表情似乎不應該是看自己的女兒吧？怎麼感覺似乎...是在看一個情人？黎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忙退了一步，拉開了和黎文的距離。黎文似乎仍沉醉在夢中一般，眷戀的看着黎然，右手不自覺的向黎然伸去，黎然眯了眯眼睛，抬手就將那手打了回去，這一驚，黎文終是清醒了過來，看着自己手背微微發紅，渾身似乎微微發抖一般，猛地回頭走到坐位上坐下，抬頭看着黎然，淡淡的說：“然兒是何時學會了茶藝和彈箏？為父記得你從來不會的，也從來不學！”說完還意有所指的盯着黎然。黎然心中咯噔一下，暗罵這個大小姐真是一無是處，大好的學習條件竟然不好好學習。心中想着，面上卻有着淡淡的迷茫，微微蹙眉道：“然兒不知，然兒醒來后，誰也不認識了，什麼也不會做了，只記得喜歡喝茶，喜歡聽曲，就叫小紫小紅取了茶具和箏，倒是沒想到，起手便會了。”黎然說的模糊，反正自己就死賴着不承認，看你能拿我怎麼辦！黎然是面不紅心不跳的撒着謊，黎文卻震驚不小，又仔仔細細對着黎然打量了許久才道：“許是你娘親教你的，你那手茶藝比起你的娘親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啊。”語氣中更多的是欣慰和興奮。黎然被說的更是迷糊了，看來自己的這個便宜娘親也是個愛好茶道的？倒是沒看出來，煮茶最是忌諱抹粉施黛了，熱氣一熏，什麼粉啊黛的，都會化掉，不說掉了茶里髒了水，就是茶水水汽中沾染了粉黛也是一種失敗的。可是這個便宜娘親一天到晚妝濃的跟京劇演員似得，哪裏像個茶道之人了，心中略有不滿，也不多說，只是低頭沉默不語，反正自己什麼都忘了嘛，自然也忘了為什麼會這些了，自己愛怎麼想怎麼想，愛怎麼猜怎麼猜，她黎然就是打定主意死不承認了！“為父喝過很多的茶，就茶藝而言，能比得上你娘親的着實不多，看來平日裏是你藏拙了？”黎然聽着知道還是要懷疑自己的，只是聽着意思，好像自己的茶藝水平不賴？難道這個世界的茶藝剛剛起步？不無可能啊，聽小紫小紅的說法，這個世界和自己原來的世界完全不同嘛，什麼蒙夏國，歷史上從來沒聽說過，或許在華夏茶藝悠遠的歷史傳承，在這裏就成了新生技藝了？一想到這，黎然突然心情大好起來，若是如此，自己這個新世紀的時代女性，不就可以藉著我華夏泱泱大國的輝煌歷史在這裏為所欲為了？心情好的黎然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而黎文抬頭正好捕捉到了這抹微笑，直獃獃的看着，目不轉睛。黎然突然覺得不對，一抬頭就看着黎文盯着自己看的面容，心中暗叫不好，忙俯身大聲道：“若是沒事，然兒想先回去休息了。”黎文被驚醒，失態的抬手扶着額頭，道：“然兒既然喜歡，回頭我差人給你找幾個師傅你自己挑選着，左右無事就多休息休息，為父很你喜歡你今天泡的茶，祁王爺也很欣賞。對了，你讓陳總管拿去裝裱的字幅可是你之作？”原來是這個事，就說今天怎麼會莫名其妙被逮個正着！黎然心中嘀咕着，想着日後還是要藏拙比較好，要是再來這麼幾次，自己非要被嚇個心臟病不成，這邊卻點點頭：“然兒隨手塗鴉而已。”黎文聽罷那深沉而又狠厲的目光再度盯着黎然，黎然暗叫不好，心想剛才的話是被抓了把柄了，細細想了想，終是明白，那詩句怎麼也不像是自己所作啊，倒更像是...對自己表白的定情詩？黎然只感覺頭頂一群烏鴉呱呱飛過，心中冷汗連連。見黎文只是盯着自己不語，復又回道：“自從然兒醒來除了泡茶彈箏，心中反反覆復最多的就是這詩句了，想來應該是然兒所作，亦或是然兒最喜歡的，所以便讓陳總管幫着拿去裝裱了。”黎文一聽鬆了口氣，是了，然兒已經失憶，若是真，怕是別人送她的詩句，她也不記得了，只是是誰？如此詩句，情意濃濃，已然五載，自己竟毫不知情，想着皺了皺眉頭，揮揮手道：“然兒好生休息吧，那詩句不想也罷。”黎然應了聲，款款走出房門，出門就見小紫小紅陪着蘇秀秀在門口等着了，忙走上前。“然兒，你爹他...可有為難你？”蘇秀秀咬了咬唇輕聲問。黎然淡淡一笑：“沒有，然兒只是累了，所以想早去休息。”“那就去休息吧”蘇秀秀也不多語，點了點頭。黎然福了福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琉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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