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露一手
黎然不禁嗤笑道：“你這是發春了嗎？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坐遠點，別被茶水燙着了。”
小紫點點頭，將坐凳移了移位置，盯着茶桌一眨不眨。擺好了箏，小紅也湊了過來。
看着兩個小姑娘崇拜了目光，黎然頓時覺得一陣的心虛，感覺自己像是在糊弄小女生似得。
輕咳一聲，掩飾了自身的尷尬，輕輕提起剛燒開的水，倒入水缽中，又倒了些到茶洗中，用茶夾將茶杯、茶壺輕輕放到茶洗中清洗，待一一清洗完畢后，用茶匙撥茶入壺，並在茶壺上放好茶漏，非常小心，邊撥邊道：“取茶要小心，若是把茶弄碎了，就是浪費大好的茶葉，知道嗎？”
兩個小丫頭嗯了聲，快速的點點頭，目光一眨不眨。
放好茶葉，取下茶漏，將水缽中的熱水緩緩倒入茶壺中，旋即將茶水輕輕倒出：“這叫洗茶，茶葉長期儲存，難免有灰，洗茶是其中一道工序，不可大意，洗茶時間應短，若是時間長了，把茶香給洗去了就得不償失了。有些茶是不宜洗茶的，茶香本就清淡，若洗了反而不好，知道嗎？”
“嗯”小紫小紅點了點頭，忽又感覺不對，忙雙雙轉頭看向屋外，只見，門前屏風處，兩道身影站立一側，兩人一驚，忙欲起身，見其中一人擺手示意，兩人對視后忙低頭做未見狀。
心知那人便是老爺，也不敢多說，只得低頭偷偷看着正在泡茶的黎然。
黎然毫不知覺，舉起水缽，提高沖水入壺：“這叫沖茶，提高沖茶時注意，不要對着壺中沖，以免把茶給衝破了。”
接着，提起茶壺蓋，將溢出的茶水及泡沫颳去，蓋上壺蓋，又提壺對着茶壺周身沖洗，“這叫淋眉，可以保證茶壺的溫度，提高茶的品質的發揮。”
言罷，用茶夾將浸泡清洗的茶杯提出，擺放好三隻茶杯，提壺循環對三個茶杯進行倒茶：“這樣循環倒茶，可以保證整個壺的茶水可以均勻倒入每個茶杯中，使得每個茶杯的茶水色澤口感濃度均勻，知道嗎？”
兩個小丫頭不敢應聲，只能低低的點頭。
黎然放下茶壺起身道：“去喝吧，總不會還要我親手遞給你們把？”說罷，調皮的一笑，走到箏前，“今天我興緻高，你們喝茶，我給你們彈奏一曲。”
不待二人回復，又道，“不許拒絕，也不許嫌棄我彈的不好，聽到沒？”
“是”小紫小紅微微漲紅了臉，起身到一旁默不作聲。
黎然以為二人只是放不開，也不強求，只是笑着說：“這茶放久了可就失了味兒了。”說罷，輕輕挑了挑箏弦，“這麼久沒碰的箏，音色還不錯啊。”
隨便抹了幾弦后，突然一個刮奏，一首《牧羊曲》從手中緩緩而出，因為沒帶指套，加上許久沒有練古箏了，黎然彈得有些小心翼翼，顯然失去了平時練箏時的水準，為了不彈得太糟糕，黎然渾然忘了四周的人事。
所以她沒看見，從她彈奏開始，屏風中的兩個人緩緩步入房間，黎文制止住兩個要見禮的丫鬟，坐到茶桌前，舉杯聞了聞剛泡好的綠茶，清香四溢，輕輕品哆一口。
與其一同步入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跟着坐下，舉起另一杯綠茶，同黎文一般品了起來。
待黎然停下手上的節奏，嘟嚷着：“忘了準備指套了，彈的我手痛死了，真是好久沒彈了...呃...”抬眼看到眼前品茶的兩個人，黎然愣住了，讓她叫聲“爹”好像有點為難啊，從自己醒來到現在也不過才見了兩面，而且貌似他對自己很是不善，這要怎麼叫出口？
黎然在糾結，喝茶的二人卻不糾結的。黎文放下茶杯，深深的看了一眼茫然的黎然道：“然兒彈奏的是何曲目？怎的好生陌生？”
你聽過才怪了！黎然腹誹了一句，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起身，施了一個這幾日才學會的見面禮道：“這是女兒幾日卧床隨便胡謅的。”黎然說完洋洋得意了一番，反正不會有人聽過，怎麼的還不都隨便自己說么！
“哦？”黎文身邊的男子起身，饒有興趣的看着黎然，嘴角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黎小姐還精通音律？想來是新作之曲，還不熟練吧？難怪聽來彈得有些生疏。”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睇了一眼黎文。
黎文見狀，全身一震，忙拱手道：“祁王爺見笑了，小女不登大雅之堂，污了祁王爺的視聽。”
黎然一聽，瞬間懂了，心中暗罵：喝了我的茶，聽了我的箏，還說是污了，靠，你當誰都有這福氣的！面上卻不露顏色，微微俯身道：“祁王爺安。”
“都不要客套了！”祁王淡淡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黎然，“今日有幸品到黎小姐的茶藝，實屬幸事。”
算你識相！黎然默念，抬頭淡淡一笑，心中暗罵：都跑這幹嘛，總不能都這麼獃獃的站着吧！
似是了解到黎然的尷尬，祁王眯了眯桃花眼，看着黎文道：“黎大人，本王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下官送祁王爺。”黎文說罷隨着祁王爺踏出小屋。
黎然送了一口氣，意興闌珊地看着小紫小紅：“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小姐泡茶的時候就進來了，一直待在門口。”小紫輕聲回答。
“白白讓他們佔了便宜，真沒意思！我去睡覺了！”黎然說罷進了內室。
小紫小紅兩人面面相覷，對於小姐的很多話真真是不能理解的，見小姐進了內室，這才着手收拾起來。
約莫午飯時間，小紅才進了內室，輕聲喚了句：“小姐，老爺差人來叫小姐去前堂用午膳。”
黎然一聽猛地坐起了身子，詫異地問：“不是說不讓我去前堂吃飯嗎？幹嘛又叫我去？”
小紅低着頭，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小紅也不知道啊。”
黎然聽罷多少明白了些，怕是自己今天反常的行為引起老爺子的注意了啊，真是煩躁！本打算就這麼安安心心的過日子，等練好了茶藝，再攜點銀子浪跡江湖去。
現在可好了，被盯上了，真是麻煩。心裏嘀咕着，手上卻不停，等小紅小紫給自己梳妝好，才施施然去了前堂。
這些日子，除了自己小院子，黎然什麼地方也沒去過，壓根不知道這府上到底什麼樣子，既然出了院子，自然要好好打量一下的。
可是一對比才發現，還是自己的小院子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也算是靜怡優雅了，可這外面的院子，除了一些花草樹木，竟然無一物，倒是可以稱之為寬敞明亮，乾淨利索，好吧，還有些莊嚴肅穆的趕腳，但是黎然還是喜歡自己的院子，大有江南私家園林之風貌。
意興闌珊的到了前堂，發現一桌子的人坐的滿滿的，都詫異的看着自己，黎然瞬間有種被耍了的感覺，面色不愉，大有一種轉身離去的意思。
小紅見狀忙拉了拉黎然的衣袖，輕身道：“怕是他們都不知道老爺的安排，小姐千萬別置氣，不然又要吃苦頭了。”
“又？”黎然瞟了一眼小紅，小紅忙低頭不作聲，黎然見狀也不生氣，端莊地走上前，施禮道：“然兒來晚了。”讓她叫爹叫娘，她是叫不出口的，反正重點又不在這裏。
“過來坐吧！陳總管，去給小姐增加副碗筷。”黎文見狀皺了皺眉頭，指着自己左邊空着的位子。
黎然不覺所以，走了過來，坐了下來。
四周卻抽氣聲連連，一個個恍惚地看向黎文。黎文只當不見，低頭只管夾菜。
黎文的右邊坐着黎然的娘親，禮部侍郎夫人蘇秀秀。見自己女兒來前堂用膳，已是吃驚不小，又見黎文指着黎然坐在身側，不覺開心萬分，忙招呼着：“然兒快坐，小紅，給小姐布菜。”
小紅聽后忙上前，黎然見狀道：“不用了，大伙兒都沒指着丫鬟布菜，我倒不好例外的。”說罷自己提起了筷子，夾了一塊青菜，低頭輕聲吃了起來。
那黎文見狀，似是萬分滿意，點了點頭，繼續用膳，所謂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雖然吃的是惴惴不安，心神恍惚，倒也平安，只是黎然萬分的不習慣，實在太安靜了，這哪像是吃飯啊，簡直跟開批鬥大會似得。
見黎文放了筷子，黎然忙跟着放下筷子，起身道：“然兒飽了，就先告退了。”說罷便欲離開，誰知道黎文抬起手道：“然兒不急，為父有話與你說，你們都先回去吧。”
眾人聽罷忙匆匆離去，倒是蘇秀秀頓了頓，見瞧不出什麼所以然，便作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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