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設計
“九娘呢？請她過來。”殷楚吩咐道。
顧九娘就住在殷楚的偏殿，不過片刻功夫，顧九娘便來了。
顧九娘並不怎麼信任那日的阿蕪娘子，只是她卻實在無路可走。出自泰合顧氏，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世，可是她卻偏偏不是嫡女。不知曉的，覺得六大世家的庶女也好過普通百姓家的女兒，可是她卻更願意做普通人家的女兒。做妾的，本就沒地位。人都道她的阿姨幸運，不過是個莊稼漢的女兒，卻被顧氏的兒郎看中做了妾。當初若非無路可走，她的阿姨又豈會做妾？做了妾，縱然是良妾，生死也握在了大婦手中。
她顧九娘生得美貌，卻並非出自正室夫人的肚子裏。正室不會容下一個比自己的女兒美上千百倍的庶女。把她送到權貴人家做妾便是她的命運。她不願意像自己的阿姨一樣，自己的女兒都不能叫自己一生阿母。更何況，還有一個覬覦她美色的兄長。
然而，如今她卻進了宮，仿若做夢一般。龍嘉帝喜愛美色，顧九娘自然知曉，只要讓龍嘉帝見過她一眼，便再難忘記。只是，她本是庶女，沒有資格被送進宮裏。而世家夫人，更不會讓一個有着絕世容顏的娘子進宮分女兒的寵。所以，世家都有默契地隱瞞着她的存在。
作為六大世家的庶女，說上去好聽，實際上卻極其悲哀。六大世家不能外嫁，就算是嫡支嫡出的女郎，也有幾個青燈古佛的。若是運氣好趕上好的主母疼愛女兒的父親，把嫡支庶出的的女兒嫁給六大世家旁系的嫡子算是運氣好。再不濟，嫁給庶子也是可以的。只可惜，她們這些庶女，大多數都是給人做了妾。
不論怎麼做，顧九娘知曉自己的身份也只能給人做妾。妾都被嫡母壓死了，別說是爭寵，就算是嫡母將她殺了，官府也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運氣好的，那家主母罰些銀錢便是了。運氣不好的，自己死了主母依舊相安無事。而給皇帝做妾卻不一樣。做了皇帝的妾，即使掙不到那個位置，只要有了兒子，母憑子貴，待皇帝駕崩，便可和兒子去封底逍遙自在。世家的妾不過是奴僕，皇帝的妾才算得上主子。
只是讓顧九娘沒有想到的，把她送到皇帝身邊的人竟然是襄瀾長公主。襄瀾長公主是王氏的外孫女，龍嘉帝可以不要這個外祖，可是襄瀾長公主卻必須要這個外祖。偏偏，襄瀾長公主恨透了王氏族長的無情，又把她推到了皇帝身邊。
顧九娘自然知曉，襄瀾長公主是在利用她爭寵。可是說到底，她都是泰合顧氏的女兒，縱然她也恨透了泰合顧氏的不公，可是若是想要在後宮站住腳，那她必然要和泰合顧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個長公主……顧九娘垂下頭，掩下眼底的輕蔑。
“見過襄瀾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顧九娘像殷楚請安。
“起來吧，坐吧。”殷楚瞥了顧九娘一眼，“倒是個美人，也不枉我費了那麼大的心思見你一面。你是個聰明的，我也不和你拐彎子，你可懂我的心思？”
“我明白的。”顧九娘點了點頭。
“可願意？”殷楚看顧九娘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但憑長公主吩咐。妾在顧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想必長公主已經清楚了。長公主是妾的恩人，妾願意聽從長公主的安排。”顧九娘一臉感激地說道，“更何況，能夠服侍陛下，也是妾幾世都修不來的福分。”
“你倒是個知趣的。今日我那兄長見了你一眼，必然對你念念不忘。只是，你到底是以我的伴讀進來的，陛下顧及着我，會忍上那麼幾天。我也不打算讓你這麼早就跟了陛下，太輕易得到的女人，沒有幾個男人會珍惜的。”殷楚說到這裏，微微頓住，似是想起來什麼一般。
“全憑長公主吩咐。”顧九娘乖巧地說。
“陛下就要來了，便讓他再見你一眼，然後你便去休息就是了。”殷楚說道。
“長公主，陛下來了。”周公公在一邊上說道。
“你看，正說著，陛下便來了。”殷楚笑着說道。
顧九娘垂下頭，並未多言。又待了一會兒，殷楚才起身。
“陛下要來了，你也該迴避一下了。”殷楚瞥了一眼門外說道。
“是。”顧九娘起身，一副要告辭的樣子。
“這裏還有別人？看來朕來得不是時候。”龍嘉帝大步走了過來，嘴上說著不是時候，然而一雙眼睛卻貪婪地往顧九娘身上瞟。
顧九娘垂着頭，紅着臉，掉落下來的一綹秀髮正好將顧九娘的臉擋住。這副嬌羞卻又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讓龍嘉帝心中一熱。
“陛下來得倒是巧。有了兩個伴讀，阿妹心中甚是喜悅，便拉着人一起說話。本想着拉着王家表妹一起，怎奈表妹累了已經睡下了。”殷楚笑着對龍嘉帝說道，“你先去休息吧。”
“是。”顧九娘說著向外走去，龍嘉帝的目光則一直黏在顧九娘身上未曾離去。
“陛下，坐吧。”殷楚笑着對龍嘉帝說道。
“阿妹今日怎麼有心請朕夜宴了？”龍嘉帝的心思還未曾完全收回來。
“晚宴時便見陛下不曾吃幾口飯，想來是餓了，阿妹便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了幾道陛下喜歡的。”殷楚笑着說道。
不論是皇帝還是公主，都不能盯着一道菜吃。五年的冷宮生活，於殷楚而言，有的吃就不錯了。可是龍嘉帝可不這麼想，雖然因着規矩和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龍嘉帝也按着規矩每道菜只吃幾口，可是到底不順心。
如今在自己阿妹這裏，沒有人管着他，他也放心，反倒是挑着自己的喜歡的菜多吃了一些。
“靜儀，給陛下斟酒。”殷楚提醒道。
靜儀快步上前來，為龍嘉帝倒酒。
“可惜太后和希兒不在，不然的話，阿妹便以為又回到了當年。好在，我們如今什麼都有了。當年啊，阿妹最想的，就是在寒冷的冬日，吃上一口熱飯。”殷楚感慨道。
“唉，那時別說熱菜，即使剩菜也吃不上幾口。”龍嘉帝也感慨道，“把希兒喚來吧，如今朕什麼都有了，朕的兒子自然也什麼都有了。”
似乎想到了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龍嘉帝難得的想起了自己的長子。至於王太后，直接被龍嘉帝忽略了。
“都這個時辰了，希兒還是個孩子，早就睡了。我們兄妹二人吃酒就是了。”殷楚說完，靜儀便上來填酒。
“陛下和長公主多吃一些。今日這菜，長公主可是廢了不少心思的。”？靜儀笑着說道。
“哦？”龍嘉帝忍不住問道。
“靜儀。”殷楚瞪了靜儀一眼。
“讓她說，靜儀若是不說，朕恐怕還被阿妹蒙在鼓裏。”龍嘉帝笑着問道。
“迴避下，陛下可還記得三年前那次年夜飯？那時冷宮裏什麼都沒有，陛下便和長公主幻想了一堆好菜。最後，長公主和陛下一起苦中作樂，把雪捏成了不同的形狀，當做了菜。今日這些菜，都是那日陛下想要吃的。”靜儀說道。
龍嘉帝聞言，也想起了那些日子。
“難為你還記得了。”龍嘉帝搖了搖頭。
“那些日子雖然苦，可是如今想着，那時阿楚得以和陛下朝夕相處，心中也是高興的。”殷楚笑了笑，親自給龍嘉帝倒酒，“阿楚還記得，那日靜儀還狠狠地摔了一下呢。”
似乎想到了什麼，殷楚笑了笑。
“朕也記得了，你倒是忠心。”龍嘉帝也笑着說道。
“那可是為了陛下才摔倒的，陛下，阿楚今日可要替自己的婢女討賞啊！”殷楚笑着說道。
“好好好，靜儀忠心，朕自然要賞。”也不知曉是不是喝醉了，龍嘉帝脾氣很好地說道。
“既然陛下開了口，阿妹可要替自己的婢女要好的東西。東西差了，阿妹可看不上啊！”殷楚笑盈盈地說道。
“你看看你這個主子，今日是打定主意宰朕一筆了。也罷，你要什麼，你自己開口吧。”龍嘉帝說著又喝了一口酒。
“阿楚還未想好。要不然，陛下先欠着，等阿楚想好了陛下再賞賜給靜儀。”殷楚提議道。
“這到底是你向朕要東西，還是你替婢女向朕要東西啊。”龍嘉帝忍不住大笑。
“自然是替我的婢女要的。我這婢女實在，臉皮又薄，可不敢管陛下要東西。靜儀還不快謝謝陛下賞賜，給陛下倒酒。”殷楚說著寵靜儀使了一個顏色。
“奴多謝陛下恩典。”靜儀謝恩，隨即拿酒就要給龍嘉帝倒。
“這酒空了，奴再去拿一壺。”靜儀說著換了一壺酒給龍嘉帝倒。
又喝了兩口，龍嘉帝的眼神有些迷離。
“對了，阿妹才想起來忘了一些事。泰合人喜歡睡覺前飲一碗湯，不然定然睡不着。九娘剛來這裏，定然不好意思開口，是我這個做阿妹考慮不周。來人，去做一碗湯給九娘送去。”殷楚吩咐道。
“也不用送去了，叫人送來這裏。”龍嘉帝有些迷糊地說。
“那便依陛下的。”殷楚笑了笑，就要給龍嘉帝倒酒，卻不曾想沒拿好酒壺，把酒倒在了衣服上。
“容阿妹換一身衣裳。”殷楚略帶歉意地說，“靜儀，照顧好陛下。”
“奴明白的。”靜儀不着痕迹地衝著殷楚點了點頭。
殷楚順勢將酒壺拿走，早就醉得不成樣子的龍嘉帝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殷楚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