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廚
“走吧。”付款后，楊瓊拎了兩大袋子，沈秋華拎了一袋子東西向外走。沒走幾步，沈秋華突然盯着前面一老一少兩個身影不動了。
“怎麼了？”楊瓊也看了眼那兩個人，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那個孩子……剛才他身邊的大人不是這個人。”沈秋華皺眉道。
“真的？”楊瓊只是隨口一問。對於沈秋華的記憶力，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前面那個中年女人拉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朝着超市門口走去。楊瓊雖然沒有沈秋華的記憶力好，但是對於這種事情卻不陌生。她拉着沈秋華跟在前面兩個人身後，並逐漸縮短距離。
就在她們快要走出超市大門的時候，身後的超市裏似乎發生了一些騷動。前面那個中年女人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一把抱起孩子，朝着大門外跑去。
“在這裏等我！”楊瓊扔下手裏的袋子，幾步就追到女人的背後。招呼都沒打，伸手卡在了女人的胳膊上。
女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裏的孩子已經到了楊瓊手裏。孩子受到驚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喊道：“是那個孩子嗎？在那呢，快去追！”
中年女人一見有人追過來，二話不說轉身就跑。楊瓊抱着個孩子也沒放棄，兩步追上女人從背後踹了她一腳。只一腳，女人就再也沒站起來。
這時候一群人追了上來，一個年輕女人哭着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孩子。”
孩子一看那女人，立刻大叫道：“媽媽！媽媽！”
楊瓊一看這錯不了，立刻把孩子還給了女人。“當心點，別再弄丟了。”
“是是，謝謝，太感謝了。”女人把孩子摟在懷裏，一個勁兒地道謝。
周圍有人指着那趴在地上的中年女人說：“這個人怎麼辦？”
“已經報警了。”有人說。
一群人鬧鬧哄哄地圍着中年女人指指點點。楊瓊退出人群，找到沈秋華，提起袋子，“走吧。”
“居功不自傲，終於有點樣子了。”
楊瓊一笑，“你在說你自己嗎？”
沈秋華挑眉，表示自己不懂這話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說那人有問題，我就不會注意她。說不定那人早就抱着孩子跑遠了。”
“舉手之勞。”沈秋華買東西的時候碰到過這對母子，當時也沒在意，只是掃了一眼，可是這一眼就已經足夠。
“說起來，你這麼好的記憶力，當老師屈才了。”楊瓊邊走邊說。
“我做什麼不屈才？”沈秋華那雙鳳眸微微挑起，望過來的目光中含着睥睨天下的霸氣。
“真不謙虛。”楊瓊撇撇嘴。
“沈家講究的是芳華內斂，蕙質蘭心。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說到最後一句，沈秋華的語氣里多了一分悵然。
跟在她身邊這麼久了，楊瓊明白這份悵然是因為什麼。身邊這個女子是大才，卻困在深宮之中，整日裏與其他婦人勾心鬥角、陰謀算計。楊瓊知道她有多麼不願意做這些無謂的爭鬥，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為了活下去，為了保住自己和沈家，她只能去爭鬥。
太多的才華不敢顯露，怕喧賓奪主，掩蓋了他人的才華惹來麻煩。她在那深宮之中步步為營，一計一招。九年聖寵不衰，這裏面包含了多少的辛酸？然而她依然認為自己是幸運的，畢竟她的辛酸換來的是表面上的風光無限。還有那些用盡心思仍然爭不到高位的女子，還有那些還沒開花就已經凋零的性命。和她們相比，她已經很滿足了。
“刻意低調了太久，也是時候展示一下了。”楊瓊意味深長地說。
沈秋華扭頭看着她，“什麼都瞞不了你。果真如你從前說的，用你全部的智慧看我，我的心思當真再無所遁形。”
楊瓊“嘿嘿”的笑着，剛要張嘴，就被沈秋華瞪了一眼，“不許要獎勵。”
“哦。”楊瓊心思被戳穿，有些鬱悶。了解是相互的，她了解沈秋華的同時，自己那點小心思也就很難瞞住了。
兩人坐上了地鐵，沈秋華悄聲問：“方才那婦人為什麼要帶走別人的孩子？”
“為了錢。”
“嗯？”沈秋華不懂。
“拐了賣給別人，或者勒索孩子的父母，無論因為什麼，都是為了錢。”楊瓊解釋着。
沈秋華皺着眉想了一下，“人牙子？”
這回輪到楊瓊皺眉了。“不是一回事吧？”她也不確定。
這種事情和沈秋華說清楚並不困難，困難的是說清楚沈秋華關心的一系列問題。從拐騙孩子的問題一路延伸到拐子的刑罰、法律的制定等等，楊瓊吐血。“秋華我知道你是大才，但是我不是啊。這種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
“什麼大才不大才的，不過是一介女流而已，縱然在當世這般的社會之下，我又能有什麼作為？”
楊瓊驚訝道：“你居然會用‘社會’這個詞兒？”
“你這裏的詞確實多了一些，我在適應。說起來，你適應皇宮倒是挺快的。”互聯網的時代一日千里，詞彙層出不窮。沈秋華適應起來並不輕鬆。
“還不是你教導有方。如果沒有芳林閣那兩個多月，我還不知道要闖什麼禍呢。”楊瓊跟着沈秋華去了芳林閣，算是因禍得福。在封閉的環境中，她有了充分的適應時間和空間。
想到前塵往事，兩個人都陷入了回憶。前塵種種，雖然時間並不算長，卻發生了太多的事。對於楊瓊來說，那是顛覆她固有思想的一段經歷，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何況，還有身邊這個女子。
回到家，楊瓊乖乖將買的食材都拿去廚房分類放好。然後……她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不一會兒，已經換了家居服的沈秋華走了進來，從牆上摘下圍裙系在身上。
“你會做？”楊瓊眼珠子快凸了出來了。
“要看和誰比了。和你比，我是會做的。”沈秋華系好了圍裙，走過來拿了西蘭花準備洗。
“我來我來。”楊瓊急忙過來洗菜。
將蔬菜和肉、魚都洗乾淨，那邊沈秋華已經動手將蔥姜蒜切好。接過楊瓊洗好的食材，她依次切成或段或片的形狀。魚裝盤，入了蒸鍋。然後點火，倒油，開始做菜。
“這……”楊瓊看了一會兒，疑惑道：“這不是皇宮裏的菜式啊？”
“當然不是。宮裏御廚做的東西我也不大會的。”沈秋華嘴上說著，手裏卻沒有停。
“那你怎麼會的？”
沈秋華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看着楊瓊，“網上有很多菜譜啊，隨便看幾眼就會了。”
看她說得那樣理所當然，楊瓊扭了扭脖子。這算什麼？智商上的差距？
排骨已經過了水，此時正在小火煮着。
楊瓊看着沈秋華低頭做菜的樣子，因為專註而顯得愈發迷人。纖細的脖頸微微低垂，如玉的肌膚露在空氣中，楊瓊感動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後退了一步，站到了沈秋華的身後，然後手欠地抽出了沈秋華束髮的發簪。一頭青絲瞬間披散下來。沈秋華正要不滿地回頭，卻被她從背後抱住。
“別鬧了。”
楊瓊將頭埋進青絲之中，“讓我抱抱，你連做飯的樣子都美得讓人瘋狂。”
沈秋華無奈。這人動不動就跟個孩子似的，讓她也沒辦法。
“再不起鍋菜就燒焦了。”眼看着排骨的湯汁快收幹了，楊瓊卻依舊抱着她不肯鬆手。
楊瓊這下終於肯放手了。涎着臉轉到前面低頭聞了聞，“哇，好香！”還順手接過了鍋鏟，將排骨盛到盤子裏。
那邊清蒸的魚已經好了。沈秋華炒了湯汁，等楊瓊將魚端出鍋，將湯汁澆在上面，色香味俱全。
之後沈秋華又做了兩個素菜和排骨冬瓜湯。待四菜一湯端上桌的時候，楊瓊興奮之餘又覺得慚愧。她總是很難忘記沈秋華從前的身份。
曾經的康妃娘娘，如今為她洗手作羹湯。是因為愛嗎？除了愛，還有什麼可以解釋呢？
這頓飯兩人都吃得很飽。飯後楊瓊拉着沈秋華去樓下散步。“明天回家，你真的準備好了？”
沈秋華笑道：“又不是龍潭虎穴，準備什麼？再說醜婦總要見公婆，我總不能一直不回去吧？這種事躲是躲不開的。”
“要見公婆也是見我父母，你都沒跟我回過家呢。”楊瓊拉着她的手不鬆開。
“你多久沒回過家了？”
楊瓊想了想，她必須要計算一下才能記得起來，“四年半。”
“不想他們？”沈秋華知道楊瓊的家庭關係，所以對於她不回家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