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長
“是他們不想我。”談到親情，楊瓊終於洒脫不起來了。這麼多年來，她一個人背井離鄉在外面闖蕩。吃苦受累、流汗流血都是一個人扛着。家裏沒有給她任何的支持，她並不介意。可是每次回家，父母兄弟姐妹總是向對待客人一樣對待她。小心而又謹慎。她不算是個細心的人，卻也沒有心大到這種事都發現不了的程度。久而久之，她就不願意回去了。回去做什麼呢？她並不是一個被思念、被牽挂的人。
“楊瓊……”沈秋華心疼地主動抱住了她。
楊瓊笑了笑，“我現在有你就足夠了。秋華，我已經一個人太久了。”
她已經孤單了太久，所幸上蒼垂憐，她遇到了沈秋華。
她們都有着各種的過往，歷歷傷痛。可也是因為這樣，她們都比普通人多了一份豁達和悲憫，更加懂得珍惜和感激。所以她們兩個人能在一起。所有世俗的標準在她們的腦子裏一秒鐘都沒有停留過。
將你心，換我心，始知相憶深。
夜晚，楊瓊咬着被角窩在客房的床上，鬱悶得只想撓牆。因為昨晚上的惡劣表現，她被沈秋華驅逐出來了。
“明天要起早回家，我需要好好休息。”
“行啊，我保證什麼都不做，真的，我保證。”
“這種事，你在我這裏已經完全沒有信用可言。所以今晚……”沈秋華妖嬈一笑，楊瓊就在這裏啃被角了。
自己真的做得很過分嗎？楊瓊在反省。
第二天一早，當楊瓊盯着一對熊貓眼出現的時候，沈秋華很沒形象的笑出聲來。
“你還笑，都是你，看我這樣子，怎麼陪你回家？”楊瓊趁機博取同情。
結果沈秋華涼涼的說了一句“我可以自己回去。”楊瓊立刻衝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要回到沈秋華所謂的家裏，需要做大約三個小時的長途車。結果縱橫古今無所不能的康妃娘娘華麗麗地暈車了。在車上吐得稀里嘩啦，臉色白得嚇人。
楊瓊心疼地看着她，除了遞紙巾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下車的時候，沈秋華走路都是晃的，完全沒有了平日的儀態。
“先去醫院吧。找大夫看看。”楊瓊不放心。
沈秋華搖頭。“你不是說這是正常反應嗎？我沒事。不過……需要休息一下。”她皺着眉頭，顯然還是極度難受的。
楊瓊扶着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然後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秋華，這裏不是穆朝，不是皇宮，你不需要委屈自己，哪怕是一點點。”
沈秋華點頭，實在沒有力氣說太多的話。她拉着楊瓊坐在自己身邊，將自己的頭靠在楊瓊的肩頭。“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我沒有委屈自己，真的。”
楊瓊也沒有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着。天上有飛機飛過，劃出一道白色的痕迹，卻讓藍天顯得更藍。周圍有小孩子跑來跑去，家長跟在後面細心地看護着。有花兒隨着微風搖曳，一股花草的清香彌散在空氣中。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很久。直到沈秋華坐直了身子，轉頭對楊瓊說：“我沒事了，我們走吧。”
她的臉色確實比方才好看了一些，只是依舊蒼白。
兩人按照沈秋華檔案里所寫的家庭住址一路打聽找到了沈秋華的父母家。這是一個僻靜的小院子，門外種着一棵銀杏樹。斑駁的大門可以看出這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
楊瓊上前去敲門，沈秋華心裏有些緊張。她回來是覺得有這個必要，她不想被看成是個已經消失的人。
門很快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雖然上了年紀，可是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美女。即便是如今，也極具風韻。身上的衣服雖然樣式簡單，卻很乾凈。
女人開門后愣了愣，“你是……”楊瓊還沒等回答，女人已經看見了楊瓊身後的沈秋華。
“秋華！你怎麼回來了？你這孩子，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真是的。讓媽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說著已經走出了大門，走過來拉住了沈秋華的手。
沈秋華笑着張了兩次嘴才叫了一聲，“媽。”
“哎。”沈母拍着沈秋華的手，轉頭看着楊瓊，“你朋友？”
“是，我同事。她叫楊瓊。”
“阿姨好。”楊瓊這會兒要多乖有多乖。
“好好，別在外面站着了，快進屋。”沈母將沈秋華和楊瓊讓進了屋子。沈父是個身材魁偉的男人，眼睛很有神，看起來是個比較嚴厲的人。見到她們兩人進屋，站起身道：“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車站接你。”
“爸。”沈秋華這次叫得比較自然。
“這位是……”沈父看着楊瓊問。
“這是我的同事楊瓊。陪着我過來的。”
楊瓊立刻將手裏拎着的禮物遞了過去。“叔叔好，這是秋華給您和阿姨買的禮物。”
因為不清楚沈家父母的喜好，兩人沒敢貿然買東西。選的都是很大眾的茶葉、飾品之類的。
沈父接過東西放到一旁，“回來就回來，買什麼東西？自家人，弄這些就外道了。”他見兩人一直站着，就讓兩人都坐下說話。
沈母道：“我去買點菜。”
沈父點頭。沈秋華回頭對沈母說：“您注意點。”
這個“您”叫得沈父皺起了眉，“秋華，怎麼你上班了才一個多月說話變得奇奇怪怪的？跟你媽用什麼您？說得自己像個外人似的。”
沈秋華默默點頭，不敢隨便答話。她確實是個外人啊。
一旁的楊瓊急忙解圍，和沈父聊起了別的話題。這一聊，竟然聊出了意外的驚喜。沈父曾經也是當兵的，專業后當了警察。後來因為任務傷了腿，現在病休在家。沈父聽說楊瓊是特種兵，特別感興趣。拉着楊瓊聊起來沒完，把沈秋華完全晾在了一邊。
直到沈母買菜回來，沈父就老實不見外地打發沈秋華去幫忙做飯了。楊瓊想一起去幫忙，沈父說她是客人，說什麼也不放她出去。
沈秋華笑道：“你陪着爸多聊聊。”說著出門去了廚房。
一進廚房，就看見除了沈母之外還多了一個男人，看樣子和楊瓊差不多的年紀，長得很英俊，和沈母有些像。
沈母見她進來，招呼道：“還愣着幹什麼，不認識你表哥了？”
表哥？沈秋華隱藏起自己的驚訝，淡然的眸子看了一眼男人，輕聲道：“表哥。”
男人笑着說：“秋華這是總不回來，把我忘了吧？你小時候，表哥可沒少帶你玩。”
沈秋華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禮貌的笑容。
沈母沒理會這兩人的神情，自顧自說著：“我買菜的時候看見鴻升，他聽說你回來了，就要跟過來看看你。你們倆小時候常在一起玩的，可別生分了。”
“不會的，二姑，秋華可不是那樣的孩子。”鴻升過來幫忙擇菜。
沈秋華默默的沒有說話，不過這種有陌生男子，尤其還是年輕男子在場的情況讓她很不自在。她是古代禮法下培養出來的女子，後來又入了宮，規行矩步最為重要。來到現代雖然也在轉變自己固有的觀念，但是還需要時間。
三個人處理食材，只有沈母時不時會說上兩句話。旁邊兩個人若是不接話她也不在意，自顧自說著。
“秋華，你在學校有沒有好的女孩子，鴻升還沒媳婦呢。你給張羅一個。”
沈秋華瞪着一雙漂亮的鳳眸，十分驚訝這種事就這麼自然地說出來了？什麼叫“張羅”一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可以這麼草率？
沈母低頭擇菜，絲毫沒有注意沈秋華的表情。“哎，我覺得和你一起來的那個楊瓊就不錯，她多大了？有沒有對象？”
沈秋華的目光忍不住望向了鴻升，心裏暗道：“就算楊瓊肯嫁，你敢娶嗎？”
鴻升的臉上也十分尷尬，低聲道：“二姑，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沈母聽了一瞪眼，“怎麼就不操心了？你都二十八了，人家二十八孩子都滿地跑了，你連個對象都沒有。你爸天天在家裏干著急，我當姑的不管誰管？”
“好好好，你管你管。”鴻升哄小孩一樣安撫着沈母，然後在沈母背後對着沈秋華做了一個無奈攤手的動作。
這個動作逗得沈秋華一笑，對這個鴻升表哥的印象也好了幾分。
沈母說完了鴻升，又說沈秋華。“媽問你話呢，那個楊瓊多大了？”
“人家有對象了。”沈秋華實話實說。
“哎喲，那可真是沒緣分。秋華，你把這事放在心上，回去就物色物色啊。”沈母叮囑道。
沈秋華無奈，見沈母望過來，只好點頭道：“我知道了。”
沈母這才作罷，忙活着做菜去了。鴻升輕聲對沈秋華說：“秋華，你別為難，就當哄二姑高興了。”
“我明白。”